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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没有电话，他只能打到邻居的家里去。他按下号码，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大山叔。
“喂，谁呀？”大山叔洪亮的声音传到石小虎的耳朵，那是他从小就听惯了的声音，现在听起来，还是一样的亲切。
“大山叔，我是小虎啊。”石小虎有些激动地说。
“小虎呀。”大山叔爽朗地笑了起来，“你终于来电话了啊。你这小子，都两个多月了。在学校怎么样？”
“我很好。”石小虎爽快地回答，他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大山叔的笑声感染了。
“学习忙不忙？”大山叔关心地询问。
“不怎么忙，大学闲着呢。”石小虎轻松地说。
“那就好，你小子好好读书啊。”大山叔以父辈的口吻叮咛。
“嗯。”石小虎点头应着，然后他关切地问：“大山叔，我阿爸还好吧？”
“你阿爸好着呢。”大山叔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的病没犯吧？”石小虎记得，阿爸的关节炎病到了天气转凉的季节，就容易犯。
“没犯，放心吧。”大山叔肯定地说。
“那我家的禾把剪了没有？”石小虎又询问起农事来。
“差不多了，”大山叔说，“还剩下的过两天我就带人去跟你阿爸一起剪。你小子还惦记着这些屁事干什么？你就好好读你的书去吧，家里的活就别挂念了。有什么困难的，我们大家都帮着你阿爸的。”
石小虎情不自禁地感动起来，心里酸溜溜的。他真该好好感谢乡亲们，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帮着他们家。特别是大山叔，一直把他家的活当自己的家务事一样干。石小虎感觉喉咙里有什么梗住了，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说：“大山叔，真是亏您和乡亲们了。”
“你小子甭跟我客套，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你尽管把书念好，家里的事就别操心了，知道了吧？”大山叔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了。”石小虎郑重的回答，似乎在作出承诺。
“还有钱吧？”大山叔问。
“有的，你叫我爸别担心。”石小虎回答，“我在学校里的事我能解决。”
“成！”大山叔说，“有困难了就打电话回来。”然后他再次叮咛：“好好念书，家里的事别操心啊。”
“知道。”
放下电话，石小虎感觉轻松了许多，同时又似乎感觉沉重了许多。他想着大山叔的话，不禁又一阵心酸。
石小虎刚从电话亭里出来，就被舒晴给叫住了。她和两位女生刚好走过。石小虎停住了脚步问：“什么事？”
舒晴问：“你打电话呢？”
“嗯。”石小虎说。
“给谁打的？”舒晴似乎很关心地问。
“家里。”石小虎小声的说，感觉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
“你没手机吗？”舒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石小虎轻轻地摇了摇头。舒晴说：“怎么不去买一个呢？以后联系也方便。”
石小虎装作没听见，没有回答舒晴的话，而轻轻地说了声：“再见！”就和舒晴她们分手了。
石小虎还没走多远，三个女生就把他当话题谈论了起来。其中一个女生首先说：“石小虎真奇怪哦，来了这么久我还没见他说过一句话呢。”
“是呀，”另一个女生说，“我也没见他说过一句话呢。他那人太沉默了，超级内向。”
“嗯。”第一个女生表示同意，“我怀疑他是不是有自闭症？就是内向，也没见过像他那样的。”
“也许跟大家还没熟吧。”舒晴有些抱打不平地插入话。
“都大半个学期了，”其中一位女生马上反驳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熟呢？”
“是啊，”另一个女生随声附和，不可理喻地耸了耸肩，“感觉我们班就没有这么个人。我们班有一部分人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他真像一个符号。”
舒晴似乎想说什么，但她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几下，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回到宿舍，舒晴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两位女生对石小虎的评价和平时大家对石小虎的看法，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就是让石小虎在大家面前说话。但她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点子来。她唯一觉得可行的就是做石小虎的思想工作，她是班里的心理委员，有这个便利。她真想立刻给石小虎打电话，叫他出来谈谈。可是在手机里翻了半天，才意识到没有石小虎的号码。舒晴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起了念头她就耐不住了。没有石小虎的电话号码，怎样找他呢？“去他宿舍找。”舒晴听石小虎说过他住在东门外面，就满怀热情地走了。
东门外面是居民区，住的都是本地的居民。不过也有学生在这里租房子。这里的环境比较简陋，房子都很陈旧了，而且有一部分是平房。舒晴看着这些杂乱的房子，心里也跟着乱了起来。这里这么多房子，石小虎住哪呢？她毫无头绪地扫视着周围。“随便找人问问吧。”她自言自语起来。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位老奶奶，就走了过去。
“老奶奶，能跟你打听个事吗？”舒晴眉开眼笑地问老人家。
“什么事呀？”老人家也很和气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石小虎的学生住哪儿？”舒晴不紧不慢的说。
“叫什么？”虽然舒晴说得并不快，但老人家还是没有听清楚。
“石！小！虎！”这回舒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老人点了点头，指着右手边的一间平房。舒晴感激地告别老奶奶，朝着平房走去。她在门外打量了片刻：这是一间很陈旧的平房，外墙粉刷的石灰都脱落了几块，门上的漆也退色了，露出了木板的本色，房顶盖的是水泥瓦。这水泥瓦倒还新，似乎刚盖上去不久。舒晴在心里嘀咕着：“怎么住这地方呢？”接着就满脑子困惑地敲了门。
门开了，石小虎探出头来看到舒晴，立刻显露出一脸的惊慌。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舒晴就开玩笑似地说：“我还以为敲错门了呢。”
“你怎么来了？”石小虎诚惶诚恐地打量着舒晴。
“来找你啊。”舒晴大声嚷嚷道。
“有什么事吗？”石小虎神情不安地问，骤然紧张起来。
“当然——能不能给我进去再说？”
石小虎还没想好该不该给她进来，舒晴就已经抢先一步把门一推进去了。石小虎一脸惊惶，急得说不出话来。
这真是简陋得让舒晴想都没想到的房间：不到十个平方米的一个单间，里面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桌子。床尾的墙脚立着一个旅行箱，桌子上放着书，水壶和收音机。舒晴短暂地观察了一番，回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石小虎说：“你怎么住这么个地方呀？”
石小虎羞愧地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脸上烫乎乎的。他心里很难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一声不吭地从桌子底下拉出一把半旧的椅子，放在舒晴的跟前，意思是叫她坐下。舒晴坐下了，又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一遍，一脸困惑地又问：“你怎么住这么个地方呀？”
石小虎有意避开对方的提问，岔开话题反问：“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当然有事啦。”舒晴依旧带着惊诧的表情说，她的目光落在了石小虎的身上。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她看到对方坐在床沿上，视线却对着房间的一角。她似乎从他局促不安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
“你吃过饭了吗？”舒晴想缓解缓解氛围，就随意地问。
“吃过了。”石小虎点了点头。他撑着床沿的手心已经冒出了汗水，但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连忙又问：“有什么事？”
“本来是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你没手机，”舒晴解释说，“所以就来这里找你了。还好，没怎么费劲儿就找到了。”
“有什么事？”石小虎紧张得似乎只剩下了这一句，身子也不敢动一下。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比较喜欢边走边聊，行吧？”
舒晴从开着的门往外面瞥了一眼，外面是阴凉天。
“好。”石小虎如释重担，欣然答应。
在东门外面有一条江，他们就朝着江岸走去。两个人一路上没说什么，但又似乎各有所思。一直等到了河岸，舒晴才说：“喂，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什么问题？”石小虎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由于紧张，他把一切都给忘了。
“哦，你刚才根本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