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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糟糕。
我不止要出卖自己的金钱，还要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这对于身高只有一米六零的我来说真的是非常糟糕。
陶卓挂在我的肩上，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啤酒的沁凉，他哼哼唧唧地喃喃，麦子啊，听说你的追求者知丘消失了？你会难过吗？是知丘消失让你难过还是我消失了会让你难过？
说完，挣扎着从我肩上拽下自己的手臂。
他的琉璃色眼睛起了雾，男孩子的眼泪总是轻易让人觉得悲伤，陶卓红着眼眶对我喊，麦子你在怪我！你怪我那天让你约知丘出来，对，我承认，我原本就是要好好教训他，他抢走了我的爸爸，现在还要抢走你！
可是麦子你相信我，我到的时候，知丘并没有来！所以你不可以因为他莫名其妙地退学了就来怪我！
头顶的月亮安静地垂挂在那里，月光下，是倔强又委屈的陶卓。
他愤怒地盯着我，手指因为酗酒而微微抖动，我走过去牵住他的胳膊说，陶卓，我没有怪你，真的。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去。
陶卓犹豫地问我，像一个渴求答案的孩子，麦子，你真的不怪我？
我仰起头，笑着说，真的。
陶卓这才又软绵绵地挂到我肩上，像是睡着了一般。我将陶卓送回家，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借着窗外霜白的月光静静地看着陶卓好看的眉眼。四周的很暗很温柔地将我掩埋，没有人看得到我，所以我变得大胆且放肆。
是的。
我低头吻了陶卓的唇。
然后在他均匀的呼吸声里迅速逃离，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夜晚，少年陶卓会遭遇这样一个慌乱且匆忙的吻。
那么陶卓，这是我与月光之间的秘密，你永远不必知晓。
就像有关知丘的事情，我也永远不会讲给你听。因为我怕你会误会，误会我是在责怪你，但是陶卓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不会怪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舍不得怪你半分，我只是责怪我自己。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替你约知丘出来，他并不是没有来，而是早到。
他带着耳机面带笑意地等在那里，他在等我，可是等到的却是一场意外。一辆失控的货车将他撞出去很远，他断了一条腿。
所以才会退学，随着你们的父亲一起去往美国接受最好的治疗，但是你知道，断了，是怎样残忍的含义。
005
【我等在这里，七秒钟年华老去】
我害了顾知丘，陶卓，哦不，也许我应该喊你顾卓。
故事还是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从我的后妈追着我打之前开始说起，从陶卓还没有对我说出那句，靠，你找死啊，开始说起。
在没有来到这座城市之前，陶卓一直在美国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拥有四分之一美国血统的混血儿，却只教陶卓说中国话。陶妈妈的中国话说得很是标准，陶卓这个名字亦是她取的，意识是恒久而卓越。
他是中国人的外貌，只有琉璃色的眼睛和洁白的皮肤略有不同。
虽然从小没有父亲，但是陶卓依然有过短暂的童年生活。只是后来，陶妈妈染上重病，临死前将所有家当兑现成人民币，并托人将陶卓送回中国。
因为陶卓的父亲是中国人。
美国的邻居和牧师将陶妈妈安葬好后，陶卓便来了中国，提着巨大的拉杆式行李箱，带着对父亲无限的想象和憧憬。
只是当他好不容易联系到父亲时，才知道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一个弃儿。陶卓的父亲姓顾，五年前到美国做生意时认识了陶妈妈，原以为是可以天长地久的爱情。到头来却仍是为了大好前途娶了深爱着自己的上司的女儿。
陶妈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搬去了另一个地方。
而顾爸爸也回到中国，娶妻，生子。
如今，若要承认陶卓，就是对妻子和自己儿子的伤害，所以，这个中年男子，在这场取舍之间选择了保住自己的家庭，而狠心将陶卓偷偷送往了孤儿院。
直到陶卓被好心的家庭领养。
小时候的陶卓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麦子，我是被丢掉了。
每每这时候，我只能陪在他身边默默地哭，就像每一次我暴食的时候陶卓做的那样。因为不想看到陶卓的眼泪，我克服了暴食的毛病。
而陶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也同样不想见到我的眼泪，总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陶卓便不再说那句话了。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闹着，同每一个少年那样有了日渐明朗的面容，美好得不可一世一般。
直到遇到知丘。
遇到因为台上的知丘得了奖状而在台下笑得一脸慈祥的顾爸爸。
那时候的陶卓，原本还不以为然的笑脸忽然僵住，冰冷的手指一点一点向掌心握紧。他告诉我，麦子，知丘的爸爸，就是我母亲的丈夫。
我可以理解陶卓的伤痛，从小，没有人愿意给他足够的爱，所以他总觉得匮乏。
知丘，我这样说，你是否可以理解，并原谅陶卓那时的心性。
我已经不能够悲伤地陪在陶卓的身边，因为我所有的年华都在那七秒钟的拥抱中瞬间老去。
于是我选择离开。
离开陶卓。
然后，用这之后全部的时光等待知丘，等他回来笑着同我说，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