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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走过去,先自我介绍了一下:“那么,照你的意见,中国的五岳,都不能算是山?”
布平“呵呵”地笑了起来:“那是骚人墨客观赏风景找寻灵感的所在,而我是攀山家。”
我耸了耸肩:“攀山家,也有目的?”
当时我的话才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问得实在太蠢了,而他果然也立时照我一问出口就想到的答案回答:“当然有,攀山家的目的,就是攀上山去。”
他讲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著大笑。我们就此认识。
我们两人,都在世界各地乱跑,很少固定一个时期在一个地方,见面的机会不是很多。我得知他的消息行踪,大都是在运动杂志上,他则靠朋友的叙述,知道我的动态。因为见面的机会少,所以当他约我到他的“客厅”去,我欣然赴约。
“客厅”中来客十分多,我没有细数,但至少超过二十个,看起来,各色人等都有,甚至有头发当中剃精光的奇装异服者,还有一个穿长衫的、看来道貌岸然的老先生,不伦不类之极。
我到得迟,进客厅时,布平正在放言高论,看到我进来,向我扬了扬手。没有人是我认识的,我也乐得清静,不去打扰他的发言,自顾自弄了一杯好酒,找了两只柔软的垫子,叠起来,倚著垫子,在一大堆书前,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一本书来,翻阅著。
我一面翻著书,一面也听著布平在讲话,听了几分钟,我就知道不会有兴趣,因为他正在向各人讲述他攀登圣母峰的经过。
圣母峰就是珠穆朗玛峰,是世界第一高峰,也是所有攀山家所要攀登的第一愿望。所以,每一个攀登过圣母峰的人,都不厌其许地写上一篇“登山记”,再加上各种纪录片,使得攀登圣母峰,变得再无新奇神秘可言。
布平虽然是攀山专家,也变不出第二个圣母峰来,所以听他讲述攀山过程,十分乏味。而恰巧我顺手拿来的那本书,内容叙述一些罕有昆虫,我反倒大有兴趣,所以根本对布平的讲话没留意,只是听到他的语声不断。
然后,是他突如其来的提高声音的一句问话:“你的意见怎样?”
我仍然没有在意,还在看书,布平的声音更高:“卫斯理,你的意见怎样?”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在问我。我转过头去,发现所有的人,都在望著我,我伸了一个懒腰:“很对不起,布平,我没有听你在讲甚么。”
布平呆了一呆,看来样子有点恼怒,他的体型并不是很高大,可是人却扎实得像一尊石像。他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多余的脂肪,肤色深褐,脸相当长,浓眉、高鼻,那时他恼怒得像一个小孩。
他挥著手:“唉,你甚么时候才学得会仔细听人讲话?”
我不甘示弱:“那得看那个人在讲甚么,攀登圣母峰的经过听得太多了。”
布平还没有回答,有一个人尖声叫了起来:“天,你根本没有听,布平讲他在桑伯奇喇嘛庙里的奇遇。”
我对于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人,十分讨厌。我连看也懒得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去看一眼。故意张大了口,大声打了一个呵欠,放下了手中的书,站了起来:“如果没有甚么特别的事,我先走了。”
那晚聚集在布平客厅中的那些人,我看来看去,觉得不是很顺眼,所以不想再逗留下去。谁知我的话一出口,布平的反应,全然出乎我的意料。
他先是陡地一呆,然后,突然跳了起来,挥著手,有点神经质地叫了起来:“听著,大家都离去,我要静静地和卫斯理谈一谈。”
一时之间,虽然大家都静了下来,可是却并没有人挪动身子,只是望著他。
他声音更大:“听到没有,下逐客令了。”
我觉得极度不好意思,忙道:“那又何必,有甚么事须要谈,改天谈也可以。”
布平挥著手:“不!不!一定要现在。”
他一面说著,一面更不客气地把身前两个坐在垫子上的人,一手一个,拉了起来:不但下了逐客令,而且付诸行动。
这令我感到十分突兀,布平自己常说,一个攀山家,必须极其镇定,要和进行复杂手术的外科医生一样。稍为不能控制自己,就会发生生命危险,比外科医生更糟 外科医生出了错,死的是别人,而攀山家出了错,死的是自己。
虽然现在他并不是在攀山,但是他的行动,无疑大违常态。
不单是我看出了这一点,不少人都发觉事情不对头,几个胆小的连声说“再见”,夺门而出,有几个人过来,强作镇定地和我握手,讲著客套话:“原来你就是卫斯理先生。”
为了使气氛轻松些,我道:“是啊,请看仔细些,标准的地球人,不是四只眼睛八只脚。”
可是我的话,却并未能使气氛轻松,有一个人说了一句:“布先生有要紧话对你说,一定又是十分古怪的事,可惜我们没耳福。”
布平又怒吼了起来:“快走。”
主人的态度这样,客人自然无法久留,不到三分钟,人人溜之大吉,客厅中只剩下我和布平,我望著他,缓缓摇著头:“你今晚的表现很怪,刚才你还在高谈阔论,他们全是你最好的听众。”
布平愤然道:“好个屁,我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他们之中没有人回答出来。”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望定了我,我心中不禁打了一个突,他问了一个问题,人家回答不出来,他就要凶狠地把人家赶走。
而他也问过我,我因为根本没有注意,所以也没有回答,看起来,他还会再问,要是我也答不上来,他是不是也会赶我走呢?
反正他是不是赶我走,我都不在乎,所以我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好,轮到我了吧。”
布平显得有点焦躁,用力踢开了两个大垫子,又抓起一瓶酒来,口对著瓶口,我听到了“啯嘟”、“啯嘟”两下响,显然他连吞了两大口酒。
然后,他用手背抹著口,问:“你看这只瓶子是甚么样子的?”
我呆了一呆,这算是甚么问题?我道:“就是一只瓶子的样子。”
布平向我走来,站在我的身前:“一只瓶子,或者是别的东西,当我们看著的时候,就是我们看到的样子,对不对?”
我盯著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才不会为了这种蠢问题而去回答对或不对。
布平又问:“当我们不看著的时候,一只瓶子是甚么样子,你说说看。”
我呆了一呆,这个问题,倒真不容易回答。乍一听起来,那似乎是蠢问题,但仔细想一想,确然大有文章。
一只瓶子,当看著它的时候,是一只瓶子的样子。
但,当不看它的时候,它是甚么样的呢?
当然,最正常的答案是:还是一只瓶子的样子。
但是,如何证明呢?偷偷去看还是看,用摄影机拍下来,看照片时也是看,不论用甚么法子,你要知道一只瓶子的样子的唯一方法,就是去看它,那么,不看它的时候是甚么样子,无法知道。
我想到这个问题有点趣味,沉吟未答,布平又道:“或许可以回答,用身体的一部分去触摸,也可以知道瓶子的样子,但我不接受这样的诡辩,因为瓶子的样子,如果有细微的不同处,触摸不出来。你可以告诉我,当没有人看著它的时候,瓶子是甚么样的?”
我挥著手:“我无法告诉你,因为没有人知道,不单是瓶子,任何东西,死的或活的,生物或矿物,没有人看的时候是甚么样子,都没有人知道。”
布平的神态显得十分高兴:“对!卫斯理,你与众不同!刚才我问他们,他们每一个人连脑筋都不肯动就回答:有人看和没有人看的时候,全是一样。哼!”
我道:“可能一样,可能不一样,总之是不知道。”
布平侧著头,把我的话想了一想,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有点好奇:“何以你忽然想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布平迟疑了一阵,口唇掀动著,想讲,但是又不知怎么讲才好。
我随即又发现,布平有意在逃避回答,他隔过头去,不和我的目光接触,接著,又坐了下来:“我最近一次攀圣母峰,并没有达到峰顶。”
他有意转变话题,我淡然一笑,没有追问。
我并没有搭腔,用沉默来表示我不是太有兴趣。
他却自顾自道:“我只到了桑伯奇喇嘛庙。”
我仍然没有反应,心中在想,刚才已经有人提醒过我,他在讲他在那个喇嘛庙中的经历。
关于那座喇嘛庙,我所知也不多,只知道是建筑在尼泊尔,喜马拉雅山区,造在山上,庙的周围全是海拔超过七千公尺的高峰。我相信以布平攀喜马拉雅山各个山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