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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我是别无选择了。”若平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不要太坚持,”纪劭贤站起身来,“这样你的人生会过得愉快些……7号下午我爸会派人到花莲火车站接你,载你们上山,详细的时间会再打电话通知。”
“还有别人要去?”若平也站了起来。
“我爸似乎也邀请了一些朋友,总之,会是一个愉快的周末的。”
“你也会在吗?”
“我明天就要回美国了,”纪劭贤再次伸出右手,若平握住,“很高兴认识你,也很抱歉用这种强迫的方式。我爸的脾气就请你多容忍了,到时候若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我在此先向你道歉。”
“你太客气了。”
之后,若平离开了大楼,结束北上之行。不久之后果然收到纪思哲那边的通知,要他在7号下午4点半到火车站,并准备三天两夜的衣物与行李。
从回想中回神,他看着窗外的街景。再过几分钟就到火车站了,不知为何,心中一股不安感窜升着。
Hermes知道纪思哲会把手稿带到冰镜庄吗?这对神通广大的雅贼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不过,纪思哲究竟设下了什么陷阱?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负有通报警方的义务,光是设计诱捕这点诱因就足以让他一口答应委托了。如果能够跟纪思哲合力逮住Hermes,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们面对的毕竟是一名杀人犯,这件事还是有风险,希望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意外发生……
出租车来到火车站前,若平付了车费,下了车,便拖着行李来到大门前。这边临时停了许多车辆,根据对方的说法,要找一辆白色的厢型车,司机穿着黑色衣服。
就在他转头梭巡时,看到出口处对面停放了一辆白色厢型车,一名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子正靠在车门边,往他这边看过来。
若平缓步走过去,两人间还有几公尺距离时,对方就先高声开口了:“林若平先生吗?”
“是的。”他走到对方面前。
“我是纪思哲的私人司机,请你稍等,其他人还没到。”
“他们是搭火车过来的吗?”
“对,再两分钟火车就进站了。”
“除了我之外还有多少人?”
司机掐指算了算,“六人。”
“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都是纪先生的朋友。”
没过多久,火车进站,一群人从出口处涌了出来,陆陆续续有人脱离人群往他们走过来。很快地,六人都到齐了。在司机确认每个人的身份时,若平得知了他们的名字。
其中有四人显然是早已认识并且一道来的,看起来似乎是两对年轻夫妻。叫作顾震川的人面貌相当狰狞,短发短髭、人高马大,看起来像是自由搏击的冠军选手,但一面对老婆时马上变成泄得一口气也不剩的气球;徐于姗——也就是他老婆——则打扮得像埃及艳后,不断用眼神媚惑着周遭的人,散播着在文化议题中,继语言暴力之后最让人反感的眼神暴力。另一对夫妻是刘益民及萧沛琦,前者的目光有些狡诈,不说话时很阴沉,习惯斜眼睨人,好像他的眼球本来就是歪的;后者留着披肩长发,脸蛋丰满,面容姣好,脸上也涂着妆,但不及徐于姗厚重。萧沛琦无疑是标准的“美女”,是那些从同一个蛋糕模子中印出来的千万个复制人中的其中一个。她看若平的眼神带着轻蔑,好像在抱怨他开的车怎么不是BMW。
他们这群人根本没有正眼瞧过他。这个四人团体处在自己的世界中。
另一名单独前来的男子叫作李劳瑞,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头发整齐侧分,长相斯文。若平没有注意李劳瑞太久,并不是他不感兴趣,而是第六个人完全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名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女孩,虽然跟萧沛琦一样都留着过肩长发,但脸颊比较瘦削,眼神也沉稳明亮许多,她的两边耳垂下各串了一圈银白色的圆环,紫色毛衣外头罩着一件银色外套,下半身是深黑色的牛仔长裤,脚蹬一双黑白相间的休闲鞋,右手搭在黑色行李箱的拉把上。隐约中分的两半头发以不同的角度盘据着;右半边的发丝以近乎直线的姿态贴在右脸颊上,部分末端发梢并不弯翘,自然垂落在肩前,有些则往外勾起,有些往内卷曲;左半边的发瀑踅过左半脸时抛了个优美的弧形,才往下垂散。当她沉默时,周遭凝了一层冰网,一层令人不自觉想用体温去融解的冰网;当她开口时,所吐出的字符串似能勾缠住马不停蹄的时间后腿,洒下了几分神入、恍惚的停伫。
若平试着去归纳她声音的颜色。每一个人的声音都有一种颜色,声音与颜色的关系,没有规则可言,完全取决于瞬间的体察。有些人的声音会令你联想到某种特定的颜色。他觉得,她的声音是桃红色,嚼起来带点水果香;不过于清纯,也不极度迷炫,半分朦胧,万种幽情。
司机称呼女孩为莉迪亚,似乎是工作上用的英文名字。她明显不是外国人,大概是在外商公司上班吧?
“请各位上车。”帮大家放好行李后,黑衣司机说道。他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站在靠近前座车门的李劳瑞直接上了副手座,后面两排座位总共还有六个位置,徐于姗、萧沛琦、刘益民依序占了最后一排,莉迪亚则选了前一排、驾驶座后面的位置。顾震川斜睨了若平一眼,见他没有动作,便径自上了车,挤到女孩身旁。若平叹了口气,上了最后一个位置。
“窗户怎么全封了起来?”后面尖细的声音叫道,是徐于姗的声音。
若平这才注意到,除了正前方、正后方以及驾驶座旁的玻璃之外,其余两面的车窗都用银色遮阳帘挡住了,因此车内显得很阴暗。
“拆下来不就得了。”刘益民说。
“等等!”黑衣司机从座位上转过身来,脸上的墨镜像两个黑洞,“请不要任意拆卸。各位听我说,由于冰镜庄的确切位置必须保密,所以各位从现在起必须戴上眼罩。”若平这才注意到司机手上拿着黑色布条,“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缠上这个,直到抵达冰镜庄。窗户会封起来也是怕有人挪开眼罩偷窥。我可以从后照镜看见你们的动静。纪先生交代,如果有任何偷看的动作,便取消入庄资格。”
“哪有这种事!”徐于姗尖叫道,“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老公,你跟纪思哲交情不是很好吗?怎么连我们也要受这种待遇?”
“请各位原谅。”没等顾震川回答,黑衣司机便说,“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不想让冰镜庄的位置泄漏而已,请你们配合。车程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你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若平持续听到徐于姗嘀咕的抱怨声,其他人倒是没多说什么。拿到布条后,若平取下眼镜,收在胸前口袋,再将布条缠绕在头部。
厢型车以平稳的姿态开始移动,在这个完全黑暗的时刻,只有心灵之眼能够活动。若平靠着椅背,开始试着思考事情。
他突然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他是一个嗅觉很敏感的人,任何隐晦的气味都逃不过他的鼻子。此刻,若平正察觉到一旁的顾震川身上不断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羊骚味,打散他的注意力、杀死思考细胞。他只好尽量往右边靠,并试着半转身子,但情况没有好转太多。
车行一段时间,原本后头还会传来一些交谈声,但现在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规律的呼吸声;顾震川也不遑多让,倒头呼呼大睡,鼾声像默契不佳的交响乐团,欢天喜地般鸣奏;硕大的头颅不断朝若平的方向倒过来,一头油亮的头发用蛮横的方式问候他的左耳,顺势送上地道的空气状羊奶。
他试着思考一些美好的事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例如莉迪亚的影像。结果还颇奏效,一段时间之后便跌入梦幻世界中,意识飘飘然。但奇怪的是,女主角并未出现,映现在眼前的人影是他的警察好友——张钟明侦查队长。
张队长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很憔悴,他正站在一具尸体旁——一具女性的尸体,左边太阳穴开了个血孔,面部朝下,却仍可瞥见睁大的眼眸。那是一个空气沉滞的房间,飘散着陈腐的死亡气息。
“若平,”张队长说,“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给我们吗?这是第三件了。”
“我还没有头绪。”
他踱步到尸体旁,戴上塑料手套,弯腰拾起地上的一本书——Gaston Leroux写的《The Mystery of the Yellow Room》。他翻开内页,第一页有一行签名:Jack the Impossible。
突然,那签名化成一摊血水,滴了下来,沾到若平拿着书的手。他惊呼一声,书本掉到地上。碰到血水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