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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她好一会儿,却见她眼底平静无波,又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不由得纠结矛盾,问了一句:“清君,什么事不能让本王听?”那语气竟带着几分哀求。
何清君却忽视心底的酸楚,硬起心肠点头,道:“摄政王,属下只想跟她单独说。”
令狐薄袍袖下的手指握起,指节根根泛白,只觉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咬牙,若是留不住心,他只得用卑鄙手段留下她的人!沉着脸,拂袖出去。
何清君一直看着他走远,才缓缓走到门口,将御书房的门关上,苦笑一声,她从前绝想不到,有这么一日,会踏进御书房,并将御书房的现任主人赶出去。
转身,看向纪芙,纪芙不甘示弱地瞪着她,两人就那么瞪视了好一会儿。何清君才道:“纪芙,我和柳大哥那日……那字条可是你写的?”
纪芙身子晃了晃,实在是无力了,索性坐到地上,冷笑:“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
何清君俏脸蒙上一层阴影,“你果然会模仿他人笔迹!竟模仿得以假乱真,无人能看出破绽!”
纪芙低头阴笑着,抬眼时,眼里尽是对她的鄙视:“你想不到的多着呢……我六岁进纪家,一同进纪家的十来个小姑娘都长得极为标致,你当纪绍恒为何会独独将我收为女儿?便是因为他发现我不论模仿谁的笔迹都可以假乱真,无人分得出……你知道那十来个小女娃最后都去了哪里吗?她们都成了大魏的名妓……”
何清君皱眉,她不是纪绍恒亲生的,此事她早就知晓,只是未想到竟是因着这个缘由才成为纪侍郎之女。轻叹一声,在如今这个男尊女卑的世上,若是生养不起,被扔掉卖掉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家里的女娃,为婢为妾还是好的,就怕有些被人伢子卖进娼门,想起自己家遭巨变,却恰巧被师父所救,比起她们不知幸运了多少。
“何清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那张和离书是不是?哼哼……你是想嫁摄政王呢还是想嫁白逸扬?”
何清君盯着她道:“我想嫁谁跟你又有何关系?”
纪芙一脸狰狞,道:“当然有关系,我偏看不得你幸福,何清君,过来,我悄悄告诉你,我只告诉白逸扬和你……你与白逸扬的那两张和离书,就是我模仿白逸扬的笔迹签下的,你何清君其实从未下堂……哈哈,你还是白逸扬的人……白逸扬那般爱你,无论白老夫人如何劝他,他都不肯签下和离书,我只好趁他酒醉代劳,连他自己都分不出真假……”
何清君呆若木鸡!竟果然如她适才所担心的一样!
她凄厉狞笑着:“何清君,知道我为何偏让你知道此事吗?白逸扬不是爱你吗?你说他知道了他并没有签过和离书,会放你走吗?摄政王不是也爱你吗?我倒要瞧瞧,别人的妻子,他如何能娶?!”
说完瞪着何清君:“你想与白逸扬白头偕老,我偏要让你身败名裂!你想与摄政王双宿双飞,我偏要让你无法脱离白逸扬!何清君,我就是你永远摆脱不掉的恶梦!”说完,她忽然用尽全力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砰——”地一声,那位绝世美人顿时香消玉殒……
何清望着缓缓滑在地上的女子,呆立良久,苦笑一声,喃喃道:“纪芙,你觉得我会被一张和离书给困住吗?”
适才她明明沉睡着,却忽然就醒了,眼皮跳个不停,心中竟莫名其妙的慌乱不安,便索性起床,不顾黄公公的阻拦出了令狐薄的寝殿,先是跑到紫毓宫未找到令狐薄,便往御书房去,不知为何,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找到令狐薄,好像找到他才能安心。
岂知刚走到御书房门口,便听到纪芙声嘶力竭地狂叫声,是什么样的自信让纪芙如此肯定令狐薄一定得不到她?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起来,竟一下子想到那张和离书!她和柳大哥被算计的时候,她就觉得纪芙身边一定有位模仿笔迹的高手,若和离书有问题,定是纪芙和白母做的手脚。
却没想到,那位模仿笔迹的高手竟是纪芙自己!回想令狐薄的表情,许是他也知道了和离书有问题了。
想到此,她冷笑一声,那张和离书不管是不是纪芙伪造的,都是白老夫人承认的且亲自交到她手里的,又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早就成了事实,她岂会再因纪芙的三言两语,便将自己送回白府,陷作笼中困兽?
她微微昂首,和离书于她本就是为脱离白府的桎梏,白逸扬再娶是事实,再回白府绝无可能。但是再想到与令狐薄……她长叹一声,虽然结发于锦袋,但是……算了,她自决心和离那日起,就从未想过会再嫁人,还是按照从前的打算……照旧吧……
心里虽是这般想的,但是毕竟心境不同从前了。
她打开门出去,一眼就看见了远处负手而立的令狐薄,他那双凤目正一瞬不眨地远远盯着她,见她出来,一动未动,只是远远地凝望她,眸里却充满渴望,希冀她能向他走过去。
何清君与他对视了片刻,淡淡地开口:“纪芙撞墙自尽了。”
令狐薄不语。
何清君又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漠然地走下御书房的台阶,然后越过令狐薄,往外走去。
只是错身而过后,右手却被他的右手拉住,他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清君……”
何清君未回头看他,疲惫地道:“摄政王,属下很累,想回去休息。”那语气不容置疑地坚决,似乎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令狐薄心陡地一凉,缓缓松开她的手,任她离开,转头凝望她的背影,心中凄凉无比,竟真的留不住她的心么?
何清君这一睡竟睡了两日,这两日,令狐薄却是辗转难眠,夜夜煎熬,白日里双脚总是不由自主往她的房间走去,却停在她门外,不忍扰她清梦。招来小秋问话,小秋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她一直在睡,但会每日起来吃些东西充饥。
而这两日里,四公主身上中的拈花笑之毒解了,神智已经恢复,只是因为元气大伤,身体还极为虚弱。令狐薄与晋望之都放下心来,晋望之开始频繁出宫,回驿馆商议和亲之事,并再次将吴山之事提出。
令狐薄让礼部挑了最近的吉日,为三个月后,即是年后的二月初八,送南雪莹去天晋和亲。太后因南雪莹私藏纪芙一事受牵连,虽未与南雪莹一般禁足坤和宫,却是未得令狐薄同意,不得出宫。
吴义弘到处追捕纪绍恒,无半点线索,想是已经逃回大魏了,令狐薄便下令毋须再搜查了,却暗中派人去大魏暗杀纪绍恒。
第三日,令狐薄依旧未早朝,坐在院里的八角亭,双目紧紧盯着何清君的房门,只盼房内那个让人揪心的女子能若平时般走出来,笑嘻嘻地称呼他一声“千岁大老爷”。他从怀中摸出那只红色锦袋,里面盛着他和她的结发,他本以为这种锦袋足可以斩断她的一切退路,却未想到,平地炸响雷,那张和离书竟并非白逸扬亲笔所签!她是还想回去么?心不由得一紧,手里的锦袋被他捏皱。
再抬眼看她的房门时,竟出现了幻觉:只见那个他念兹在兹的女子身着蓝色衫袍,干净清爽的头发用刘伯送的玉环简单束起,俏脸上没了先前的憔悴和疲惫,一出门便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目光定在八角亭的他身上,唇角一扯,露出熟悉的笑容,快步朝他走来,欢快地叫道:“千岁大老爷!”
他竟自傻住了,是梦吗?为何看起来这般真实?若不是梦,为何她竟真的如他所愿,笑靥如花地叫他千岁大老爷?
他目不转睛地起身,想回答她一声,却怕一下子把美梦惊醒,竟就那么怔怔地站着。却见她几下跳到面前,先冲他绽出一个熟悉地有求于人的笑容,然后恭敬有礼地朝他拱手一揖:“千岁大老爷。”
见他怔愣着半晌不说话,便又叫了声:“摄政王千岁大老爷,属下有事禀报!”
令狐薄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她,“有事禀报”?若是美梦,怎么会出现这么不和谐的四个字?他伸手在对面女子的脸上拧了一下。
“啊——”何清君惊恐捂脸往旁边一跳,瞪着他,他魔障了吧?发什么病呢!
原来她会痛啊,令狐薄唇边绽出那风华绝代的笑容,直把旁边的何清君勾得脸儿红心儿跳地,才缓缓地道:“原来不是梦啊。”
何清君笑容僵掉:“千岁大老爷,你为何不拧自己的脸试试是不是梦?”
令狐薄眉眼俱染着笑意,煎熬多日的那颗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与平时并无两样,或许她并不知和离书的事……
“拧本王的脸,本五会痛。”
何清君极想抽他一耳光,他会痛,她不会痛吗?
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