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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还是不睁眼。
金三道:“我每月派去先生处一名郎中,供先生驱使教诲,束修每月三缗。”
徐先生便睁开眼道:“药工不精,换人便是。”
金三心中大骂:“废话。骗子。狗屁不如。”又不好立马收回自己的话,便道:“杭州城能制药者,屈指可数,众安堂的挖不来,难道去寻百草门?”
徐先生摇头道:“不在杭州。只不知你肯不肯见一个中人?”
金三道:“甚人不肯?”
徐先生道:“正气堂中制药的老伙计如今心有不满,可以挖将来。唯只须宋九做中人,只怕你不肯见他。”
金三奇道:“为何不见?”
徐先生道:“前时不是小有龃龉。”
金三笑道:“生意场中,无永远朋友,亦无永远敌人。”
八十三、拒婚
西湖风光旖旎,白堤上桃花正盛。
君娘折一柳枝,坐在岸边,只不住点水。
莫谷笑道:“娘子还不快与我回家去。”
但见水中涟漪,除了柳枝点水,还有垂泪。
莫谷道:“大好日子,怎好流泪?”
君娘缓缓抬起头道:“思前想后,婚礼还是莫办吧。”
莫谷大惊:“娘子何出此言?”
君娘叹口气道:“妾无德无能,不敢忝占其位。”
莫谷笑道:“怎又来了。我方是无德无能,莫说家业,便是聘礼还要师兄弟帮衬。幸得泰山不弃,已经应允,如今正要选定日子。只是娘子今后随我却要受苦了。”
君娘道:“侍奉夫君,不敢言苦。莫郎前程似锦,〃奇〃书〃网…Q'i's'u'u'。'C'o'm〃本应寻一高门贤淑,光大门庭。妾出身寒微,不谙家务,实难当正妻之位。”
莫谷道:“我如今身入江湖,谈甚么前程。娘子愿嫁,已是垂怜,别无他心。”
君娘道:“怕的便是你别无他心,所以如今便要商议,你须应允。”
莫谷笑道:“好娘子,休捉弄我。自来只有娶妻怕妒妇的,哪有嫁人先做妾的。”
君娘正色道:“妾实心诚意,青天不欺。”
莫谷叹口气,烦恼中生。
君娘道:“莫郎,我非一时任性,实在是考虑多日,唯有如此方能两全其美。”
莫谷苦笑道:“何来其美?”
君娘道:“莫郎本是重情义的人,所以晓得你绝不会弃我。然而心中最爱者,莫郎便不想么?”
莫谷道:“心中唯你一人,何来他爱?”
君娘道:“云娘姐姐超我十倍,正是佳配。如今她新寡,何不重续前缘?”
莫谷斥道:“人家名节要紧,休的胡言。”
君娘道:“可见你关心。莫郎,孀居再嫁,也是寻常事,莫非要姐姐守一生?”
莫谷便道:“云娘如今众安堂好大家业,怎会返回娘家再嫁?再道她便再嫁,与我无干。”
君娘将柳枝递到莫谷手中,莫谷抛入湖水。
君娘便道:“折杨柳,好别离。女子一生只求嫁一好夫君,有人疼惜,便算家有万贯,又怎当得一生孤苦。云娘姐姐是聪明人,所以她不过继儿子,反成全小叔子,便是预留退路。”
莫谷道:“莫去妄猜。”
君娘道:“怎见得便是妄猜,众安堂里也有此传言。”
莫谷叹道:“好人难做。云娘如此大度,反遭猜忌。”
君娘道:“为她不平了不是。实对你讲,你与姐姐心有灵犀,又何须瞒我,从前种种,李兄已尽告诉了我。”
莫谷道:“你怎好听那毒郎中胡言乱语。居间挑弄,原来是他,看我不寻他。”
君娘笑道:“他既是你手下长老,莫帮主要用帮规处置执法长老么?”
莫谷道:“亏你笑得出。”心中便想又是李路诡计,着君娘来戏弄自己。
莫谷反倒觉得心下轻快了。
君娘笑道:“应还是不应?”
莫谷笑道:“好娘子,莫再戏弄。快与我家去筹备婚事。”
君娘正色道:“哪个戏弄。李兄便是现成媒人,我也好居间说合。”
莫谷道:“人家守服,你等还有心情胡闹。”
君娘道:“那等丈夫,不守也罢。为她公公守服,一年也便尽心了,何况姐姐将家业保全在他亲生儿子手中,对他恩义莫大焉。大不了等得姐姐满服。”
莫谷道:“还越讲越成真了。我今日明言,只娶你一人。”
君娘道:“郎君不听劝告,妾亦无法。既然如此,我便陪云娘这一年,嫁便同嫁,决不独嫁。若蒙君垂怜,还可做个侧妻,不然只好作妾。”
莫谷满腹气闷回到百草门分堂,与杜父讲起此事,杜父气得七窍生烟,入内来呵斥君娘。
君娘低头听训,只是一声不语。
八十四、挖角
宋九乘坐巨蟹帮的小船返回杭州。
他前往苏州,本为的是挖正气堂墙角。
不想老楚平素里对胡掌柜诸多不满,真正要他离去却是不肯。任凭金三这边工钱多了五成,老楚道:“我与胡掌柜相处几年,彼此脾气已经熟络了。这把年纪,能挣得几多钱,气顺些多活两年是正经。”
宋九只好转攻他人。
老楚便对胡掌柜道:“我老楚重义气,下面几个老哥却未必靠得住。虽说没有我总监工,他等手艺靠不大住,但这里一下子缺了人手也不好。”
胡掌柜道:“如今年轻些的便无当用的?”
老楚道:“制药不同别行,人命关天,起码要下得十多年功夫。看方配药似乎人人皆会,其间鉴别炮制调剂制剂环环相扣,不敢出一丝瑕疵。年轻人入行,先要学得多年生药,其后再学炮制,单是切药磨药我老楚便做得十年。你看几个老哥,做了一辈子药工,做做蜜丸还可以,水丸便做不来。这同样一副筛子,手法腰力掌握不好,滚出的水丸便大小不均。这其间是有诀窍的,我也是做十多年学徒,又娶了师父的女儿,这才将诀窍传我。不懂诀窍,便是做到头发白了也做不好。”
胡掌柜便加了老楚的工钱,又与他十两银子来留住下面的老伙计。
老楚便召集大家道:“宋九寻你等我晓得,胡掌柜也晓得。实说了他先寻的是我,我却不愿去。并不是胡掌柜对我等有多好,只是大家伙想一想,胡掌柜家大业大,正气堂多少有名。那杭州的金老板便胜过胡掌柜?”
有人便道:“树挪死人挪活,换个东家说不得好些。他钱多钱少,只看与我几何?”
老楚摇头道:“一动不如一静。何况大家家室皆在苏州左近,去了杭州,这往来使费又找谁去?多得三五成还不够路费。过的几年,万一身子不便了,再回苏州来,胡掌柜还会要你?”
那人道:“大哥这样想没错处,只我等五十出头,还可做得几年。”
另一人道:“大哥讲义气,难道忘记了上回胡掌柜如何对你?”
老楚冷笑道:“自然不忘。只大家忘记了这假货便是从金三处来的。只看宋九为人,我宁可选胡掌柜。”
终究还是有人想着老楚是不愿下面人出头,所以不想让人去。便有两位愿随宋九来杭州。
老楚冷笑道:“凭这二人也能做得好药?真正笑话。”
宋九水路上遇见柳三,便又劝他为金三做事。柳三本便看不得宋九,正气堂的饭碗便是宋九砸的,自然没好脸色。
宋九道:“如今在巨蟹帮作何执事?莫帮主每月分你多少?”
柳三负责巡查杭州一带水路,押解主顾的货物。莫谷如今规钱收得少,也分不得柳三多少,柳三便默声不提。
宋九道:“左右巨蟹帮也是做生意的,还不如寻个高枝。”
柳三愈加不吱声。
摇船的两名船工骂道:“什么人挖墙脚挖到巨蟹帮,还不快滚去。莫帮主对我等恩重如山,谁敢背叛帮主,我等便请他吃板刀面。”
柳三一抖,道:“这宋九便是个生意人,不必计较。”
两名老药工笑道:“宋掌柜原本还是莫先生的上司,你这船工好不知客气。”
船工嘿嘿笑道:“坐过这船的大小官员也不知有多少,和我一起站着向河里撒尿的,只怕如今做到节度使的也有。我如今不还是一个船工。”
宋九脸色便不好看。
另外船工笑道:“莫小看船工。你晓得荆南有人捐了名刺史做,接家人来上任,不想遇见风浪死了全家又丢了告身,家产没了又须丁忧三年,只好与人在湘江摇船,人称摇橹刺史。”
宋九便哑口无言。
回到杭州宋九左右算是交了差,得了一笔谢仪。
那两名药工做药比之原先的人好得多了,只是正气堂的正气丸等还是做不来的。
金三便按约定派了郎中到徐先生的药店中。
徐先生自然得意,又用人手又得利头,天下哪里寻这等好生意。
过了多时,徐先生便觉不适意,反来寻金三要停用郎中。
金三笑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