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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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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负责(下)

听完王晗的抱怨后,邓名不假思索地说道:“快给王将军松绑。”

这句话然让党守素楞了一下,出征以来的各种见闻已经让他对战争的理解完全扭曲了,其中昨晚的混战是效果最明显的一次。现在邓名居然又因为敌将的一番话而下令松绑……党守素听任说评书的时候,倒是长听说书先生说什么宁死不屈,结果敌人反而爱才、惜才——不过每次听到这段子的时候党守素都嗤之以鼻,就他所知拼命求饶都未必能活命,宁死不屈的肯定都只有死路一条。

想不到传说中的张飞义释严颜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党守素又是惊讶,又是不解,偷偷询问身旁的李来亨:“这家伙哪点比得上严颜?”

严颜在蜀中德高望重,旧部众多,而且张飞极力要宣扬左将军的仁德,有这么特殊原因在,党守素也能勉强理解了——再说那也是公开宣扬的说法,说不定私下里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党守素怎么看,这个王晗都没有什么需要收买之处,昨晚的的仗没有打过瘾,对方也都很识相一窝蜂地停止抵抗,刚才王晗被捆进来后,党守素还想着总算还能看杀人头。

“严颜?”李来亨轻声反问了一句,现在邓名每次扎营的时候都会拼出来这么一个大椭圆桌子,同盟议事或是吃饭都在这张桌子上平起平坐。党守素虽然好奇,但李来亨已经比较熟悉了,出于对邓名的了解,李来亨立刻做了出判断:“邓提督这不是义释,根本不是为了那厮几句豪言壮语就把他放了。”

“那是为何?”党守素更加奇怪,他又回头去打量了王晗一番,这时明军士兵已经解开了两条绳索。党守素并不觉得这个武将有什么特别之处,看上去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猛将,他再次凑过去向李来亨低声请教:“那提督为何如此看重他?”

“大概是因为听到那句债券了吧。”李来亨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正磕着瓜子,现在邓名开会的时候,都会给椭圆桌上的与会者摆上茶碗和瓜子、花生之类的小吃。李来亨很喜欢这种模式,他瞥了党守素一眼,后者还不太习惯这种气氛,所以吃得很慢,李来亨有意在吃完自己那一份后去分党守素的——不过权衡了一下后,李来亨觉得还是去把对面的漕运清将的东西拿过来为好,今天明军坐在一侧,清军坐在另一侧,就像是谈判的架势一样,不过对面的人一个个战战兢兢,没人敢动他们眼前小碟里的东西——除了林启龙,在椭圆桌的另一侧,摇头晃脑的喝茶,嗑瓜子,显得相当轻松自在。

在士兵给王晗松绑的时候,邓名询问了一圈,发现与会的清军将领或多或少都有四川的大明战争债券,等王晗莫名其妙地获得自由后,邓名就揭开了谜底:“王将军我不是因为你清军将领的身份而释放你的,你对抗王师,按说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你购买了大明战争债券,所以在我眼力你除了是敌将外,还有一个身份是帝国政斧的支持者,因此你会得到帝'***'队的礼遇……”

党守素抬着头认真地听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的不解一点儿不少于王晗,而李来亨还在低头品着茶,听到这里他平静地对党守素炫耀了一声:“我早就告诉你了。”

“昨晚贵军的擅自行动,是帝'***'队说不能接受的,为什么你们劫清廷的漕粮、漕银不能得到我们的许可呢?因为你们违反了我们的利益!”王晗已经落座,而邓名走到长桌的一段,大声地给清军将领解释起来,他伸出了第一根指头:“首先,如果没有明军,也就是帝'***'队和夔东军的东征,清廷在东南的控制非常稳固,清军没有劫夺漕运的机会;清军并也不打算和我们的分享好处,而帝'***'队和夔东军在其中是出了很大力气的,因此清军这种行为是不能接受的。”

“为什么我们不是帝'***'队?”党守素再次小声问李来亨,虽然他很讨厌被别人称呼为闯贼或是流寇,不过党守素早就听说过,帝国二字就相当于强盗。如果这个解释没错的话,其他夔东军不好说,但是党守素认为自己还是当得起帝国二字的。

“你以为帝国和强盗是一个意思吗?我以前也曾这么想过,但其实不对,帝国是贼爷爷,不对,比贼爷爷还要高。”李来亨的意思就是帝国是毛贼、强盗这条进化路线上的终极形态,虽然他没有能够说得很清楚,当党守素也若有所悟。

当然这也不全是李来亨自己的理解,这次东征的时候,邓名和李来亨多次深入探讨过这个问题,不过给李来亨最大启发的还不是邓名,而是最早意识到帝国其实和强盗有着很近的血缘关系的任堂。在船上闲聊时,任堂很仔细地给李来亨普及过四川现有的政治体系,尤其是以前任堂完全不能理解的院会,现在他也有了全新的理解。

这个分赃会,被任堂理解为把更多人拉上贼船的工具,而且任堂还发现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法下贼船的保险。因为越来越多人从强盗行为中收益,所以山大王想洗白都做不到,在梁山伯接收招安或许是几个头领的事,宋江甚至能够力排众议改行当好人,但如果院会成熟了那帝国的政策就不是邓名一个人说了算了。

其实任堂的理解也没有什么错,邓名听后甚至有知己之感,在他前世帝国这两个字不能理解成有皇帝的国家,而是一种国家对内、对外的思维和行动模式。很多有皇帝的国家和帝国完全无关,比如中国人都很熟悉的每年发好几份岁赐的宋朝;反过来最典型的纳粹第三帝国,没有皇帝却是货真价实的帝国主义者。而分赃会就是维持帝国思维的保证,没有人能因为个人好恶而改变国策:外交官不够强硬就撤换他,首相软弱就罢免他,国王不符合需要就推翻他,在参与分赃会的大部分阶层都获得满足前,只有帝国主义者才能坐在关键位置上。

“其次,”邓名仍在继续他的发言:“清军打着明军的旗号抢劫了清廷的漕运,这是冒名顶替,而且损害了我军的信用,而且居然还不打算分银子给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少清军将领听到这里已经面露惭愧,一个人鼓起勇气问道:“那现在再分还来得及吗?”

邓名扫那个清军将领一眼,对所有人大声说道:“如果清军在事先通知我们,和我军商量出一个合理分配方案,让我军损失的名誉得到合理的赔偿,对清廷的震慑力也得到一个合理的估价的话,我军可以接受。但当清军擅自展开行动,企图私下盗窃我军的财产时——请注意,名誉是无形的财产,正是名誉让我军东征以来行动顺利,各地官府也踊跃购买债券——我们就不可能不要求额外赔偿,而在自卫行动结束后,我军已经缴获了全部的漕粮和漕银,我们也不可能归还了,因为这对我军的支持者是不公平的。”

听说邓名一点儿东西都不分给清军后,大部分将领都低头不语,现在他们本来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折腾了半天,反倒给明军做了嫁衣,当然让大家心里不痛快。

“我没有说不分好处给诸君,”见气氛有些沉闷,邓名进一步说明:“我只是说不分给清军。”

大部分人都错愕不解,只有头脑最灵活的几个才想起邓名说过,他们其实有双重身份,一种是清军军人,另外一种则是因为拥有战争债券而获得的帝国政斧支持者称号。

“刚才王将军说道,因为踊跃购买债券导致经济困难,这点帝国政斧事先确实有所疏忽了,我刚才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应该让帝国政斧的支持者因为对我们的支持而遭遇饥寒温饱问题。”邓名宣布,因为王晗的提醒,他决定使用院会的授权,开始一次特别分红,红利就从这次的漕银里出:“本息依旧,特别分红相当于债券面值的百分之十,用白银支付。”

大部分人都彻底糊涂了,尤其是清军将领更是陷入了混乱,无法完成两种身份的切换。任堂等川军高级军官却没有丝毫的理解压力,马上就帮助邓名解释起来:“让支持者参与分赃……嗯,让支持者享受胜利的好处,是帝国的一贯政策,当然,在遭到损失后,我们也会要求共患难。”

“沟通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因为沟通问题,我军和清军就不会发生昨晚的误会,”在川军部下帮助清军和夔东军将领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后,邓名继续发言:“鉴于王将军的提醒,或许我们以后可以成立一个债券委员会,拥有大量债券的人可以参与讨论红利的分配方法。”

邓名又一次看向王晗:“王将军,作为一个债券的拥有者和帝国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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