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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那小子是不会嫌弃你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爸爸也粗声教训我。
我闭了闭眼,调整好呼吸——现在我连激动的资格都没有了,“就因为他那么好,我才不能够继续跟他交往下去。”
“为什么不能?我看那孩子他……”妈妈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又无法接下去了。
“今天我在婚礼上接到了高老师的花球,” 我惨然一笑打断妈妈,“很漂亮的花球——可是,我能结婚吗?你们说,我能结婚吗?爸爸,妈妈,孟医生?”
平板无波的声音内蕴涵着深切的无奈与悲哀,我质问的眼光向在场的人逐一看去。
每个人的回答都是泪水盈眶的沉默。
“果然,是不行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笑了起来,笑得疯狂,也笑得凄凉,泪水却不停地涌出眼眶。
妈妈惊慌地想握住我的手,可是我推开了。这份伤心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自己承受就好。
活泼爱笑的爸爸也许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悲伤,他独自一人走出了病房。
跟司徒立行彻底断绝关系之后,我的病情恶化得更快了。
医院的夜晚,病房里太过寂寞。
四周围静悄悄的,屋外的风声,只能衬托出房间的寂静。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
没有人来看我,没有人能够温暖我。
突然好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这个念头迅速占据了我的心思,我很快推着轮椅走到医院的公用磁卡电话那边去。
花了很大力气将磁卡插进槽中,我颤抖着手想要拨通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
只要接通电话,就能听到妈妈的声音,这样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可是我怎么也对不准,那小小的按键仿佛在戏弄我一样,总是从颤抖的手指之间逃走。
无论怎么努力,我也不能在电话待机的时间内把号码按完——甚至还按不到三个数字,电话就变成了忙音。
努力了无数次的结果,直到劳累过度手指已经开始抽搐,可是我还是无法顺利拨通家的电话。
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我不得不放弃,颓然地挂上了电话。
扑在轮椅上,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突然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接着我被一个温暖的胸膛所包围。这个气息是如此的熟悉,让我瞬间找到了安全的感觉。
“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呢……”
一个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来。
已经不想去管是谁了……是谁都好,只要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点的温暖和安慰。
眼泪瞬间无法抑制,奔流在我的脸颊上,“没有了……”我语不成句地颤抖着喃喃地吐出这几个字,“没有了……没有了……”
“嗯?怎么了?”那人低声地询问,轻轻拍打着我的脊背,带给我安心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绝望过。
好像身体沉在最黑暗的海底,一丝光亮也看不到,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路路,不要哭,不要伤心……有我在。”
那是多么温柔的声音啊,我的心突然被一湖温暖的水给包围,可是听了他的声音,我心中的委屈却像黄梅天的大雨似的,积得更多了。
虽然我尽量不在人前表现出脆弱,虽然我一直都以乐观与坚强示人,但是也许大家都忽略了,我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能承受的东西始终是有限。
“怎样都没关系了,你只要好好的就行……路路是最棒的,我们回病房去,好不好?”司徒立行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恣意地痛哭着。
“不回去的话,要感冒的哦……”司徒立行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我的身上,手臂将我拥得更紧了。
“司徒立行……”终于想起这份温暖究竟是属于谁,我哽咽着艰难地开口。
“怎么了?”
“我睡不着……害怕闭上眼睛就再也无法醒来了……想给家里打电话……拨了好多遍,想听听妈妈的声音……可总是按不好电话……”说到这里,我仰头望着司徒立行,委屈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救救我,司徒立行……”我悲伤地摇头,“能做的事……一件也没有了。”
就连拨通电话这样的事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干什么——或者,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是一块能呼吸的木头罢了。
面对我的求助,司徒立行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地说道:“风很大,我们回去吧。”
司徒立行走到床头打开一旁的柜子,拿出好几本厚厚的日记,逐一地放置在病床上,“路路,你瞧,自从你生病之后的确很多事做不了了,不但不能好好学习、就职,就连说话走路也成了问题,可是,你真的认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我望着他,思绪无法集中——我仍旧沉浸在自怜当中。
“我认为这些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司徒立行拿起一本又一本的日记,“这都是你战胜了很多困难,一笔一划写下来的日记,这是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你看,‘我要努力生存下去’……”
我的眼睛终于对上了焦距,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努力,我还活着……”
“你不是一直都在贯彻着自己的信念吗?”司徒立行慢慢走到我的身边,温柔地看着我,“你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写下来,这就是你要做的事,对不对?”
看着对方诚恳的眼睛,我的泪水慢满滑落,努力地伸出颤抖的手,覆盖在司徒立行的手上。
温暖立刻传递到全身,我红肿着双眼,在心中默默地念着:“我要努力活着……”
“一起努力活下去吧……那封信,我绝不接受。”司徒立行斩钉截铁地说道。
最终章 奔向远方,不再有泪的地方
“路路,你好啊,还在写日记吗?”
我在天台上吹风,听到有人呼唤,回头一看,原来是周先生。
“你好,周先生。”我对他微微一笑。
“这是这一期的《心之桥》。”周先生取出一本小书递给我,“看,到现在已经第七期了噢。很多人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呢。”
这是一本在各种病患之间流传的综合性刊物,因为以前我的文章引起了一些共鸣,周先生一直把我所写的日记刊登在上面。
“谢谢。”
我接过书本,新书微微的香气盈满了鼻端。
每次看到自己的写下的东西变成铅字,我就多一分活着的真实感。
就快要到冬天了……坚持写下来的日记也有好多本。这的确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啊,周先生来了。”妈妈端着刚洗好的衣服周上天台准备晾起来,爸爸跟路遥、路石也跟着过来帮忙。
深秋的微风吹拂起挂在晾衣绳上的衣袂,也扬起了我的头发。
天空蓝蓝的,天气也越来越冷,就要到冬天了……
转眼生病已经接近第五个年头,这期间我不间断地写着日记,不管有多么困难我都不放弃。
这些年来,不光我自己,大家都执着于自己的事情。
爸爸妈妈除了照看我之外,兢兢业业地继续着自己原有的工作;孟医生一直致力于他的药物研究,他坚持认为我的病是有希望治愈的;妹妹高中马上就要毕业,立志做一名老师;弟弟也成为了高中生……还有司徒立行,他仍旧在自己的医生之路上探索着。
大家都很充实啊!看来自己也得加倍地努力才行……我经常这么告诉自己。
快到年底的时候,全家人难得地聚在一起到病房来看我。
到了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吃着妈妈做的大餐。
“啊,什么东西,这么香……”突然爸爸哇哇大叫起来。
“伯母做的菜,当、当然香了……”不知道为什么路石飞快地接口,我觉得他的脸色有点怪怪的,知道一定是他有问题。
老爸的鼻子夸张地嗅了嗅,“不对啊,不是饭菜的香味,是很甜很腻的香气……好像是从你的头上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