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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赶过来拔掉针头时,药瓶里面已经回流了一些血液。
惊吓之后,更深刻得感觉到疼痛,谢迟迟忽然放声大哭,眼泪顺着面颊滚滚而落。
护士一边用药棉摁住针孔止血,一边柔声说,“这么大了还怕疼啊。忍一忍,一会就好了呢。”一旁做完检查的年轻医生眼神里满是关切,“其实,这些抽离出来的鲜血还可以输回你的体内呢。”
谢迟迟好像没听见一样,用手捂住面庞。
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流泪的模样。
然而泪水却从她的指间漫了出来,像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悲伤。
她不是因为怕疼而哭泣,而是害怕失去,从体内里抽离的血液,从脑海之中消失的记忆,那个远去的少年……自己似乎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弃。
她惟一能够用来宣泄的方式,只有哭泣。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不加任何掩饰的号啕大哭。
病房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医院里,有着太多的生离死别,是早就见惯了的哭泣场合,但是却未曾见到有人哭得那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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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一话 请别对我说再见(3)
那么地,悲伤。
别人悲伤的都是他人的悲痛或者死亡。
只有她,谢迟迟,在哀悼自己的死亡。过去的谢迟迟,死了。
许是累了,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女孩蜷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医生弯下身替她掖好被子,然而身子却突然停住了,一枚晶莹的泪水挂在长长的睫毛下,尚未被风干,如同一枚珍珠一般。
医生伸出手指,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最终,深深地看了一眼进入梦乡的谢迟迟,走了出去。
一个月过去了。
谢迟迟安心地在医院里养病。
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她。
只有那个名叫苏俊安的少年,每天下午风雨无阻地出现在林荫。道上,仰望着612房间。
而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自己的主治医生熟络起来。
他戴着无框眼睛,风度翩翩,举止得体,听到护士喊他藤医生,便悄悄留意他胸前的工牌,上面写着:藤堂耀。年轻得如同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事实上却已经是脑科的主治医师,这在业界很少见吧。
在这期间,藤堂耀为谢迟迟做过多次治疗和检查。
更是进行了一系列的记忆测试。
藤堂耀问她,“你记得最近的重要新闻是什么呢?”
谢迟迟竭力回想,“冬天的时候下过一场很大的雪,后来导致了雪灾。”
藤堂耀愣了片刻,紧接着笑了笑,“这场雪我知道。雪下得能埋到膝盖,河面都上结了厚厚的冰。不过——”藤堂耀拖长了尾音,良久才说,“这好像是五年前的事情吧。”
谢迟迟也吃了一惊。
随着交流的深入,测试的结果越来越明朗,藤堂耀诊断:谢迟迟失去了五年的记忆。
五年。
不长也不短的时光。
她五年的记忆,如同被橡皮擦从脑海中抹去了一般。
那么,在这五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那个名叫苏俊安的男生,看起来那么陌生,一定是这五年内认识的吧,还有安妈,她感觉不到她留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应该也是这五年中间认识的吧。
从十一岁到十六岁,生命中最重要的成长时光,断裂到无法复合。
那以后,谢迟迟总是安静地呆在病房里发呆。
她努力地翻拣记忆。被打上时光印记而留存在脑海中的记忆,是现在惟一的,仅剩的财富。也曾试图想起这五年间发生的事情,然而,却徒劳无功。
想得太多时,头便会突突的疼痛。
藤堂耀进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只百合。他走到窗台前,将玻璃瓶中的水倒掉,然后灌上清水,将百合纤长的绿茎剪掉了一截,插入了花瓶中。
清水,绿叶,白花,近乎纯净的颜色,倒映在谢迟迟明亮的瞳仁里面。她冲着藤堂耀感激地笑了笑。
藤堂耀掏出纸巾搽拭指尖上的水滴。
谢迟迟很用心地观察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世界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一个爱干净,有轻微洁癖的男子吧。
“你不会以为我就是送花的人吧。”藤堂耀迎向谢迟迟的目光,唇角蔓延出淡淡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向楼下站立的男生,“这花,其实是他送的呢。”
谢迟迟脸上的笑容忽然冷了下来,即便是午后热烈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侧都不能让她温暖起来。
“拿出去!”谢迟迟陡然间冷冷地说道。
藤堂耀笑着上前劝说,“美丽无罪啊,你看这花多漂亮。”
“拿出去!”她的目光冷若冰雪般落在了藤堂耀的身上。
“可是……”藤堂耀依旧笑着,在思量着该怎样劝说这个尖锐的女孩。
谢迟迟劈手从他的手上夺过了花瓶,往地面上摔去。
藤堂耀伸手去接,终究慢了一步,“砰”地一声响,玻璃四溅,而藤堂耀立足不稳,摔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阵痛呼传来——破碎的玻璃扎进了他的手掌里面,鲜血淋漓。
谢迟迟慌忙扶起藤堂耀,捧着他的手迭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问讯赶来的护士发出惊呼,一脸疼惜的表情。
虫工木桥◇BOOK。◇欢◇迎访◇问◇
第6节:第一话 请别对我说再见(4)
似乎是刚参加工作的护士,手忙脚乱地捧着藤堂耀的手掌清理伤口,这样近距离地贴近帅气的藤堂耀,她的面颊渐渐绯红。
护士恨恨看了谢迟迟一眼,小声嘟囔,“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藤堂耀推开护士的手,“不要怪她,不关她的事。”
他冲着谢迟迟笑了笑,捂着受伤的手离开了病房,去做简单的伤口清理。
谢迟迟紧张的心情刚放松下来,就隐约听见他在细心地交待护士,“病人因为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难免暴躁,你们要体贴一些。”
谢迟迟抽了抽鼻子,目光落向了窗外。楼下的少年已经远去。
不知不觉,暮色四起。
有两三只鸽子从空中飞过,鸽哨响起,鸽子的身影一闪而没,消失在矗立于暮霭中的红色教堂屋顶后。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谢迟迟回过神来,却看见了那个护士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和颜悦色地说,“该打针了哦。”
谢迟迟顺从地转过身,趴在床上。
护士拿起注射器吸满了药水……
谢迟迟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闷哼,她紧紧地锁着眉头,下手真重,疼——
她将脸埋在枕头中,像一只受到伤害时将头埋进沙堆中的鸵鸟。
第二天,安妈来医院看她。
谢迟迟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趿着大大的拖鞋在房间里面找东西,看见安妈,惊喜地问,“我的衣服呢?你把它放在了哪里?”
“衣服?不是在你的身上吗?”
谢迟迟摇了摇头,“不是这个衣服,是我平时穿的衣服。”
安妈恍然大悟,宽厚温柔地说,“在医院里就要穿病号服。等出院了才可以穿平时的衣服。”
“我,就,是,要,出,院。”谢迟迟站在安妈身前,一字一顿地说。
“你现在还不能出院。”安妈急急劝说。
“不!我现在就要出院。”谢迟迟坚定地要求。
两人僵持不下,藤堂耀刚好从门外经过,听见两人争执的声音,推开门走了进来,目光环视一圈后问,“发生了什么事?”
安妈看见了医生来了,似乎看到救星一般,将谢迟迟想要出院的想法告诉了藤堂耀。
他听完后,用手扶了扶眼镜架,目光落向了谢迟迟,“我现在是你的责任医师,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后,我才能签字准许你出院。如果想早一点出院的话,还是安心地静养吧。”滕堂耀不急不缓地说,然而语气里却有不容更改的肯定。
谢迟迟的目光落到他那缠了绷带的手上,神色微微的荡漾,便不再坚持,默然地回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