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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陆续抵达的部队就不是朱国治能够控制的兵马了,这些绿营虽然称不上蒋国柱的嫡系,但只会听从两江总督的命令。按照蒋国柱原先的时间表,接下来派去安庆的就会使由可靠同盟梁化凤统帅的两江绿营精锐,等梁化凤抵达安庆后,压制朱国治不在话下,一点儿功劳也不会分给他。
只是现在计划有变,邓名实力强大,在完全没有水师的情况下,把他堵截在两江境外根本不可能,囤集重兵于安庆无异于放弃内地。在没有长江控制权的情况下想确保各个重要城市,势必要分散精锐于各个要害城市,梁化凤也不能赶赴安庆。
“这次若是没有朱国治在,我大可施展我的计划,把张朝逼入绝境。”蒋国柱苦苦寻找着最佳对策,感到事情变得有点麻烦,有朱国治这个定时炸弹在,蒋国柱当然不敢离开江宁去江西,而如果把朱国治放在外面,他就可能看出破绽,然后不顾一切地向朝廷举报——如果蒋国柱取胜,朱国治的前途就会变得很糟,现在朱国治已经接近一无所有了,蒋国柱必须要防备他狗急跳墙:“算了,现在宁可把他放在江宁城里,也不要让他在外面给我添乱。”
如果把朱国治调回江宁,虽然会在蒋国柱试图与邓名取得默契时造成一些麻烦,但是他觉得只要小心一些可以弥补,而且还可以由领兵在外的盟友梁化凤代劳。
很快蒋国柱就拿定主意,他依旧坐镇南京,让梁化凤前往扬州保护漕运不受搔扰,同时分派一些兵马协助地方部队确保安庆、苏州等府城,若是邓名在长江上来回游荡那也只好由他,只要保住这些关键城市、不发生大败、漕运不被切断的话,那蒋国柱就稳稳地跑在张朝前头,和张长庚不分伯仲。
……在拿到董卫国送来的头一半赎城费后,邓名立刻把九江还给他,这批又是在江西市价高达三十万两白银的货物,剩下三十万邓名表示可以等他返回路过九江时再给。而董卫国更代表张朝暗示,如果邓名取得大胜,江西还可以提供一批额外的货物。
“怎么感觉我们像是他们的打手一般?”在前往安庆的中途,任堂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嗯,官兵战死疆场,收益的不光是我们的国家,也有国家的敌人,这种感觉确实很不好。”邓名轻叹一声:“或许我们只能自我安慰,就当敌人愿意替我们阵亡的将士承担一部分抚恤吧。”
“这次提督不打算发布檄文吗?”任堂又好气地问道。
“发布什么檄文?”邓名一贯不喜欢发布檄文,首要原因就是他的文言文写作能力很差,身边也没有几个擅长此道的幕僚,其次邓名还觉得这种檄文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一般百姓看不懂;经过这些年的摧残,缙绅对满清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如果明军不展示出足以驱逐清军的实力,缙绅根本不敢投效过来:“再说发檄文后,若是真有士人率领族人来投军又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们根本不会在江南久呆的。”
“可发布檄文不仅仅是一种号召,也是让天下人明白提督驱逐鞑虏、光复两京的志向,如果提督担心有缙绅来投靠而又无法保护他们的话,提督完全可以不在檄文中号召他们来投好了。”上次邓名来江南时只带了很少量的一点人马,冒名顶替地潜入两江境内,当然不可能发生么檄文,而且郑成功和张煌言曾联合发过一份檄文,邓名就算不发也没有大碍:“听说提督上次讨伐湖广的时候都曾发过一封,江南这里人文荟萃,为何反倒无一言赠与江南士人呢?”
“上次我在湖广发的檄文,只是为了吹嘘了一下我统帅的五十七万的大军。”邓名听得笑起来,那封檄文从严格意义上讲并非政治宣言,因为其中没有明确提到出兵的目的,没有对反正官兵的待遇保证,本质上就是邓名想和湖广缙绅混个脸熟,让他们对自己有个印象:“好像也没有那个缙绅是因为我的檄文而来通风报信的,胡全才在武昌的横征暴敛绝对比我的檄文作用大。”
“但终归是一篇给湖广父老的文字,”任堂仍然不肯放弃,固执地劝说道:“提督第二次来到江南,却依旧惜墨如金,不遗一字给江南,难道提督也是流寇吗?只有流窜的盗匪才闷头犯案,唯恐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行踪。”
“本质上我就是来流窜作案的,绑票、垄断生意,砸竞争对手的场子。”邓名在心里说道,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话明确地说出来,他仔细琢磨了一下,也觉得任堂说的确实有其道理。
“向天下人表示我们与鞑虏不共戴天决心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我前去燕京,亲手向城门扔一根长矛,或是射一箭。”把另外几个心腹军官召集来商议此事时,邓名首先向他们解释此举的政治意义。
经过一番斟酌,邓名同意任堂的说法,随着实力不断膨胀,他确实需要向天下人表示出自己与虏廷不共戴天的气势来。如果能够进抵燕京城下,仿效汉尼拔的样子亲自向燕京城门投掷一根长矛,邓名确信会是非常完美的政治表态,不过京畿地区满清重兵云集,邓名觉得去哪里风险太大,单纯为了投掷一根长矛更是得不偿失;而若是去广东和福建投掷长矛很难说清到底是和虏廷势不两立还是和尚可喜、耿继茂誓不两立,再说三藩所部精锐,一点儿也不比京畿的满清军队好对付,何况那里地理复杂,位置偏僻,信息传达不畅,总之就是投资、收益更加地不成比例,相比之下任堂的办法确实是最可行的。
很快大家就都同意发檄文的建议,至于邓名提出的,在檄文中不谈此次出征的目的、不要求士人投靠种种,任堂也没有表示反对。
“吾有十胜,贼有十败!”这是任堂出的题目,邓名觉得这个题目很好,足以向天下人表现出自己和满清不死不休的决心,而且还可以宣传一下自己的长处,指出敌人必然失败的远景。再说十胜十败论可是赫赫有名,三国演义里就有,很多百姓虽然不识字,但是可能因为喜欢评书而听说过郭嘉的这段名言。
周开荒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立刻表示赞同:“这个题目不错,很吉利。”他认为吉利的原因就是因为曹艹最后取胜了,而袁绍果然失败了。
但也有反对的声音,穆谭就嘀咕了一句:“提督可不是曹艹。”
“谁说提督是曹艹了?你不要瞎联想。”任堂大声地为这个题目辩护,作为这个题目的建议者,他对这个题目非常满意,十胜十败可是郭嘉的成名作,虽然上次没有成功地说服邓名同意他留下防守荆州,但扮演不曾诸葛扮演郭嘉也不错。江南士子如云,若是这篇檄文大热,人人都知道是他任堂想出的这个题目,那岂不是豪杰仰慕、名士赞叹,更会把他任堂和郭嘉联系起来——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都是高瞻远瞩的十胜十败论。
压制了反对意见的萌芽后,任堂又转头看着邓名:“请提督继续讲。”虽然任堂想到了借用这个题目,但是内容他却没有能立刻做出来。
“满州是我汉家大敌,结下血海深仇,大家同仇敌忾,定能一举破敌,这是胜一也。”
“提督说的好!”
“提督说的好!”
见大家吃着一套,邓名干劲也更足了:“我军将士艹练用心,关系和睦,嗯……出兵前也都吃饱喝足,远非满州裹挟来的兵所能比,此胜二也。”
“提督说的对。”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地就把敌人说成缺乏艹练的饿军,但邓名眼下也就找出了两胜,他沉思良久后又找出了一条:“我军名声在外,豪杰敬仰,四方来投,军力曰盛一曰,而鞑虏臭名昭著,天下人无不鄙视,逃亡者曰甚一曰,此胜三也。”
虽然这条也没啥证据,而且见效时间长,不过说对方坏总是没错的。
大家都用沉默不语表示对邓名发言的默认时,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半响后邓名抬起头,对任堂说道:“任兄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轮到任堂开始苦苦思索了,片刻后他抬头大声说道:“提督,我认为文告不妨改成:我有四胜,敌有四败!所谓兵贵精不贵多嘛,再说四胜、四败,也是琅琅上口的嘛。”
“好吧。”邓名立刻同意了:“那第四胜是什么?”
“这个……嗯,我们以正讨逆……自古邪不胜正,”任堂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把目光在周围几个人脸上乱扫,显得没有丝毫的底气:“此所谓胜四也。”说到最后的时候,任堂的音调已经低得几乎微不可闻。
“不妥,”大家果然不再沉默了,周开荒开口反对道:“这条也太玄了,要真是邪不胜正,鞑虏尸骨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