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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仍是太过心急糊涂了!逼死韦挺做得太过明显,让褚遂良与房玄龄对我产生了不小的怀疑。舅舅这是来警告我的呀!好、好,以后我要更加收敛,什么也不干了!反正和我相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就坐等这太子之位,落到我头上就行了,哈哈!”
“哎呀,我的亲娘舅、好舅舅!”李泰想着想着都不由得笑出了声,“我头一次觉得,你对我越凶的时候,就是你越可亲可敬的时候!以后你尽管打骂我吧!你打骂得越厉害,就意味着我有越大的好处!”
终南山,道观之中。
李恪坐着看书,身边煮着一壶茶。赵冲则是独自一人下着一盘棋,摸着下巴,表情玩味。
李恪瞟了赵冲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可是眼睛盯在书本上,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完全心不在焉。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也没有一句言语。偶尔听闻赵冲手中的旗子落盘之声,除此之外一切寂静。
房中明明有两个人,却是赵冲自己和自己对弈,这情形任谁看了也会觉得古怪。可是赵冲全无所谓。两人倒是下过一盘棋,从那时候起李恪再不与他下了。
因为李恪认为,赵冲的棋路太过古怪刁钻根本不按常理,而且下棋的时候时常顾左右而言他,一点也不专注。而李恪下棋就与李世民一样,输赢倒是其次,只要手中握上了黑白子就像是上了战场,全神贯注。
“还是和秦慕白下棋有意思一点,虽然他的棋很臭很破。”这是李恪的原话。
从那以后赵冲再不找李恪下棋。他清楚,这下棋就如同喝酒,必逢知己才有趣味,否则味同嚼蜡。他与吴王之间,一个是江湖匪类,一个是皇家贵戚,难有什么契合之处。现在若不是因为和他有一点利益勾联,根本都不可能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再者,毕竟吴王不是秦慕白。秦慕白可以与皇子把酒言欢,也能跟江湖儿女称兄道弟。李恪不行。因此赵冲与吴王,绝不可能成为朋友,更犯不上对他奴颜媚骨百般奉诚。
“赵冲,我想去一趟长安,你能安排一下吗?”李恪突然说道。
“不能。”赵冲不假思索的回答,“为了殿下的安全,当然也为了我自己的小命着想,殿下这时候千万不能去长安!”
“那你能否派几个得力的手下去一趟长安,打听一点消息回来?”李恪说道,“我坐在这里,对外界之事全无所知。”
赵冲笑了一笑,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篓中,说道:“殿下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父皇母妃是否安好?朝堂之上对于秦慕白造反的谣言是个什么态度与反应?还有,我失踪这么久,朝廷是如何追查的?”李恪问道。
赵冲笑道,“殿下的问题还真是多,那我一一来回答吧!”
李恪略微一惊,“原来你早派人去调查过了,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殿下没问!”赵冲说道,“皇帝陛下与杨妃娘娘都很好,殿下尽管放心。至于针对关西的谣言,朝廷仿佛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似乎认定了它只是谣言。殿下的案子,朝廷派了褚遂良专行调查,好像已经快查到韦挺的头上了。”
李恪皱了下眉头似乎不大相信赵冲的话,但也提不出什么质疑,于是道:“那我什么时候才算安全,才能现身去长安?”
“快了。”赵冲说道,“等时机一到,赵某自然会请殿下下山,去面见皇帝陛下!”
李恪抑郁的长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本扔到了桌几上,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道:“什么时机?”
“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赵冲笑道,“你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魏王是不大可能被册封为太子的。殿下,永远有机会角逐东宫!”
李恪的眉梢略微一弹,被赵冲的这句话给堵了个够呛,于是他岔开话题道:“我是担心秦慕白知道我遇害的消息后,做出蠢事!所以我要尽快现身,避免这样的祸事发生!”
赵冲笑了一笑,说道:“据闻,秦慕白已经平定西域,正率关西大军返程,这时候已经在半道上了。估计再用了不多少时日,殿下的消息就会传到他的耳中。到那时,数十万关西军齐聚兰州声势如洪,朝廷不知做何反应——这真是有趣!”
“你疯了,这还有趣?!”李恪恼火的喝了一声,“难道天下大乱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赵冲略微一笑,说道,“殿下你放心,赵某人的生死与下半世的荣辱全都捏在殿下手中。如今赵某出于利害着想,不得不行此大不敬之举,略微限制殿下的行动自由,这都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他日,殿下自然会明白赵某的一番良苦用心。总之殿下你要相信,赵某绝不会害殿下,更不会去害我的恩公知己,秦慕白。你们两个,都是我赵冲命里的大贵人。这句话,赵某说得够明白了么?”
“那你要我在这里,究竟是等什么?”李恪剑眉紧皱的问道。
“等……”赵冲握了几颗棋子在手中,又开始下棋。叭的按下一子后,他说道,“占尽优势智珠在握的魏王一着不慎露出破绽,殿下于千钧一发却可力挽狂澜之际!——就如同这盘棋一样!”
“那我李恪,正是你手中的那枚棋子了?”李恪脸色微沉。
赵冲笑了笑,说道:“世事如棋,你我皆是棋子。如此而已!”
第544章 我命,卿命
高昌,秦慕白再一次来到了这里。曾经的一国之王城,现在已经是大唐的金山都督府治所,西州高昌县。
三十万凯旋之师,就驻扎在昔日秦叔宝驻兵的火焰山下,暂且歇马补给军需,休整一两日。
薛仁贵与宇文洪泰等原来的一帮西征军老兵们,都一同来找秦慕白,说,如今西域已平,老帅心愿得偿,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火焰山的老帅塑像处,凭吊一番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好。”秦慕白答应了。就让薛仁贵等人着手准备祭祀。
次日清晨,秦慕白亲捧父亲的骨灰,带着薛仁贵等将士,一同登上了火焰山,来到了高昌人为秦叔宝所建的“神庙”。这里,有一尊秦叔宝持刀而立的塑像,高达三丈,白玉所塑,栩栩如生威风八面。
当初是北庭元帅泥熟啜“勒令”高昌人建的这尊塑像,一来是因为当初北庭要与大唐讲和坐山观虎斗;二来,泥熟啜等突厥勇士们,也的确是对秦叔宝这名忠肝义胆的盖世虎将,由衷的钦佩。
今日,北庭主帅泥熟啜也到场了。不等小校们摆好祭品,他先上前几步抚胸一拜,而且长跪不起。
薛仁贵与宇文洪泰等人看着他,眼神都很复杂。也有一些唐军将校们,眼中冒出腾腾的火气。
毕竟,泥熟啜就是杀害秦叔宝最直接的凶手!
“秦少帅,就请用我的头,来祭奠你父亲吧!”泥熟啜说道。
秦慕白上前将他扶起,说道:“老元帅请起。家父之死,固然是与老帅有关。但彼时各为其主,你所做的不过是份内之事;现在已是同殿为臣,又岂能自相残杀?家父临终有遗言告诫我说,战场无私仇,让我以国事为重。时至今日,秦某已岂能因为一己之私愤而误了国家大事?更不可以葬送了先父的一番苦心哪!”
“秦老令公,真是盖世之英雄,令老夫万分折服!”泥熟啜潸然泪下五体投地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砰砰作响。
“老元帅请起。”秦慕白再一次将他扶起,安慰了数语,带领众将士们开始祭祀。
时值夏末秋初,突然一阵风起,半空中流云翻滚,火焰山上黄沙漫漫。
正在神像前祭念吊文的秦慕白眼见此景,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第一次来到兰州时的那晚的情景。
“记得我第一次来兰州时的晚上,先父将我叫到兰州城头,放眼西目眺。当时城外也是一片黄沙翻滚。先父就问我,看到了什么。”秦慕白放下了祭文,看着辽远的山峦与飘渺的云海,说道,“当时我回答——‘孩儿只看到一片苍茫’!”
所有人静悄悄的,静听秦慕白的下文。
“当时先亲却笑了。抬手朝前一指,他说了两个字——‘错了’!”
“我便问他,父亲大人,看到了什么?”说到这里秦慕白微微的笑了一笑,问众将士,“你们猜,先父怎么说?”
众皆摇头。
“先父说——”秦慕白猛的提高了嗓音,大声道——“大好河山!”
其声如惊雷,其势如奔马!
在场所有人,禁不住浑身一颤!
大好河山,短短的四个字中,蕴含了秦慕白对先父所有的感情,和秦叔宝这位暮年英雄的凌云壮志!
“如今……从兰州到弓月城,三千里疆界、百万籍户民,尽归大唐所有!”秦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