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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该人改为无国籍人士,职业标注为皇储——这更是没有任何法律依据,宪法可没有给院会强制剥夺别人继承权或是国籍的权利。”
“啊。”邓名轻叹一声:“所以陈提刑官会裁定参议院和帝国议会的决议非法,皇上一家可以回国了。”
“是的。”陈亚又点了点头:“如果前提条件满足的话,这是必然的裁定。”
“什么前提条件?”
“我让原告讼师给我一份有皇上亲笔签名的声明书,声明他承认本人和皇族都处于帝国法律的管辖之下。”陈亚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如果皇上不承认我对他有司法管辖权,我又如何能为他主持公道呢?”
“丞相找我吗?”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邓名背后响起,这是江南的省提刑官许朝瑜,他最近到成都来收集卷宗。
“对。”邓名和许朝瑜走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后邓名就开门见山地说道:“许提刑官,我刚刚得知你判了梁化凤无期徒刑,蒋国柱死刑。”
“陪审员一致认定他们的谋杀罪名成立,蒋国柱主谋,梁化凤从犯,我是依法判决的。”许朝瑜不慌不忙地答道:“如果丞相有疑问,我可以把卷宗附件送丞相一份。”
“不,我没有质疑证据是否确凿,我相信一定是非常确凿的。”邓名苦笑了一声:“许提刑官,我已经特赦了蒋国柱三次、梁化凤两次了,我就是想知道我还需要特赦他们多少次。”
许朝瑜深深地看了邓名一眼:“蒋国柱还有一千八百多桩谋杀、绑架、虐待的罪案排队等候起诉,我认为绝大部分都会成立并被定罪;梁化凤少一些,不过也得有四、五百件吧。”
“虽然两江统一了,吴三桂也被剪除了,但我们的国家还没有统一。”邓名正色对许朝瑜说道:“北方几个省都在看着我们,如果许提刑官能够尽快把蒋国柱和梁化凤的案子了解了,帝国政斧会从容得多。”
“丞相说的是,我非常赞同。”许朝瑜好像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答道:“如果蒋国柱和梁化凤承认他们所有的罪行,并签字保证不接受特赦的话,我觉得他们一人一个无期是可接受的。”
“这是不可接受的。”邓名断然反驳道:“我希望许提刑官能够把他们所有的罪案合并起诉。”
“然后给丞相一次姓特赦的机会,把这些罪行一笔勾销?”许朝瑜的反问声中有些讽刺的味道。
“不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邓名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如果北方的督抚,还有燕京的满清兔死狐悲的话,他们就会负隅顽抗,帝国就需要进行更多的战争,就会花更多的钱,让更多的士兵战死沙场。”
许朝瑜沉默了片刻,迎着邓名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扪心自问,如果处在丞相的位置上,我也会希望用代价更小、效率更高的办法去赢取全国。但我不是。我是负责司法的提刑官,张提刑官教过我们,如何权衡利弊是帝国政斧和院会的事情,而我们的职责就是让正义能够伸张。而且,我认为丞相对我的干涉已经太多了。“
邓名微微摇头,仍想说服许朝瑜。
但许朝瑜抢在邓名之前说道:“丞相,每一个案件审理期间,我都可以合法地把他们关在牢里;在定罪后,我还可以合法地拖上十天再宣判,这期间他们还是要住在大牢里;而在丞相的特赦令送到前,他们同样要在牢里呆着。在踏出狱门的第一步后,就会被逮捕,开始下一件官司——所以无论丞相多少次地签发特赦,他们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丞相的特赦只能保他们不死,而我本也没想过要他们的命,只要他们肯签认罪书。其实和现在也没有丝毫的区别,还省得过堂了。”
见邓名似乎还想争辩什么,许朝瑜急忙叫道:“丞相,我还没说完呐。我们知道,有时帝国政斧需要法外施恩,所以丞相手里会有特赦权。不过这个特赦权大家希望用在那些值得特赦的人身上,比如因为一时冲动犯错,而后又真诚改悔的人;而现在丞相用来特赦蒋国柱和梁化凤,将来我估计还要加上许许多多的恶棍。最后丞相的书桌会被这些人渣要求特赦的申请堆满,而国民会看到政斧曰复一曰地特赦这些恶棍,但还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只是在监狱里苟延残喘罢了。这损害的不仅是政斧的威信,还有国民对司法的信任,对正义的期盼。总有一天,丞相会感到疲倦的,而那时会发现国民已经不再相信提刑司能主持公道,不再相信这个世上终究是恶有恶报。丞相,您的职责是为帝国权衡利弊,您觉得这样的代价值得吗?而当丞相终于发现得不偿失的那一天,我希望丞相也还能记得——今天,直到此时此刻,我还以为丞相是个明辨是非、懂道理的人。”略一停顿后,许朝瑜再次加重语气说道:“丞相,利用这次特赦的机会,交换他们认罪吧,劝劝他们吧。”
……
在清廷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院会里关于彻底解决军阀割据、统一抗清联盟的呼声也高涨起来。而时任帝国丞相的邓名也在院会中保证,他会和晋王认真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不过实际上,邓名只是在去昆明拜访李定国的时候,轻声问了对方一个问题,虽然声音不大,但邓名知道李定国肯定听了个一清二楚。等离开昆明,返回南京的时候,邓名就告诉院会要耐心等待。
而邓名的谈话似乎也起到了效果,晋王在西南实行了彻底的改革,放弃了他曾经拥有的全部权利,帮助帝国的法律和制度全面实行。不过晋王始终没有最终放弃他对于云南人事的任命权,在理论上晋王可以在任何时候推翻他自己进行的改革,重新任命每一个岗位上的官员人选。
有不少人猜测,这是因为晋王从小就见多了官府的言而无信,所以尽管邓名有过许诺,但仍无法让晋王彻底安心,所以他固执地要给西营保留那么一角安全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帝国政斧还是要出尔反尔地追究西营官兵的过去,那晋王还是会抵抗到底——晋王天生就是一个斗士,即使过了很多年的和平生活,他也永远不会任人宰割。
新年后不久,晋王如同平时一样去照顾他的花圃,九十八岁高龄的李定国依旧能够给他的花园浇水、翻土。在工作的间隙,他常常会坐在植物边上休息一会儿。而这次晋王休息得太久了,当家人意识到有问题跑到他身边时,看到李定国一手支腮,神态安详得就好像是在熟睡了一般。
李定国的长孙向媒体宣读了晋王的遗嘱,他和临国公一样在遗嘱中放弃了爵位、俸禄,把这些和曾经拥有的领土一起无偿地交给了帝国政斧。
“一个时代结束了。”成都曰报的头版这样评价晋王的辞世。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和李来亨被认为是风雨飘摇的南明最重要的四位军事捍卫者,其中以李定国最为年长,但他却是最后一个离开人世的,甚至还要晚于接过他们四人旗帜的邓名。
(全书完)——
笔者按:年末就是会多,明天开始又是市作协的连续几天会议,笔者觉得总断更也不好,还是结束吧。
这本《伐清》是小三百万字,相当于笔者前两本作品的总和。坦率地讲,到去年十一月后,笔者已经非常疲惫了,有一种挣扎前行的感觉。不止一次地想结束鄙作,可都没气力去创造一段高潮剧情来收尾。明天又要去参加活动,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告一段落。仔细想想,这本书已经表达了大部分我想表达的东西,没有什么遗憾了。
开会回来后,再和诸君多聊聊,那个时候时间就充裕了。
又按,龙套只到许朝瑜,后面的非常抱歉,实在是篇幅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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