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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有人冷冷说道:“为什么?因为你笨,因为你太自我得意。”
只见那人一扬手,金在鑫哎唷一声从马背上翻落下来,那人一招手,剩下的几匹马,立即掉转马头,蹄声起处,立即消失在黑夜尽头。
郑天寿赶过来察看,金在鑫的背上插了三寸长的一柄小剑,嘴角在流着血,他看到郑天寿,闭上眼睛,眼角溢出一颗泪珠。
郑天寿忍不住骂了一声:“畜生!”
“郑伯伯!”不知何时戈易灵站在郑大寿的身旁,“你这声畜生骂出了你的感情。”
“这位戈……”
“我叫戈易灵。郑伯伯可以叫我的名宇。”
“戈老弟!我们的关系情份,待回头再说吧。我要向戈老弟请教,你说我骂出了情份,我听不懂。”
“郑伯伯!你不会对一个普通人骂他作畜生,因为你仍然当他作女婿。”
“唉!他实在不能算是人。”
“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换句话说,人都有不得已的错误。只要有悔恨之心,都应该原谅他。”
“他这样的人能有悔恨之心吗?”
“人之初也,性本善,郑伯伯!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唉!”郑大寿长叹一声,自己不觉地流下眼泪。
“郑伯伯!他的运气好,不像客店里那位老板,这一剑尚未致命。你若不救他,你就有伯仁之憾。”
郑美宜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丈夫的所作所为,爹爹的恨意,夫妻的情份,使她痛苦地流泪,连一句话也不敢表示。
郑天寿黯然地低下头,低低说一声:“金刚,把姑爷小心抬进去,用我的上药……”
郑美直跪在地上,痛哭失声:“爹!他是死有余辜的,但是,女儿……”
“女儿!我懂得你的感受……”
戈易灵在一旁微笑着说道:“郑伯伯!你不懂得令爱的感受,令爱是了不起的。”
郑天寿眼看着史金刚招呼着人将金在鑫抬进屋里,平静地说道:“戈老弟!多谢你的夸奖,自己的女儿,我不能那么夸她,她品格大抵是不错的。”
“不!郑伯伯!你不了解令爱!”戈易灵很郑重地说道:“令爱在父女之爱、夫妻之情、姐弟之爱之间,作了正确而勇敢的抉择,太难为她了。郑伯伯!你应该问问环翠阿姨,她可以告诉真象。”
郑天寿疑惑地看着环翠。
环翠抱着婴儿走过来说道:“老爷子,我和宝宝的性命,要不是姑奶奶,早就遭了毒手了。”
郑天寿惊讶地望着郑美宜,口中不经意地说道:“是吗?”
环翠抱着小儿,眼神里流露着虔诚的感谢。
“儿子还没有满月以前,姑奶奶就来告诉我,姑爷鬼迷心窍,要害死我们的宝贝。这个消息可把我吓死了,可是姑奶奶要我不能告诉老爷子,她说只要老爷子知道这件事、这个家就完定了。”
“哼!后来呢!”
“姑奶奶告诉我,一切有她照顾,出不了事的。可是到了儿子满月那天,姑奶奶说事急了,姑爷在今天就要下手,只有一个办法,找个地方将我母子先藏起来,等待将来姑爷回头醒悟了,再将我母子接回到家里来。在目前老爷子当然是要着急的,但是,只有这么做,既能保全我母子的性命,又能保全你翁婿之间的感情。”
“能做得到吗?真是傻女儿。”
“不是令爱傻,而是处在她的立场,一边是亲生父亲,一边是结发夫婿,你要她怎么做?”戈易灵轻轻地为郑美宜辩白着。
“你们藏在哪里呢?”
“老爷子的田庄上。”
“咳!我怎么没有想到?”
“姑奶奶不让任何人知道,只有田庄一位老嬷嬷照料我们母子生活起居。几个月了,除了挂念着老爷子,怕你着急,我母子过得很好,姑奶奶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是,为什么今天又被人抓到这里来了呢?”
戈易灵插口说道:“郑伯伯!这件事的后半截该我来说了。环翠阿姨失踪之后,你找,金在鑫也在找。碰巧今天令爱趁着金在鑫不在,令爱知道事情紧急,趁黑驾车到田庄准备再作安排,就在这个时候,被金在鑫的手下盯上了……下面的事,用不着再说了。”
郑天寿望着郑美宜,点点头,流着泪说道:“女儿!真难为你了,也苦了你了。”
戈易灵接着说道:“郑伯伯!小侄我要重复地再说一遍,令爱最难能可贵之处,是她在亲情、爱情、友情之间,作了最周全的选择,将一件本是腥风血雨,惨绝人寰的事,转变成如今这种收场,是最美好的安排。”
郑天寿长叹一声:“女儿是好的,只可惜是遇人……”
“郑伯伯千万不要说下去,你不能期盼每个人都是圣贤,当有人用威胁利诱,控制你的时候,最好的表现是站稳立场,坚守原则,但是,你不能期望每个人都有这种道德修持。郑伯伯!你已经有了一个超越常人的女儿,你还期望每个人都像她一样?郑伯伯!奢望的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合理的东西。”
“哈!哈!哈!戈老弟,你真会说道理。”
“郑伯伯!那是因为你最会听道理。我想此刻郑伯伯的心里,一定非常快乐,海阔天空,鸢飞鱼跃,因为你的心里没有了恨意。郑伯伯!还有什么比祥和更好的东西?”
“哈!哈!戈老弟!你简直可以做我的老师。”
“郑伯伯!你折煞我了。”
“美宜!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进去看顾照拂在鑫的伤势。”
郑美宜含着眼泪,那是感动的泪、感激的泪,拥着环翠姨娘和怀抱中的弟弟,走进庄里去。
郑天寿双手把住戈易灵的肩,诚恳地说道:“戈老弟!……”
“郑伯伯!你看,现在已经是黎明时刻,正是你寿诞之辰,想必太原府的官商人等,稍后就要来拜寿,趁着现在正是一段清静的时候,小侄有两点意见,向郑伯伯提出,不知郑伯伯可容许小侄放肆。”
“戈老弟!你就是太过客气。”
季奚文和钱驼子笑道:“一个自居晚辈,一个硬要作忘年平等之交,让我们站在旁边的人,听起来别扭。”
戈易灵说道:“待小侄说完之后,一切都听郑伯伯和两位前辈的决定。第一、太原府只有郑无涯大善人,没有郑天寿这个人,人在一念之间,就可以成佛,郑伯伯苦海回头,行善十年,在这样光洁如新的德行上,不容许再有任何一滴点足以影响的阴影。”
“老弟!我不在意人家说我的过去,我不打算隐瞒了。”
“郑伯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太原府所有的人,为什么不能为他们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又为什么要将已经建立在人。动中的完美形象,抹上不必要的污点呢?何况这个形象本身就是完美的。”
“戈老弟……”
“对!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郑伯伯!你不能叫我老弟,因为先严是威远镖局总镖头戈平。”
“啊!”郑天寿几乎跳了起来,他激动地冲上前:“老贤侄!你为什么不早说,老朋友有后人如此,真叫人高兴。”
刚一说到此处,郑天寿蓦地一震,睁大着眼睛。
“老贤侄!你方才……方才……说什么?说先严……?”
戈易灵黯然答道:“郑伯伯!先严已经于两年多以前去世了。”
郑天寿张大了嘴,半天才嚎出了声:“戈爷,戈总镖头!”
“戈大哥!”
季奚文和钱驼子也都为之戚然。
郑天寿流着眼泪问道:“老侄!我那戈大哥他是什么时候……”
“不晓得。因为我全家惨遭灭门之时,我被寄放另一个地方。”
“什么?惨遭灭门?竟有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老贤侄!
你当时知道了这件事,应该到太原来找我。”
“郑伯伯!先严在日,从来不提江湖上结识之事。”
“那么这次你来太原……?”
“是另外一个人告诉我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径来找我?”
“郑伯伯!我来太原之初,并不是前来投奔,而是前来报仇的。”
“啊呀!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变了主意?”
“晚上我听到郑伯伯和两位前辈的谈话,我知道我是受了愚弄。”
钱驼子拱手说道:“原来晚上夜行人就是戈老弟台,功力之高,令人好生钦佩。”
郑天寿突然说道:“老贤侄!有一句话我必须问清楚,你说你到太原来是为了报仇,仇家到底是谁?”
“就是郑伯伯!对不起!郑伯伯!我是受了愚弄,而且不止一次了,但是,血仇在身,所有一切可资追寻的线索,我都必须查证的。”
“你是说有人告诉你,我郑某人是戈总镖头满门血案的凶手?哈!哈!哈!”郑天寿放声笑了,但是他笑的尾音是凄凉的。
“郑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