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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探晴心头涌上一丝希望,擎风侯既然还希望将顾凌云归降,定是以为顾凌云并不知道是他主使杯承丈杀了顾相明,不然这不共戴天的杀父大仇岂能轻易化解?而只要擎风侯尚有一丝惜材之意,便有希望救出顾凌云。想到这里,面上重又浮现出惯有的笑容:“那么段兄来找我却是为何事?”
段虚寸嘿嘿一笑:“侯爷知道你们兄弟情深,所以想请苏兄去一趟洛阳。”
一丝疑惑浮上苏探晴心头:他与顾凌云交往之事只有他二人与杯承丈知道,擎风侯又从何得知?而若是他已知道了当年山神庙之事,又岂会猜不出顾凌云已知道杀父真相?他心中所想当然不会让段虚寸看出来,淡然道:“擎风侯何等威势,想见我派人打个招呼即可,何必麻烦段先生亲自出马?”
段虚寸锐目如针,紧紧锁在苏探晴的面上:“侯爷目前要做一件大事,左思右想唯有苏兄方是最合适的人选。既是请贤,自然要有诚意,说不得段某只好亲自走一趟。”说到此段虚寸微微一笑,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何况苏兄这两年名噪关中,我也是渴求一见啊。”
苏探晴苦笑:“看来一切都在段先生掌握之中,小弟好象已经没有选择了?”段虚寸口中说得好听,先擒顾凌云于前再请贤于后,实是不折不扣的胁迫。
段虚寸似乎看出了苏探晴心中的犹豫,沉声道:“擎风侯还说过,只要这件大事能做成,无论苏兄想要银子还是朋友皆是悉听尊便。”又放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与苏兄一见投缘,自然也想帮苏兄这个大忙,只要苏兄果真做成了这件事,侯爷那里有我去说项,保管还你一个龙精虎猛的顾凌云!”
苏探晴心中暗咐:放虎容易缚虎难,擎风侯好不容易将顾凌云擒住,岂会轻易放了?不过事情至此总算是稍有转机,当下假意装出深信不疑的样子:“如此我先谢过段先生。”又装做漫不在乎地随口问道:“擎风侯手下能人众多,何以竟然会来找我?那件大事段先生可否先透露一二?”
段虚寸正容道:“反正苏兄这一趟势在必行,到了洛阳城,一切自见分晓。”
苏探晴闭目思咐片刻,决然道:“既然如此,小弟便与段先生一起走趟洛阳吧。”
段虚寸举杯大笑:“苏兄爽快,且容我再敬你一杯!”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黑衣汉子忽进入酒店中,在段虚寸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段虚寸大笑起身:“苏兄请先随我出来一趟。”
苏探晴应言与段虚寸走出酒店外,却见两个黑衣汉子一左一右将蒙着双眼、双手反剪的一个大胖子夹在中间,那大胖子原本还不停地喊叫挣扎,被一名黑衣人在脸上括了一记,顿时静了声,只是在这寒冬腊月间,他一张胖脸上却不停渗出黄豆大的汗珠来。而远处还站了一大群人,一面朝这边望个不停,一面窃窃私语着。
苏探晴不知段虚寸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料想那几名黑衣人皆是他的属下,却不知这个看起来不通武功的大胖子是何人。凝神细看那几个黑衣人,皆是身手矫健,脸色木然,见到段虚寸出来都恭谨行礼,不由心中暗叹:这几名黑衣人都不过是些无名小卒,武功却也算得上是江湖二三流,看来洛阳摇陵堂果然是纪律森严,好手众多。
一个黑衣人上前对段虚寸深深一揖:“属下按先生的吩咐特意没有封他穴道,而是任其挣扎哭叫不停,这一路上惊动了不少百姓。”
段虚寸捻须微笑,拍拍黑衣人的肩膀以示鼓励,再上前一把揭下那大胖子的蒙面布,转头对苏探晴一笑:“苏兄可知此人是谁?”
苏探晴先茫然摇摇头,忽然心中一动,失声惊道:“孙大户?!”
段虚寸哈哈大笑:“苏兄果然是个聪明人,和苏兄打交道真是痛快!”
苏探晴心中暗惊,段虚寸做事滴水不漏,必是先偷听了自己与高苦儿的谈话后,一面入酒店和自己说话,一面已派手下将这鱼肉百姓的孙大户擒了过来。
段虚寸凑近孙大户的一张胖脸上,微笑道:“你可知我们为何要将你抓来?”
孙大户一路上被那几名黑衣人强拉硬拽,吃了不少苦头,看到段虚寸一付文士打扮的样子,料想是个讲理的,如若见到了救星,颤声道:“我……不知我孙梦龙如何得罪了先生,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段虚寸寒声道:“你记住,我叫段虚寸,来自洛阳。”
孙大户虽非武林人物,却也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名字。他刚才正在家中吃茶,却被几名黑衣人不问情由地擒走,身边数十名素日威风的保镖全被打得断手断脚,知道对方来头极大,却还是未料到竟然是洛阳摇陵堂的段大先生亲至,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道:“段先生饶命,贵堂若是需要银两,我马上叫人奉上……”他的嗓子本就哭喊得嘶哑,此刻拼命叫来更如杀猪般难听。
段虚寸嘻嘻一笑:“我摇陵堂岂会平白无故要你的银子。”面容一整:“你平日渔肉百姓,将一众佃农逼得走投无路,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又对远处的一大群围观百姓高喊道:“孙大户多行不义,今日便由摇陵堂与浪子杀手苏探晴联手为民伸冤替天行道!”
远处百姓大声叫好,更有不少人在风雪中跪了下来。
苏探晴心中暗凛:段虚寸此手玩得漂亮,既提高了摇陵堂的声望,又可收买人心,还令自己不得不暗中承情。最高明的是他并不以此向自己示好,而是已然谈妥去洛阳的计划后方使出这一枚棋子,此人心机变化之快、谋算之深,皆是平生仅见,不愧是摇陵堂中仅次于擎风侯的二号实权人物!
孙大户心知大限将至,面露出恐惧之色,哭喊道:“段先生饶命,我家中有数万两银票,还有一些古玩玉器,你若是想要,尽可拿去……”
段虚寸笑道:“你平日巧取豪夺那许多的银子,此刻才知道是不能救命的么?”手腕蓦然一翻,一物忽从袖中弹出。
孙大户的哭喊声曳然中断,一道寒光由段虚寸的手中射出,刺入他的胸膛,又迅捷无比地收了回去。孙大户双手被缚无法按住伤口,只是大张着嘴,长长倒吸了一口寒气,身体不停扭动,忽又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胸前迸出一股血箭。
围观的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凶杀,发出经久不息的一片惊呼声。他们根本未看清段虚寸是如何出手的,简直犹如施魔法一般,有几个村民已经跪在地上叩起头来。
在场诸人中,只有苏探晴看清了段虚寸弹出的是一把莹光四射的绿色小剑,剑刃入胸即回,因为剑锋极薄极快,所以血液却并不立刻涌出伤口,而是随着孙大户泄出最后一口长气方才如泉喷溅。
段虚寸仿若无事地拍拍手,回过头来朝苏探晴宁定一笑:“苏兄,此间事情已了,我们已可上路了!”伴着他镇定自若的语声,那喷于空中的千百点血花才随着漫天飞舞的雪片一点点地散落下来。
血艳红,雪纯白。
而看到段虚寸谈笑间杀人的这一刻,苏探晴才忽有一种感觉:摇陵堂中最可怕的人,或许并不是擎风侯!
时未寒武侠作品集剑气侠虹第七章 倩影绰约灯市逢
苏探晴与段虚寸星夜兼程,待赶到洛阳城时,正值元宵节。
据自古传下的风俗,元宵节期间帝王亦要与民同乐,擎风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笼络人心的大好机会,一早就带人出府巡城。苏探晴虽是耽心顾凌云的安危,却也无法即时面见擎风侯,只得耐住性子,跟着段虚寸在侯府内找间客馆先住下。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段虚寸告声罪去寻擎风侯,屋中便只剩下苏探晴一人。
已是掌灯时分,整个洛阳城内皆是灯火通明,一派安庆热闹的景象。可任由窗外喧哗吵嚷,客馆内的苏探晴却置若罔闻,只是呆呆望着桌上并排放置的那支短笛与那一方刻着一个小小“顾”字的碧玉,心潮起伏。从落凤城到洛阳这一路来,段虚寸皆与苏探晴寸步不离,直到此刻,他方才有机会静下心来将此事从头至尾细细思考一遍。
苏探晴当年与小顾一别后,过不几日杯承丈便重来金陵将他带至华山绝顶上,却只字不提小顾的去向,有几次他出言相问,亦被杯承丈岔开话题,只说暗中去了洛阳却未能找到小顾的母亲和兄长,或许已被洛阳王斩草除根……
苏探晴自小便双亲皆亡,每日只是孤单单地一人在山上放牛,连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