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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陀山的时候,那儿正是春暖花开的吐芽月份,盛开的桃花漫山遍野地怒放,风吹瓣落,把路引和哥哥包裹在花雨纷飞的桃林里。哥哥说,今年的桃花开得早,想必,今年的桃子会结得又大又红,我们会有一个好收成。秋天的时候,我要组一支驼队,把白陀山的桃子带回中土,让我的朋友们尝个鲜。我对朋友们说过很多次白陀山的桃子,看来,今年该是兑现的时候了。不过,当年跟我一起,在桃林里,在落英遍地的桃树下,有着永远也说不完的话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陪我一起看桃花了。
路引问道,她去哪里了?
死了。她因为太想念我,又知道这辈子都不能跟我在一起,积郁成疾,终于先我一步而去了。在半个月之前,我收到我大哥的信,说她临死的时候还念着我的名字:欧、阳、锋。这个名字已经被人遗忘很久了,江湖中人早已不记得当年那个被称作〃西毒〃的人。哥哥的声音里有无尽的苍凉。
他们为什么叫你做〃西毒〃?
哥哥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嫉妒。我不介意其他人怎么看我,我只是不想别人比我过得更好。因为嫉妒,因为我最爱的人不在我身边,我又从西域来,所以他们叫我西毒。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些年,我已经看开了,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我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了。凡事总有定数,不是人力可以强求的。你跟我一样,都是用情很深的人,你现在所走的路,当年我已经走过了。看着你,就像看见我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我不想那些痛苦的事情再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我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好。
七年了,我还是放不开。
哥哥抬头望了路引一眼,说道,我大哥说我嫂子跟他生活了一辈子,心里却始终只有我一个人。现在她去了,他已经没有留在白陀山的必要了,叫我给他带回来一壶醉生梦死,他说喝了之后就会永远离开,再也不会回来。而我,也不会留下来,因为这里留下的记忆太多了。
那你要到哪里去?哥哥颔首转身,没有答话。
路引和哥哥来到他嫂子的墓前,那是一个用上好的缅甸白玉雕成的新坟。哥哥在墓碑前点了一炷香,插在青草茵茵的墓地里。他斟了两碗醉生梦死,从怀中掏出方才采摘的新鲜花瓣,放进碗里,自己喝了一碗,然后把另一碗缓缓倾倒在地上。路引看见哥哥的脸上淌下了两行混浊的热泪,额头布满了凄怆的皱纹。这一刻,他发现,哥哥老了。一对鸳鸯从坟茔旁的池塘里飞了起来,〃扑棱〃一声从他们身边掠过,哥哥手中的瓷碗跌落,如同割裂的记忆般碎了一地。
路引醒来的时候,发觉枕头上满是斑斑点点的泪痕,把枕巾都给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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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第九章 当年情(1)
第 九 章 当 年 情
1
路引这天早早地来到美丽华海滩。七年了,这片海滩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站在叶小曼来过的那排青松底下,遥望极目之际的大海尽头,海天交汇处是一条苍茫的白线,两只海鸥在天边出现,不一会,它们向望不到边际的彼岸飞去,片刻之后,消失在视线里。
天色尚亮,下水的人还不多。路引下到水里,向停泊在美丽华海上餐厅桥墩方向的一艘小渔船游去。他爬上船,发现船舱里空荡荡的,云海哥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船舱里晒日光浴。路引躺倒在甲板上,发现了云海哥的水瓶,拧开喝了一小口,一合上双眼就睡着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睡不安稳,只要一合上眼就想起叶小曼,一入梦就梦见哥哥,他太累了,需要好好地睡一觉。只有在这海浪轻涌的船上,他才能安然地睡去。
路引沉沉睡去有半个多小时的光景,船身的倾侧把他给弄醒了。云海哥爬上船,对他说:〃喂,让一让,累死了,我也要躺下来。〃路引往边上挪了一下,云海哥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小路啊,好几天都没见你来了,找到你的小曼没有?〃
路引神色颓然,〃我回过武汉,回过学校,没找到小曼,只发现了她在树洞里留下的纸条。那天她看到我和萧潇在一起,以为我不再爱她了,她要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么说,那天我见到的那个人真的是她了?〃
〃是的,小曼她真的回来了。当时,看到她留下的纸条,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回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办,我还要不要继续活下去。〃
〃小曼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路引缓缓背出了叶小曼留在树洞里那张纸片上写着的那段话。
云海哥叹了口气,说:〃孩子,也许这就是天意。〃
〃这七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想着小曼,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这一辈子最快活的时光。有时觉得,这七年来,还有我这前半生,好像就是为她而存在的,没有她,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我不能全心全意地去爱另外一个人,萧潇、月冰,她们是多么好的女孩啊,我尝试过去爱她们,我很努力地去尝试,但没有用,我还是忘不了小曼。〃路引心里悲痛欲绝,自从云海哥告诉他叶小曼来过之后,这段时间,他的悲伤、痛苦、悔恨、绝望全都憋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而在云海哥面前,他终于可以尽情地倾诉。
云海哥惆怅地说:〃有些感情,注定是没有未来的;有的人,注定是无法终身厮守的。〃
〃我只想再见小曼最后一面,我要把这几年来的经历都说给她听,我想让她知道这七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我要告诉她她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可是,我是彻底地伤了她的心,连见我一面的机会她都不肯给,就这么走了。没有小曼,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说到动情处,一行热泪从他眼中鱼贯而出,滑过脸庞,淌过耳垂,滴落在船板上。
路引泪流无声,云海哥的沉默像海水一样悄无声息地将他的悲痛淹没。云海哥知道,这种无声的哭泣所流出来的眼泪,是世上最悲伤的眼泪,这种悲伤带来的痛楚会直透心脏,痛得让人无法承受。有些往事已经淡忘如烟霞了,可他仍然清晰地记得,四十多年前的一天,他也像路引一样,用这种无声的哭泣来葬送那段在他生命中一直无法释怀的感情。云海哥的伤痕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他平静的笑容背后隐藏着被往事和回忆包裹起来的裂痕。没有人知道他隐匿在风流、放浪不羁的背后那深刻的痛楚。许多年过去了,那段感情仍像不定期发作的顽疾,不时让他隐隐作痛。只是近二十年来,随着年纪的增大、心性的淡泊,发作的次数慢慢地减少了,痛感也渐渐减轻,但要说忘记,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做到。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世间又怎会有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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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第九章 当年情(2)
蔚蓝和橘黄两色互渗的天幕下,火红的落日在海面上熊熊燃烧,船帆的阴影和夕阳重叠交错,不时涌起的浪花令海里的鱼儿仓惶失措。似乎是为了安慰路引,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记住或是彻底地遗忘,云海哥觉得,那段在他心里埋藏了数十年,一直守口如瓶的感情,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好的听众才可以倾诉。而现在,在这晚霞胜火、浪涛翻涌的海面上,在这摇晃不定的渔船上,一切都已完备。
光阴的利刃已在云海哥坚毅的前额上划下了深深的刻痕,这个当年的浪子开口了,仿佛一场荡气回肠的莎翁悲剧徐徐地拉开了序幕。路引的泪水渐渐止息,随着云海哥沧桑悠远的声音走进历史的深处,走进一个人尘封已久的记忆当中。
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个动荡不安,风云突变的时代。云海哥原名杜献忠,他从中国最好的大学毕业时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龄,他被分配到家乡云海的科委任职。刚到科委上班的时候,每天都必须面对无止尽的政治运动,杜献忠的生活全盘紊乱,根本无章可循。起初的半年,他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重拾幼时金石篆刻、诗词绘画的爱好,不时还练练小号。在北京上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