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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野不过是一名还未出师的无名之辈,难道还有人冒充我不成?”关于影冢的传说她也是听说过一些的,不过既然她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师父,自然也不会将影冢太当回事。
“你倒是不惊讶!”影冢听她还有闲心调侃,不觉莞尔,分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生怕在自己面前丢了师父的脸,一古脑儿地装老成。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如何。”
“何以见得?”
“既然你在当时就没有杀了我,现在就更不会为难我,何况你既然知道我是雪野,自然也要买我师父的几分面子。”
“好聪明的姑娘!”影冢淡淡道,“可是你既然能杀我的下属,我又为何一定要买梭罗的面子?整个冥界没有人不知道我与梭罗一向不和的。”
听他直陈其事,雪野倒是对他的防备之心淡了一些,其实落到他手上,自己当真是始料未及,可见所谓算无遗策,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只是事已至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至少不能让影冢小瞧了:“我杀俄尔甫斯是因为他对冥王有了异心,是铁证如山的,可是你要杀我,则名不正言不顺。”
“俄尔甫斯毕竟是我的下属,在北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杀我的武将,你不觉得你有些越俎代庖了么?”影冢忽然口气一冷,眼中有厉芒闪过。
雪野竟觉得掌心有汗了。
“那么……你想怎样?”惊坐而起,手习惯性地向枕后捞去,才发现弓箭根本不在自己身边。
“你损我一员大将,总该照价赔偿吧?”
“不过是一命抵一命,如果你要,尽管来拿便是。”雪野瞪他一眼,再不说话。
影冢本来面如寒霜,此时看到雪野这神情,居然忍不住自己笑了出来:“谁要你的命了,你真不愧是梭罗的徒弟,跟他一样又臭由硬。”
“你说我就罢了,何必辱我师父?”虽然是关系自己生死的大事,不过她这种自负的人一向觉得自己不太可能阴沟里翻船,因此也放宽了心,还是不由得将师父放在首位。
“算我错了,我道歉好么?”影冢继续笑道,“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我要的可是能好好活着给我做事的人。”
“你要我做你的下属?”雪野惊讶道。
“知道你八成心不甘情不愿,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诺,这是你的弓箭。只要你能胜了我,我二话不说将你送还,不过……如果你胜不了,那就不能怪我了。”影冢肃容道,还真将她的弓箭递了过去。
“万一……我输了……放我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你不是要时常提防肘腋之变么?”雪野问道。
“还没战就想着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影冢现在只想笑,只想骂她人小鬼大,真是梭罗教出来的好徒弟,不过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倒不好意思打趣,只得道,“只要我跟梭罗一天没有正面冲突,你就没有理由对我如何,难不成你想叫梭罗为难?”
影冢知道他这句话正好击中雪野的七寸,见雪野不吱声,他只好又道:“莫非你觉得你还有第三条路么?”
雪野低头想了半晌,才看着他道:“没有,既然如此,那便动手吧。”不过她的战斗力,充其量也就算得上一流,与梭罗相比还差得很远,跟影冢斗,她自然也没有多少信心。
“谁说要跟你动手了?”影冢又笑,笑得雪野心里发毛。
“你究竟是要怎样?就算我在战力上赢不了你,也容不得被你这样折辱!”
“我说让你胜我,不一定要在刀剑上下功夫嘛,我年龄都比你长,若让梭罗知道,岂不是要说我用年纪欺压人?我只说比,又没有说一定要舞刀弄枪的。”
雪野算是彻底认栽,她平时自以为聪明,此时却觉得被这人耍得团团转。这无疑令她很不愉快:“那比什么?”
“酒。”短促的发音,掷地有声。
“这……”雪野只是拿眼睛看着他,看了许久,眨也不眨。
“怎么?难道你想直接认输算了?”
莫非他也被俄尔甫斯伤到了么!雪野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不过只是一瞬间功夫她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我来。”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他已经当先一步跨了出去。
这里是北方武神的龙骧殿,他们出来时,已经有六名武将装扮的人在等候了。总不会是因为等自己,影冢让他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吧?他们一进去,十二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在雪野身上,雪野也不介怀,趁他们与影冢见礼的功夫一个个看回去。目光如刀,礼尚往来。
身边站了两排人,影冢坐上了主坐,扬声道:“这位就是雪野。”
雪野顺着他的介绍依次看过去:银发及腰的乾涅痕,正气凛然的萧然,灿如桃花的魑魅,锋芒毕露的火离,冷若冰霜的天涯,还有眼睛大而明亮的雉。
“原来你就是‘妖瞳’雪野,”雉旁若无人地看着雪野,眼光纯明而嚣张,“也并不是传说中三头六臂的人物嘛!”
雪野心中烦躁,也不想说话,冷冷扫了他一眼,他自觉得无趣,只好转过头对影冢道:“老大今天召我们到这里来,有什么要紧事么?”
“自然是有的。”影冢一点头,“俄尔甫斯就是被雪野所杀,所以我想,以后或许雪野会取代俄尔甫斯的位置与你们并肩作战。”
切,谁稀罕,雪野听他那般说法,心里嘀咕,却未说出来。
“哦?那得看看……”雉话未说完,一支箭已经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带出的一缕血丝犹未尘埃落定。却是雪野猜到他下面要说“那得看看雪野有没有这实力”,于是在他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出了手。
雉被这箭一射顿时吃惊不小,抚摩着还在滴血的脸颊,见周围哄笑一团,不禁抬眼看向雪野,雪野却是满不在乎地吐了句:“有人告诉过我,当送见面礼的时候,别忘了给下马威。”
雉悻悻然,却对雪野另眼相看了。既然箭能如此精准地擦着自己的脸过去,那么若自己一时大意,射穿自己心脏是完全有可能的!他只能转移话题:“老大说的或许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请你们来的理由。我要与雪野比酒。若我赢了,雪野自然可以回东边去,若我输了,雪野就做我的副将。这过程,你们见证。”
雪野淡漠地扫视了四周,雉仍是一脸惟恐天下不乱的神情,乾涅痕却别有深意地冲她微笑。这么荒唐的方法,他们似乎都不反对?!
雪野心下一凛,这结局,或许早就注定了!那么她要如何脱身?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雪野,好奇者有之,焦急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事不关己者有之。众生百态,浓缩在明亮的殿堂之中。
而雪野却只看向影冢。
影冢坐在高案上朝她扬眉一笑,挑衅之意尽生。
而这挑衅被她尽收眼底,她明白他们在期待什么,在北方,乃至整个冥界,拒绝别人的挑战是对自己的最大侮辱。
雪野却在众目睽睽中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局不用比,我认输就是。”
“你确定?”周围只有六个人,却已经沸反,嘈杂声中,影冢微微眯起了眼,正色道。
“遇到对我的弱点了如指掌的人,我何苦去自取其辱?”雪野对他动机猜到几分,也不点破,只是淡然。想是影冢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将她的底细调查清楚,对实力明显高于自己而又了解自己弱点的人,她已经不战自败。这一点她想得很明白,所以并无遗憾。
“那么从明天起,你就做我的裨将吧。”影冢也不接她的话,直接吩咐道,完全换了一种口吻。
“我有个请求。”
“说。”
“雪野好歹是师父一手栽培出来的,大人就算要雪野做副将,也得经过师父的同意才行。”这已经是她的王牌了,只要能当面与梭罗说明状况,梭罗应该不会把自己丢给影冢,而只要梭罗不放人,影冢就算再强硬,总不能明火执仗地将自己抢了。
“我当是什么事。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命人传书过去,三日之内,梭罗必有回话。”影冢心安理得地说着话,丝毫不在乎雪野脸上越来越冷的表情。
同样的,因为她与梭罗名义上只是师徒相称,用影冢那种“照价赔偿”的理由,八成自己是没戏可唱了。雪野本以为她已经练习到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了,此时才知道,自己与那距离还差得远呐。
“大人,大家还都等着您呐,您看是不是移驾过去?”雪野还愣在当场,已经有侍卫见事了,走进大殿对影冢恭声请示道。
“那便去吧。”影冢似乎心情很好,大步走了出去,其余六人尾随其后。
空旷的殿堂很快就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