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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那老仆说话,接着气愤道:“还有,将那门子拖出去打二十棍子,发卖了。”
闻听此言,那战战兢兢站在门外等候消息的门子,当时吓得亡魂皆冒,哪里还顾得什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个头磕得蹦蹦响,连连哀求主人饶命。
那老仆人见主人大怒,也顾不得打断主人的不恭,慌忙跪下道:“老爷,这次不是张员外,而是米脂来人,报说出了大祸事,一定要老爷接见。”
大祸事大祸事,哪个县上来的人不都把个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说成祸事?不过是夸大其词想着被自己重视罢了。
“说了什么事吗?”对跟随自己几十年的老家人还是要存些颜面的,于是也不管门外依旧小声哀求磕头的门子,端起茶碗拨着茶叶闷声问道。
“那米脂来的是一个分管刑名的师爷,说是有加急公文,本来也想挡住的,不想打扰老爷想事情,结果那师爷言道是什么几县杆子会盟,聚众五万,要在今明几日攻打米脂,夺秋粮赋税过冬。”
还没等老仆人把事情说完,岳和声一口茶水就噎在了喉咙间上不去下不来,憋的老脸通红。
那老仆人当时就慌了手脚,爬起来跑到岳和声后面一阵捶打,这才顺下岳和声的那口气来。
这真是大祸事了,岳和声刚缓过一口气,就气急败坏的道:“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来人叫进来?”
那老仆闻讯,却不敢走开,对着门外已经磕的满脸是血的门子大声呵斥道:“老爷吩咐,赶紧把那个米脂师爷带进来。”
那门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岳和声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嘴里喃喃道:“祸事了,真的祸事了。”
前面蒙古未平,这后院又起火了。
自己也知道现在杆子遍地都是,但还没有攻城拔寨的,这真要聚众如此,可就在自己辖区之内开了大明首创了,这要是被御史言官捅到朝里,那自己的罪过可真就大了。
这可真是屋漏又逢连天雨,这让本就入坐火盆的自己如何向上司皇上交代?
那老仆人随了老爷多年,这样的阵仗也是见过,见自己老爷只是喃喃,当下一面抚弄他的后背,一面小声提醒道:“接见外官公事,恐怕于书房不便,再者老爷是不是先安顿了来人,先请赞画来商量一下?”
岳和声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下提醒自己的老仆,点点头道:“好吧,你去告诉来人,我在大堂斯见。”但想了想,大堂人多嘴杂的,不要把这事哄扬的满城皆知,于是改口道:“还是带来人到二堂问话,同时把李赞画请来,一起听听事情原委。”
“是,老爷。”那老仆连忙施礼,然后急匆匆退去安排。
岳和声就坐在那里,脑袋里一团乱麻,后来安慰自己道,这可能也是下面胡乱报告,把个小事夸大其词,也说不定。
但转念一想却是不可能,不管他们那帮胥吏为减免钱粮找到的借口怎么可笑,但还真没有一个拿饥民变乱攻打县城的来说事,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有瞒报没爆料的,更无论是什么贼寇会盟有兵五万了。
但真的确有其事那就坏了,五万,天啊,这可是瞒无可瞒的通天大乱了, 更何况正是新皇登基,这不是触了那个一心想当尧舜之君中兴大明小皇帝大大霉头?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连忙唤来下人,侍候着自己换了官府衣帽,也不管那赞画来与没来,急匆匆的就赶奔二堂。屁股还没坐稳,那李赞画已经匆匆忙忙的赶来,都是心腹嫡系,也不等通报,赶到岳和声满前,边施礼边小声问道:“老公祖(在明代,知府、巡抚和总督都可以被尊称为老公祖)老家人所说可是真的吗?”
(“赞画-- 明 代在督、抚幕中有赞画一种官名,取赞襄谋画之意,文职,具体职责和品级无定制。大多都是上官寻亲近有才学之人充当,授七品到五品之间)
岳和声摇摇头,嘴唇哆嗦的道:“来人是这么说,我想来人也不敢拿几万杆子攻城说事,所以想来此事八成是真。”
那赞画早就知道外面的勾当乱象,现在看来那些杆子已经壮大起来了,看来压是压不住了,于是,想想再次拱手低声建议道:“既然此事是真,那不如老公祖把知府等有司来堂商量,这在将来大家也能分担些个。”
“对对,还是李先生说的对,那就麻烦你去外面召集人手,通知有司。”
“我这就去。”那李赞画也不多言,又匆匆出外安排。
看着赞画出去,岳和声稳稳心神,这才叫人传那个米脂师爷进来。
不眠不休一天一夜的钱师爷由下人引着来到二堂,见巡抚岳和声正襟危坐,忙依着规矩躬身报门道;“天启元年秀才,米脂草民,学生钱与光,参见延绥巡抚岳大人。”
然后递上自己的手本,岳和声在一个手下手里拿过钱师爷手本打开,见除了写着他的出身籍贯外,还有一张长长的礼单,只是拿眼睛瞄了一眼便收拢在袖口里,对底下依足了官场礼仪叩见的钱师爷挥挥手道:“钱师爷辛苦,来人,看座。”
钱师爷千恩万谢这才坐了半个屁股,等待大人问话。
等钱师爷坐了,岳和声曼声道:“钱先生,你说的事情可是真的?可不要夸大其词欺瞒上官,那个罪过你是知道的。”这是官场的做派,就是火上房也要忍下来,把官威摆足。
钱师爷被问,连忙撩衣服跪倒,急慌慌道:“老公祖,现在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学生哪里还敢欺瞒?我县本身是上县,在学生东主的治理下到还是一片太平,五谷丰登,商贾云集,百姓安居乐业,但正因为周边县份不如我县富庶,所以才招来周边县份的杆子的窥视,而周边县份同僚不念同僚之谊,以邻为壑,驱除流民到我县境来烧杀抢掠,这才有那吴堡杆子不沾泥,联络了各地,前来本县要夺粮破城,这才有贼军五万围城,还请老公祖明察。”
岳和声也不去听他同僚的狗咬狗的说辞,故作镇静道;“与光请起,待把事情整个经过慢慢与我到来。”
岳和声仔细的询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边听边是后背不断的冷汗直冒,等钱师爷说完,自己已经虚脱的坐在椅子上不能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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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延安处置
于是整个大堂便陷入了一片死寂,那钱师爷更不敢言语,只能眼巴巴的等着上官发话。
正这时候,那赞画进门,贴近岳和声的耳边小声道:“延安有司即将到来,是不是将这师爷先安排偏厅等待询问?”
岳和声惊醒,连连点头,然后让人带着钱师爷下去备问。那钱师爷也知道自己微末之身听不得上司议论,遂告辞跟着一个衙役下去。
等钱师爷走远,岳和声心存侥幸的道:“李赞画,大抵上事情不假,只是是不是夸大其词还在两可,是不是问问锦衣卫千户大人?”
那赞画见巡抚大人左右为难便知道是什么事情,便低声附在岳和声耳边道;“大人,米脂近县吴堡县令正好在门外,叫进来一问不就知道事情原委啦?”赞画低声道。
岳和声恍然大悟点头道;“有理。”这真是当局者迷,这么浅显事自己怎么就忘记了?
喊过一个衙役来;“去门外唤来吴堡县县令来堂上回话。”
那衙役一听吩咐也知道事情紧急,答应一声一溜烟的出去,到了衙门外面,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哪个是吴堡县令?巡抚大人有事说。”
那吴堡县令也是来站队的,见一个衙役神色匆匆的喊自己,当下想按照程序报官,但那衙役却是一把拉了道:“是你就好,快于我见巡抚大人。”言罢拉着那县令踉踉跄跄的奔了进来。
那赵县令依着规矩要在大堂外唱名报门觐见,刚要依着官场礼仪下跪,岳和声早就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虚礼就免了,我来问你,你县可有盗贼?”
那赵县令一听,巡抚大人召见,不问别事,只问盗匪,心不由一突,现在整个山西陕西那个县没有盗匪流民?只不过是大家都是捂着盖着心照不宣的事情,哪里能上了台面?难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就依照着从前的说辞道;“现在皇恩浩荡,天下太平,我们县治下是万民乐业安详---”
“够了。”岳和声一拍桌子打断了这个唱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