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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老师,黎老师——”小张连叫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小张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说:“元旦那天,一大清早你把我敲起来,轰到图书馆去看书,而你自己在我床上倒下便睡。当时不明白,后来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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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梨花满地(46)
我愣了半晌,说了一句:“但是,我要睡了。”
“这还不到十一点,就要睡了?”小张转而一想,又说:“也好,你睡吧,我正好坐你书桌这儿看会儿书,等着他们。他们让我十二点回房间。”
我木然地说:“他们会让你等一宿的。”
小张说:“不会的,余辉现在说话算数,以前几次都按时还我房间了的。没像你,被弄得那么苦,流浪了一晚上。”
我依然木然地说:“是吗。那好。我要睡了。”
我一下倒在了床上,当然,我没有睡。我睁着两只茫然的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听得小张说:“黎老师,你还没有睡着啊,我走了。”
小张走了。我想,他会很快再回来。因为我知道恋人在闹了矛盾重新和好后对对方的疯狂渴望。果然,小张很快又回来了:“还是你有先见之明。看来,这次我可能真的要等一宿了。这怎么办呢?”
我起身来:“你睡我床上吧。就算我还你情。”
小张说:“那你怎么办?”
“我出去走走。”又说:“实在不成,我就上教研室。大不了打搅老万给开一下楼门。”
我没有去打搅老万。我走到钟亭那里,坐下来,抱着头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似云在跟我有了肉体关系后,又还与余辉上床,我实在接受不了。尽管我知道,她与余辉是在正经恋爱,而与我才是一种非正常的关系,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偷情。事实上,就是一种偷情。我想到了茹梦,似云会成为我生命中的第二个茹梦吗?哦,不会,绝不会。
我在钟亭那里抱着头坐了一晚上,睡着没睡着,我也不知道。第二天上午勉强上完课,午饭时间,我去了似云、余辉常去的那个食堂。我看见了他们,当然,他们没有看见我,因为我躲着他们。他们依然像以前那样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吃饭,在似云那里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忽然,我觉得那天的事恍惚是一场梦境。也许真的就是一场梦,我想我在内心深处对似云有一份情,所以潜意识通过梦境反映了出来。
吃完饭,回到宿舍,因为下午没课,我倒头就睡了。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我。我希望是似云的电话,又不希望是她的电话,犹豫之间,电话声停了。我一看表,哟,快六点了,敢情我睡了整整一下午。那么,昨天晚上可能是一宿没睡。
我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刚起来,就有人敲门。是似云?我犹豫不决是不是要开门。
“黎老师——”门外响起了成烟的声音。
我松了一口气,隐隐中又有些失望。
我打开门,成烟说:“黎老师,我请你吃晚饭。”
“为什么要请我?有什么事求我?”
“干吗有事求你才请你吃饭,多俗啊。今天我过生日。”
“真的?那么,该我请你,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想,正好借此换一换心情。
“好吧。”成烟历来很爽快,又说:“不过,我不吃食堂。过生日,你得请得好一些。”
“我请你到憩园餐厅。”
“OK。”成烟说。
憩园餐厅是校园里的一家餐厅,就餐环境幽雅,富有情调。餐是西式的份饭,二十元左右一份,再点一些小菜点心酒水,两个人吃超不过百元,很实惠,但对学生们来说还是偏贵了一些,所以餐厅里的人不太多。我需要的正是这份安静。
我给我和成烟的酒杯倒上葡萄酒。看着鲜红的葡萄酒,我想起一位波斯诗人说,酒是葡萄的血。我端起酒杯看了看,果真如血一样鲜红。我和成烟碰了碰杯,说了声:“祝你生日快乐。”
成烟说:“你请我吃饭,我很快乐。但你并不快乐。”
成烟对我总是洞若观火。我承认地说:“是的。”
“愿意告诉我不快乐的原因吗?”
“不。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我喝了一口酒。
成烟迟疑了一下,说:“那么,愿意告诉我你与你前妻的故事吗?”
我想了一想,说:“行。从哪里说起呢?还是从头说吧。我是在大三时和殷玉,也就是我的前妻,开始谈恋爱的。我研究生毕业后,去哈佛念博士,殷玉办了陪读,随我去了。当然,出国前我们已经结了婚。在美国念完博士,又在学校里教课工作了几年。生活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这时,我已三十好几了,殷玉也三十多了,于是我们打算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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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梨花满地(47)
一提到孩子,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我停下来喝酒。
成烟说:“后来呢?”
“后来,后来殷玉就怀孕了。当我得知殷玉怀孕了,我真的是很激动,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因为我太想要孩子了。在殷玉怀孕的日子里,我对她真的是呵护备至,完全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喜悦里。在殷玉分娩的时候,我始终握着她的手,你知道的,在美国女人生孩子,丈夫可以在身边,我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额,与她一起使劲,用全部的爱心与幸福去迎接我们的孩子。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当助产士把孩子抱给我时,我呆了……”
我说不下去了,太痛苦了,只好以酒来平息一下情绪。
成烟说:“孩子有先天残疾?”
“哦,不。那是一个完全健康的男孩,但是,但是……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我终于说出了最难出口的话,讲起来就觉得轻松了:“是的,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若不是我亲眼看见殷玉把他生下来,我会认为是助产士抱错了。殷玉看见孩子的模样,哭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成烟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对我表示同情和安慰,说:“我很难过。我能想像得出你当时所受的强烈打击。”
我继续说:“后来,殷玉说了,那是他们学校一位体育老师的孩子。殷玉哭着求我原谅,说她其实并不爱那个美国佬,只是一时冲动,贪一时之欢。她也并不知道怀的不是我的孩子。殷玉一直哭着求我原谅。说实在的,我想原谅她,也尝试过去原谅她,但我做不到。我想,若是一个黄种孩子,即使我知道了不是我的,也许心里接受起来会容易一些。而那孩子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遗传基因,整个的金发碧眼,太扎眼,太受刺激。你想想,我不敢去抱孩子,不敢靠近孩子,不敢看孩子,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是,我的朋友熟人们要来给我贺喜,看看新生宝贝,都被我拒绝了。我在朋友们中间越来越孤立。孩子越长越大,我受到的刺激也越来越强烈。一年之后,我感到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刺激,无法在美国待下去了,也无法再与殷玉相爱如初,便与殷玉离了婚,我就只身回国了。”
回国来,我跟吴老师他们说,我离婚了,因为殷玉跟一个美国佬跑了,没提孩子的事。这是我第一次与人说这件事。说完,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心中的那块陈旧伤痛也不再那么痛了。真的是如那句俗话所言,把痛苦说给愿意倾听的人,痛苦会减轻一半。
一时,我与成烟都没有说话。良久,成烟说:“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些……”成烟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如被蜜蜂蜇了一样,迅速缩回了她那只放在我手上的手,慌乱地站起来,说:“你们也来了?”
我一回头,看到似云和余辉站在我身后。我立刻从往事回到了现实。我呆了片刻,才说了一句跟成烟一样的话:“你们也来了?”又说:“成烟,你吃好了吗?我们走吧。”
成烟历来看到似云就紧张,巴不得赶紧逃,而我急着逃的心比她更切。尽管我们餐盘里的食物几乎就没有动,但我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餐桌,走了,不,确切地说,逃了。
出了憩园餐厅,我长喘出一口气。成烟说:“我们一起在校园里走走,继续聊?”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