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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蕊的话,远远出乎平川的意料,既不天真也不烂漫,更不搞笑,却让他的心,没来由地,往下一沉。
北良,停下来等北良!所有的未来都可以信赖地交给北良,而不是在她身边的他。就算没有北良,她也没指望靠他,而是决定自己带着他走。这句话,怎么感觉这么怪怪的?
平川的心里五味杂陈。
“你带我走?”他闷闷地强调了一句。我堂堂一个将军,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带我走?!
“因为我是公主啊!”寒蕊忽然裂嘴一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又现她往日调皮天真的神态,仿佛她才是上天派来救助他的天使,她咯咯地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平川定定地望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猛地,他感到一丝浓重的黯然。寒蕊在什么时候会想到什么,他老是猜错,是她的思维太跳跃,他根本就跟不上她的节拍?还是这一切,只源于,他不了解她?他何曾用心地,去想了解她啊……
“是不是我穿这么褴褛的衣裳,你就忘了我是个公主?”寒蕊的玩笑有没头没脑地开始了。
平川没有回答,默默地看她一眼。
是公主,不在乎穿什么,哪怕丐衣一身,那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是遮盖不了的。
他想说,我没忘,你是个公主,而且现在,比从前更优秀。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寒蕊道歉一声,毕竟他从前那些关于寒蕊根本不像个公主的话,都是片面和肤浅的。是的,他从来都不了解她,也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就那样贸然地下了结论。可是经过这一次,他明白,公主就是公主,无论外表如何地象她从前那样嘻哈,她骨子里仍旧是个公主,高贵不是体现在外表,而是内在。
她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皇室教育出来的品格,使她在危急时刻意识到、并且明白
,而且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这就是身为一个公主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品质。因此,不管她的外表如何地不像一个公主,但拥有了这一点,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公主。
寒蕊,依然还是天真,她老是会自我感觉良好,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可是,那不过是小节,在关键时刻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在那些小事上显露出来的体贴,却无法不让他感动。他忽然间觉得有些庆幸,一生之中,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他却碰上了,并因此而了解了真正的寒蕊,但同时他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遗憾,对她的了解,终究还是太晚了些。
就在平川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中的时候,寒蕊却因为他的沉默感觉到自己似乎有所失言了。她懊恼地想,唉,又犯错误了,我怎么就忘了,他最忌讳我标榜自己是个公主了呢?!
一意识到,寒蕊马上便起了身,说:“赶路吧。”
平川缓缓地起身,又仿佛是不经意地问道:“你害怕么?”
她走在前面,侧了一下头,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坚决地否认:“不害怕。”
他猛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依旧是问:“你从来没有害怕过?”
她不得不回过头来,黑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她仍旧是低声否认:“没有。”
他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却看见了她的躲闪,心中骤然间一刺,他黯然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多么想,她能低低地,柔弱地回答一句,是的,我害怕。那样,他也许,就能在这杳无人烟的山中,借这样的理由,安慰地,充满感情地,主动地,抱她一次啊。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他产生抱她的举动。他知道,她爱他,她一直都渴望着,他能主动地、心无旁骛地抱她一次。
这次,他是真心想抱她,急切地、迫切地、渴望着,抱抱她,可是,她故作坚强中的慌乱,她那双不会撒谎的眼睛,却在她斩钉截铁的否认中誓要将谎言进行到底。
她是害怕的,她的坚强,只因为她是个公主。
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她排除在了她的世界之外。她眼睛透露出的情绪,已经明白的告诉他,或许,他已经彻底地离开了她的生命。她终于,将他彻底地抛弃。
这难道,不是他从前一直希望的结果吗?
可是为何,真的到了这一瞬间,他却是这么的不甘心……
两人默默地在山中走着,周遭寂静,只有偶尔的鸟啼,和他们脚步过处细碎的草叶摩擦声。
站在山顶,寒蕊极目远眺,长吁一口气。
远处,已经没有了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的原野。
“终于可以不用再爬山了!”寒蕊欢呼一声,张开双臂,冲平原大呼一声:“我来了——”
这就是寒蕊本来的模样。平川头一次用宠溺的眼光,望着她张狂的动情。这一路走来,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啊。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做到她这个份上,确实是难能可贵了。看着她快乐的理由如此简单,平川有一丝心酸。
她曾经,把那么多快乐建立在他的身上,他本来,可以让她很快乐的。可是……
想起从前,平川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郁。
寒蕊还在那巨石上蹦跳着,大声欢呼:“喂——喂——喂——”
忽然,平川的耳朵里捕捉到了风中传过来一点异响。军人敏锐的直觉和多年打战的经验告诉他,那是一路人马正朝这个方向过来,至少二十人,而且奔跑的速度不慢!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寒蕊往地上一拖,描着腰,赶紧就躲进了草丛。
寒蕊显然被吓坏了,抖着声音问:“怎么了?”
风声能让他听见动静,也能让敌人听见寒蕊的声音,这么空旷的地方,寒蕊的声音能传多远,他是不难判断出来的。我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不该让寒蕊在这山顶上忘情地呼叫。如果来的是敌军,那可就麻烦了!
平川将耳朵俯在地上,细听一阵之后,脸色更加难看。凭他的经验判断,马蹄落下远传而来的声响,表明过来的正是训练有素的战马,而且,最要命的,他们是奔这个方向而来。
他皱着眉头,紧紧地攥住了腰上的剑,眼睛,则四处警觉地搜罗起来。他必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安置寒蕊。
一抬头,望见头顶的树,有了主意:“你上去。”
“那你呢?”寒蕊直了眼睛问。
平川拔出剑:“我到那边草丛里去。”
寒蕊担心地看他一眼,忽然说:“我这么难,才把你救出来,你可不能把我的功劳昧了……”
她千辛万苦救下的人,万一挂了,那她不是前功尽弃了?平川愣一下,陡然间明白她的意思,这样危险的时候,她倒是心态超常地好,还跟他开玩笑,心里轻轻一动,于是淡淡地回了句:“我会活下来,好好报答你的。”
他本来是顺着寒蕊的话头,想开句应景的玩笑,可是却忘了自己本不是幽默的人,此刻又是一脸的严肃,只看见寒蕊倏地显露出一脸的尴尬,才猛然间悟到,她定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讽刺她救人还带有那么强的目的性。他想解释,可是时间不允许。
“上树!”他一托她的身子,送上树干,低声道:“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下来,也不要乱动!”
一转身,隐没蒿草丛中,紧张地注视着上山的路。
剑已出鞘,犯者必死!
章节正文 第49章 寥寥几语怎奈心悸动 袤野飞奔只因一人来(下
马蹄声渐渐地近了,带着危险和死亡的气息,逼过来。
平川紧张地判断着局势,是的,这只是一个二十多人的小纵队,他应该应付得了。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才抽空,去看寒蕊。
不看不要紧,一看,平川禁不住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寒蕊竟自行下了树,就在平川侧头去看她的瞬间,她的身影已经掠过了平川前头,往山下奔去!
一闪之间,他只看见寒蕊的脸上,惊喜交加的急切!
“寒蕊!”他低吼一声,伸手去抓,想制止她,却捞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寒蕊在他的制止声中加快了脚步,飞奔着,扑向山下!
平川不假思索,疾步追了上去。
不知为何,寒蕊跑得那样地快,加上平川腿上还有伤,片刻功夫,寒蕊就把平川甩下了一截。
难道她想自投罗网,以保全自己?
平川又气又急,却又怕暴露目标,不敢张嘴叫她。眼见着,寒蕊跑下去,象蝴蝶一样,张开了双臂,袖子带着呼呼的风声,雀跃着寒蕊欣喜的欢呼:“北良——”
“北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救我的——”
寒蕊呼唤着,风一般地奔跑,穿过灌木,踏过草丛,用足了所有的干劲,向山下跑去。
平川骤然间止步。
她在树上,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