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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思齐原以为把陶丹桦的事情跟家里一说,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却没有料到冯老太太竟这样深明大义,当下极为感动,愧疚之心益重,当下由衷地慨叹道:“奶奶,孙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些破格的事,您都不跟我计较,实在是让孙儿无地自容。只是,我跟丹桦……”
他踌躇着沉吟未诀,冯老太太毅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必是担心柳小姐对不?依我看,柳小姐也是个心地宽厚的孩子,断不会为这事生气。等丹桦安安心心地走了以后,你跟柳小姐还有一辈子的好日子能过呢,难道她还会跟丹桦争这两个月吗?放心,柳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冯思齐默然无语,心里沉重极了。
他缓步走到柳絮所居的小院落,冯老太太拨过来的两个小丫头正笑嘻嘻地蹲在院子里抓羊骨拐玩儿,见他来了,连忙站起身,将骨拐藏在身后,慌乱地说:“二少爷,是柳小姐说不用我们伺侯,叫我们俩自便,我们才……”
冯思齐无心斥责丫头懒惰托大,恍若未闻地径自走到正房前,待要掀帘进去,踌躇了半天竟然心中有几分怯意。一个丫头机灵,立刻跑上前来替他打起帘子,冲屋里笑道:“柳小姐,二少爷看您来啦。”
冯思齐只得硬起头皮轻轻走进房中。
这个院子因为许久不曾住人,并未拉上电灯,如今还是用蜡烛照明。烛光摇曳中,冯思齐见柳絮阖衣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见他进来也没有起身,与平日里温柔和气的样子大相径庭,心中不觉更加愧疚起来。
“你哪里不舒服?”冯思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有”,柳絮挡住他的手,声音淡淡的平静无波:“就是有些没胃口,不想吃饭,没事。”
冯思齐局促地退后两步,从窗前搬来一个绣墩,稍稍坐远了些,低声道:“我知道你怨我,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
柳絮侧过脸凝视了他一会,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皮,幽幽道:“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的。只是心里压得慌……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就好了。”
冯思齐望着她瘦怯怯的身子,一对黑眸在蜡烛昏黄的光晕里显得雾蒙蒙的,也不知是不是刚哭过。他也不敢问。
夏天行将过去,一早一晚已有了凉意。冯思齐便走过去将里床的一幅夹被展开,轻轻盖在她身上,说:“天凉了,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躺着的时候得想着盖被了。”
柳絮一下子就掉了泪,她将脸埋进被子里,哽咽着叫了一声:“思齐”
冯思齐愣住了。柳絮从来没这样叫过他,这种亲热的称呼在这黯然的夜里听上去只觉得让人伤心不已。
他由不得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手轻轻抚着柳絮散落在枕上的秀发,只觉得鼻子猛地一酸。
柳絮用被子遮着脸,极力压制住哭泣声,颤声道:“思齐,你要娶别人了,我,心里难受……”
她努力压制着,那轻轻的哭声被忍成了一声声揪心的哽咽。冯思齐望着她窄窄的肩膀不住地耸动着,显得那样无助和可怜,一时间心如刀绞。他很想拥住这个娇小的身子,冲动地大喊一声:“不管什么陶丹桦了,这辈子我只娶絮儿一个人”话到口边,却是无声。
他唯有郑郑重重的一句话:“絮儿,是我对不住你,我只有用余下的一生来补偿……”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寄人篱下
第六十九章 寄人篱下
第二天,柳絮一天都没有出屋子。
冯老太太体恤她此时身份尴尬,叫人传话给她说:“今儿家里来客,柳小姐吃饭不必往前头去了,就在自己屋里吃好了。”
伺侯她的两个丫头一直进进出出一脸兴奋的样子,最后一次将午饭端了来,没等她吃完,干脆就不见了踪影。柳絮从来没有使唤过下人,加上性子亲和,也并不在意。
独自吃完饭,她自己动手将碗碟收拾进托盘中,屋里屋外走了走,实在没有事做,只得又躺下了。
屋檐下面不知什么时候筑了一个燕子窝,柳絮躺在榻上隔着窗子看着那一对燕子不停地飞来飞去,唧唧叫着,不知从哪里衔来一些枯枝树叶铺垫在那窝里,十分有趣,柳絮看得出神,倒将种种烦恼暂时忘了,脸上微微笑了笑。
南窗下种着几株芭蕉,那阴阴的翠色映着碧绿的窗纱,掩映得屋子里几簟生凉,仲夏的风飒飒地吹过院子里大枣树繁茂的枝叶,沙沙作响,带来丝丝凉爽的秋意。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最舒爽惬意的时候,柳絮躺在床上,渐渐两眼朦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帘子外面有戚戚促促的耳语声。微微睁开眼睛,见那两个丫头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坐在帘外的台阶上闲聊。
嗓门略高一些的那个叫金凤,此时正听见她说:“那位陶小姐可真漂亮,瞧那浑身的气派,啧啧,又洋气又大方,看起来可不象是个病人哇”
沉稳一些的叫银铃,听了她的话便应道:“太太不是说了吗,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来得晚,以前没见过陶小姐,她和咱们二少爷当年一起出的洋,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要订婚的时候偏碰上陶小姐生了这样的大病……唉,说起来还是陶小姐心地太好了,都是为咱们二少爷着想才不告而别了。”
金凤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看着还是二少爷和陶小姐般配哇,你看屋里这位……”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听不到下面说的,想来是银铃急忙做手势打断了她的话。
两个人回过头隔着帘子朝屋里望了望,柳絮连忙闭上眼睛装睡,心里却象突然扎进了一根刺。
两个丫头见屋里并没有动静,放了心,金凤继续羡慕地说道:“陶次长的夫人出手好阔绰刚才听老太太屋里的锦儿说,她们那几个在跟前伺侯的,不过是端了杯茶上去,请了个安,陶夫人就赏了五块钱”
银铃叹了一声,怨忿地低声嘟哝着:“谁说不是呢也不单是老太太屋里的丫头,就连二门外头的婆子们,在陶次长一家进门的时候,不知哪个嘴甜的说了声“地上洒了水,太太小心脚底下”,就这么一句,陶夫人就夸她殷勤仔细,当下就叫贴身丫头赏了她两块钱……上上下下都有份儿,偏生我们俩被拨在这鸟不拉屎的院子里,半点油水都落不着”
一句话把金凤的无名之火也勾了起来,向屋里努了努嘴,压着嗓门冷声道:“咱们屋里这一位,说句不好听的吧,也是个四六不懂的主儿。咱们俩这也过来伺侯好两天了,一毛钱都没赏过……你说她是真不懂呢还是装的?不过倒有一样好处,人家倒也不使唤咱们,你没见那吃完的碗筷人家都自己收拾了?”
银铃便鼻子里嗤了一声,半天没言语,半晌方不阴不阳的叹了一声,幽幽道:“有什么不懂的?说到底还是穷嘛,一块钱够买半口袋棒子面了,哪儿舍得拿出来赏人呀。”
金凤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两个人交头接耳笑作一团。
银铃最后一本正经地做了结案陈词:“所以说,结亲的时候还得讲究个门当户对。非得要攀那高枝儿的话,不但自己受不了尊重,连屋里的下人都跟着没脸面。”
两个人的话声声入耳,字字刺心,柳絮只觉得血冲头顶,猛不丁咳嗽起来。
帘外两个丫头吓了一跳,连忙噤声,掀帘子走了进来,陪笑道:“柳小姐醒了?”
柳絮脑子里全是她们刚才说的话,现在一见了人,只觉得满心羞愤,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迸了半晌,方轻声道:“你家二少爷不在家吧?可是出去了?”
金凤忙笑道:“还真是出去了。柳小姐不知道,今天陶次长一家来咱们府里作客。老太太说“你们两个小孩子家陪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有什么意思?不如出去逛逛去,让我们在这儿唠唠家常”,二少爷听了,便带着陶小姐出去了,也不知上哪儿玩去了,没准去了西山。”
银铃笑斥道:“你别胡说了,陶小姐现在这身子,去西山还不得累坏了?听阿贵说,两个人是听戏去了。”
她们俩只管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柳絮却早已听得呆了。
怪不得,今天一天都没见着人,原来是出去玩去了……
柳絮脸上还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微笑,心已经沉入了冰窖中。虽然,她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形,以冯思齐的为人,他一定会让陶丹桦在余下的日子里过得开开心心。他也许会带她去划船,去听戏,去逛百货公司;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