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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名心里完全不信,不过对方是个年轻姑娘,他的口气不由得温和了一些:“装备只是一方面,还有训练,也很重要。”
“国公能不能帮我们训练一下,让我们学会旗鼓的用处和排兵布阵?”回来的路上高云轩和吴月儿商量好一起和邓名谈,正是因为打了这个主意,所以刚才高云轩说话吞吞吐吐,不想对其他山东好汉说出明军随时可能撤退。
“练兵当然是可以。”邓名扫了高云轩一眼,要是这个大汉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就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他短期内见不到成效;现在既然是女孩子提出要求,邓名不好拒绝,直说你们这些江湖好汉没个一年半载磨练不出来:“不过在山东这里不太好,最好你们能去江南,甚至跟我们回四川,然后在我们的军校——就是训练营里接受训练。等你们准备好了,然后再返回山东起事。”
“多谢国公仗义援手。”高云轩终于开口了,他急忙把这件事敲实:“我们可以一边在山东和鞑子作战,一边派人去四川国公那里接受训练。”
“你知道四川距离山东有多远么?”邓名反问道。
“不要紧,”高云轩和吴月儿一起说道:“我们会说服师父们退到胶东沿海的地方,这样就可以接受国公的装备,国公也可以帮我们练兵。”
邓名想再问一句:“你们这是讹上我了吗?”在他看来,支援于七等人在胶东进行游击战,可能会导致很多江湖好汉牺牲,而对清廷的牵制作用也很有限。
不过看着高云轩和吴月儿那满怀希望的脸,邓名只好无奈地说道:“从长计议,容我想一想。”
这时一个斥候赶来报告:“启禀提督,东面来了两百人左右的绿营骑兵,他们很多人还带着双马。”
虽然邓名已经是保国公了,不过很多一开始就跟随他的将士还是习惯喊他提督,让邓名不禁琢磨着是不是该把提督四川军务,或是提督长江军务的差遣再兼起来,反正文督师多半也不会反对。
“是川陕督标。”听完斥候的报告后,几个山东人七嘴八舌地解释,他们对这些陕西骑兵的装束和旗号十分熟悉。
第二个接着赶来报告的斥候证实了山东人的猜测,邓名点点头,让跟在他身边的二百多名三堵墙卫士和一百名游骑兵披甲备战,并下令道:“把我们抓到的把总以上的俘虏都带出来,让他们在边上观战。”
虽然清军的军官也都被编入劳工队,不过每次有新的清军队伍来尝试收复驿站的时候,邓名都会把在灰埠驿周围的被俘清军军官安排到战场旁边,让他们亲眼目睹他们的友军是如何覆灭的。经过一次次的观阵,邓名估计他们仅有的一点反抗念头也会灰飞烟灭。
而川陕督标无疑是个很好的教材,邓名已经多次从山东友军的口中听过这支军队的凶悍名声,而且那些被俘的绿营也都对川陕督标有一种迷信,因此摧毁川陕督标无疑能有更好的震慑效果。
明军听令开始备战的时候,邓名一边披甲,一边好整以暇地对吴月儿说道:“川陕督标的人数就是我军兵力的两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况现在我军人数还比他们多一半,算是非常看得起他们了。因为是在山东,我军经不起大的伤亡,所以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歼灭他们,给那些俘虏看看。”
看到姑娘眼中崇拜的目光时,邓名忍不住又多讲了几句,最后还向对方保证:“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的三堵墙揍川陕督标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游骑兵里有三十个人是货真价实的蒙古人,邓名没让他们加入队列,而是让他们在阵地后待机,等打垮了川陕督标后去抓俘虏——高邮湖战后,这些蒙古人都是从那六百名蒙八旗俘虏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马术了得,每次三堵墙和游骑兵打完仗他们就去抓逃敌,从来没有一个清军骑兵能够逃掉。
来到灰埠驿,骗开清军大门的也是这三十个蒙古人。灰埠驿的清军首领被明军抓住后,在邓名面前捶胸顿足,说他还在奇怪怎么这帮蒙古二太君居然会来胶东,清军被打的时候都不敢还手;哪里知道居然世上还有这么狡猾的蒙古骗子,而且还装得这么像。
邓名的几句话让对方停止了哀嚎,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他们穿的军服都是真的,御前侍卫的腰牌也是你们先帝发的,别说你认不出,就是府城衙门都会信。只要不去济南,估计不会有人查得到真实情况,这些腰牌的主人早就被宣布为弑君的叛逆了。”
其他同胞都去做了教官,这三十个人被留在游骑兵队伍中,因而十分得意:在大清的时候就是禁卫军,到了大明这边还是近卫队,可见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啊。
跟随邓名以后,他们的视野开阔了,对兵法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不仅仅是队列冲锋。并不是只有山东人和倒霉的灰埠驿官兵被邓名神鬼莫测的招数震住了,这些蒙古人受到的冲击其实更大。高邮湖一战后,邓名一直妥善地保存着禁卫军的军服和腰牌,每次出征都不嫌麻烦地带在军中。至今三年,终于让邓提督给用上了。果然正如邓提督说的,胜利总是垂青那些准备好了的人,三年来不辞辛苦地一次次准备,也让蒙古人彻底看清这个总喜欢把“堂堂正正”挂在嘴边的保国公。
可是高云轩、邢至圣的反应就要慢很多了。和邓名一起离开崇明的时候,送行的兵部尚书张煌言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问道:“国公没忘记带剃刀和军服吧?”当时几个山东人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张尚书不问粮秣、不问兵器盔甲,却问什么剃刀、军服——至于那个剃刀更是问得奇怪。直到拿下了灰埠驿,旁听了邓名给部下做的战后经验总结,并亲眼目睹了游骑兵随后的扫荡战后,高云轩等人才恍然大悟,参透了张尚书那句问话中的玄机。
攻克灰埠驿后,高云轩、邢至圣等人就帮着邓名在周围招兵买马,逃散在莱州府的起义者比青州府要多,而且这里距离济南远,府城又要支援登州府围攻于七,所以很多山寨还没来得及清剿。有几个较大的山寨还存在,其中一个就为明军提供了七十多名好汉,几乎赶得上高云轩他们在青州的全部四个山寨的兵力了。
现在聚集在灰埠驿周围的山东友军有三百多人,邓名已经把盔甲分发给他们,还让他们继续串联,号召更多的散落好汉来灰埠驿这里领盔甲。
得知又有清军来了,山东好汉们抓起棍棒,熟练地走出营地,率先开上去抵抗清军。
一开始,灰埠驿这里的好汉们听到清军来了就惶惶不安,不过等明军连续打垮了两队来清剿的绿营后,好汉们生出了清军不过如此的感觉来。而邓名也觉得,如果明军把队伍直接摆开,清军看到这一大片甲骑后,立刻就有人想逃走,蒙古人虽然马术很好,但总这么追也太费马力。
于是灰埠驿的明军学会了宋唯慎使用过的策略,让山东好汉先摆出姿态,吸引清军列阵,明军则牵着马一直走到友军背后,再突然举起旗帜,迅速发动进攻。
现在清军的俘虏都抓了上千了,山东好汉和明军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他们严严实实地把道路完全遮挡住,当看见清军的斥候时,还齐声呐喊吓唬对方。这样既能阻止对方靠近,还能掩盖背后的明军脚步和马蹄声。
……
得知前面出现了好几百个山东起义军挡住去路后,傅山叉和姚长尊都勃然大怒,感觉这是对川陕标营的侮辱。今天他们是来找机会发财的,如果山东起义军自己提前跑光了,他们就可以立刻动手洗劫周围的富户。在后半程的路上,傅山叉和姚长尊一合计,也算是明白过来:这几天没有接到新的催促命令,多半不是祖泽溥良心发现,而是因为这帮山东好汉掐断了驿路,导致济南的文书过不来。
川陕督标的将士越琢磨越觉得这就是事实真相,再次齐声痛骂狼狈为歼的辽西军和山东佬不仗义。他们突然对占领驿站的好汉生出一丝好感,于是大家一致决定,这次剿匪不需要杀人,只要起义军识相自己跑路,他们也没必要追着这群穷泥腿子不放。万一马失前蹄跌个好歹,找谁说理去?
至于起义军会不会在他们走后再来,那就不是陕西人要考虑的了。反正甘陕绿营都要被祖总督轰走了,而且是被逼着去跟那个邓名找不痛快,他们盼望着这群起义者能多多地给祖泽溥和熊森找麻烦。傅山叉情不自禁地哀叹,当初甘陕绿营为什么要那么卖力地打仗,以至于祖泽溥和熊森能够放心大胆地过河拆桥。
如果山东好汉挡住去路,那就是和川陕督标兄弟们的发财大计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