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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他的左手叉住了舒媚的咽喉,右手银剑同时从潘玉颈后刺入,贯透咽喉颔下刺出!
潘玉气力未绝,原势冲前,咽喉随即又脱出了剑尖,鲜血也随即标出了咽喉!
他张着嘴巴,想呼叫,但咽喉里已塞满了血!
手虚空抓了几抓,他终于倒了下来!
孙羽剑刺出,就连望也懒得再望潘玉,他振腕抖去了剑上的血,随即松开了叉着舒媚咽喉的那只左手!
他左手并没有发力,舒媚也并没有被扼死。
但她似乎吓呆了,眼珠子就怔怔地望着倒在那边的潘玉,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她的确做梦也想不到潘玉竟会那样对待她!
孙羽的手无疑可以将她扼死,但潘玉的手却能够将她的心撕碎!
死人当然不会复活,碎了的心更难弥补!
她宁愿孙羽将她扼死,只因为死人无论如何是不会知道痛苦的,她如今虽然没有死,但心已碎了,肝肠更已寸断!
那岂非比死还难受?
孙羽倒退两步,原来那样子坐回去,他望着舒媚,忽然问:“你后悔?”
舒媚仿佛从梦中惊醒,她摇头。“不,我也不会怨恨任何人,即使是你,即使是他,要怨,要恨,只怨我自己,只恨我自己!”
孙羽沉默下去!
“你可知他是我什么人?”
“好像是表哥。”
“你用好像的字眼,可是不相信?”
“老实说,这样的事情我已不是初次遇到了,奇怪的总是表兄妹的关系,是以表哥两个字在我听来,的确有点儿那个……”
“不管你怎样揣测,他事实是我表哥,自小我就跟他很要好,如果没有香祖楼的出现,迟早我必定成为他的妻子。”
“然则嫁香祖楼非你的本意,是你父母的意思了……”
“不,父母并没有迫我,即使我嫁给表哥,他们也会由着我,不会反对的,但我穷够了,又何况香祖楼当时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孙羽理解地点点头,也许少年的时候他也曾为英雄美人的传说憧憬过。舒媚回忆着那逝去的日子,目光已蒙胧。“每当他策马走过巷口,我就不由得呆望着他,直至他远去,消失,有时他放慢了马,回头来有意无意地望着我笑,更就不由我胡思乱想,万没想到他竟真地喜欢了我,那教我怎能不答应?怕的倒还是怕父母避忌高攀不起,谢绝了他…”
“那如愿以偿,你还想什么?”
“不错!我应该心满意足,但事实上,由开始我就错了,英雄到底不是理想的夫婿。”
“英雄又岂是容易做的,很多时必须先照顾了别人,然后才理会到自己,但英雄的时间并不比任何人长,照顾得别人,哪还有空闲理会到自己?”
舒媚感触地叹了口气。“他在外的日子我不清楚,但在家的日子我却可以数得出来。”
“那他总算还有回家的时候……”
“每次他回家的时候他总是前呼后拥,回房的时候他总是东倒西歪,没有八分,最少也有七分的酒意!”
“方才我见他虽然是赴宴归来,人还清醒得很,几乎就不像是喝过酒的……”
“那你可曾留意到花厅那边光同白昼,等候着他的两个拜把兄弟,还有寄住的江湖朋友,即使他在外面不醉,回到家来也还是要醉的。”
“哦……”孙羽微喟。
“不知道你娶了妻子没有,如果娶了,这时候我以为你应该在家里,不错,我不是好女子,但寂寞的滋味也的确不是容易忍受的。”
孙羽沉默了下去!
舒媚望着他,忽然笑起来。“你,很奇怪。”
“你,更奇怪,竟还能说这许多。”
“想不到你竟会由得我说。”
“幸好你说的并不是废话。”
“对你应该是废话。”舒媚摇摇头,忽然问:“为什么你先前松开手,不趁机会扼死我?”
“我不喜欢也不习惯用手杀人。”
“你握剑不是用手?”
“是手,但杀人的到底还是剑。”
“我不明白。”
“你也无须明白。”
“是不是你怕自己的手沾染血腥?”
“我的确怕。”
“那是说你并没有打算杀人终生,到时候,你只要将剑丢掉,人还是清白。”
“手却是丢不得的……话说来虽然可笑……”
“你但求心安就是。”
孙羽不由得点头。“你,很聪明!”
“聪明人又岂会做胡涂事?”
“人说感情足以使任何人盲目,聪明人想来也不会例外。”
舒媚不作声,好半晌,忽地又叹了口气。“那你的剑为什么还不出手?”
“在我面前向来只有人求生,没有人求死,你是例外,对于谈笑自若,束手等毙的你,我满腔杀机竟然都似已熄灭。”
“那你打算怎样?”’
“等,等你的意志崩溃,等我杀机复燃!”
“要是你不能如愿以偿?”
“我还没有考虑到这方面……”
“其实你也用不着为难……”舒媚凄然一笑,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好惊人的尖叫声!孙羽银剑不由自主地刺了出去!尖叫声刹那中断,剑,封住了咽候!
舒媚脸庞的肌肉紧接着痉挛,但还是带笑,笑得是那么的满足,那么凄凉。
孙羽怔住了,渐渐地,他握剑的手起了颤抖,身子也起了颤抖。虽然蒙了面,看不到他面部表情的变化,但外露的双瞳已足以表露出他内心情绪的复杂,也不知是惋惜,是佩服,还是惊讶。
颤抖着的剑脱出了舒媚的咽喉。
舒媚倒了下去,还是带着笑。孙羽颤抖得更厉害,猛的背转身,双手按着桌面,垂下头,咽喉喀喀的直响,似乎要吐,但,毕竟没有吐出来,他,只是感觉到要吐。
第一次杀人,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之后,第二次,第三次……他的手越来越坚定,他的心越来越麻木,对于杀人他已经再无感觉,就连他也奇怪今时今日自己竟还会因为杀人恶心,又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忍不住再望向舒媚。
昏黄的灯光中,舒媚的面色已经死白,抹胸红,冒出她咽喉的鲜血更红。血还热,她的情想必也还未冷。
“是你错,是潘玉错,还是香祖楼错呢?”孙羽长叹,再又坐回去。
小楼外适时传来衣袂破空声!
孙羽欲坐未坐的身形连忙离开椅子。他知道,这次是自己错了,舒媚倒地的同时,自己就应该离开,如此的静夜,如此的尖叫声,又岂会不惊动别人!
他离椅,偏身,窜到了门边。
说随机应变,他的确过人,破空声来自窗口的方向,所以他虽然窗口入来,不窗口出去,灯火虽然明亮,但要是吹灯,无疑告诉别人自己还留在房里,所以他由得灯火,既然由得灯火,要是再起身形,影子就不难印到糊窗纸之上,所以他偏身。
仓猝间能够兼顾到这许多的人,试问又有几多个?
破空声更近,呼喝声紧接响起。
“嫂嫂,发生了什么!”
孙羽当然不会回答,喝声中他推起了门闩。
破空声同时中裂,分别扑向门窗,来的是两个人!
也几乎同时,孙羽半身已闪出了房门,正好迎着转扑向房门来的人。
孙羽身手虽然快,来人眼睛也不慢。
“什么人!”猛喝声,来人右掌腰间陡抹,已多了四尺六,十三节,宝塔也似的一条雷神鞭,身形落下又飞起。
孙羽没有作声,更没有退回去。
“夤夜蒙着面到来,谅你也不是好东西,也罢,先吃我一鞭再说!”笑语霹雳也似暴出,人到鞭到,乌光暴闪,斜刺里迎头向孙羽刺劈!
孙羽的身子似乎比柳絮还要轻盈,鞭未到,人已随鞭风飘出,飘上了旁边不远的栏杆。
来人丝毫也不放松,紧迫向栏杆,第二鞭!
他已经够快的了,但孙羽更快!
鞭落下,栏杆哗啦地裂成了碎片!要是鞭落在人身上,那还得了!
来人随收住了鞭势,抬望眼,只见孙羽手扳着画梁,身悬在半空。’
“好身手!”不由得他脱口赞一声。
“雷鞭崔群?”
“你也识我崔群……”
话未完,原是扑向窗口的那人亦因为听到了叱喝声已经折向这边来。
颧骨高耸,两颊如削,就连身材他也是比崔群瘦长,但举止显然敏捷得多。
腰带上左右斜插着两口短剑,他双手却是空着,也不等脚步着实。
“看暗器!”他双手疾扬,似乎空着的双手指掌间突然飞出了寒星点点!
尖锐的破空声刹那撕裂了深夜寂静!孙羽几乎同时就松开了扳着画梁的手,凌空疾转了出去。
他本来就差不多是靠着一根柱子,这一转便转到了柱子的另一边,手再伸,他又再扳住画梁,但人已是在柱子后面。
他这边才悬起身子,那边暗器亦已击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