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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寒影剑的,竟是那样一个矮小的人,纯真的脸如同第一道阳光。
“明儿!”陆青失。惊呼出口的同时,一个人影自银镜楼顶翩然跃入。方才那几十人一起出口的“宫主”二字,亦有她的声音。
银镜楼底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几十道目光盯在那个小小的孩子身上。笑容从他的脸上绽放出来,似魔鬼之:“爹,我不要你死。”他的声音那么娇嫩,可那些弟子们却是第一次看见楼主陆青面无人。
人影疾速跃下,落在任奇身旁,伸出手,却没有碰他。月影之下,白衣有些颤动,她急切地捕捉着任奇的眼神,却只捕捉到那曜石之光的逐渐涣散,如冰消、雪逝,银镜楼中,有炕见的薄雾逐渐变淡、消失。任奇似乎看见了她的脸,他眼底有淡淡的惊喜,如丝线一般轻轻在她心里游进,又抽出。鲜血很快地染红了白袍,向下流淌,似妖异的朵。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幕,忘记了呼吸。任奇闭上眼睛,终于支持不住地向前倒去。袍角轻轻扬起。苏婉云伸手抱住了他。几缕头发擦过她的脸颊。
剑湖宫外传·镜珠 第八章 寂
一夕之间,剑湖宫惊变,银镜楼弟子对外缄默不言,但东岸大殿之上,却没了剑湖宫主白袍的身影,就连两座翼楼之中的侍卫也仅剩一半,龙渊含光尽皆不在,日出之时,霜云楼旁的校场照样有弟子练武,但霜云楼中却是静静的,画屏冷,一无人影。
北岸湖畔,亦有房舍一片,覆着淡红琉璃瓦,背后山寂静,云岚微生,甚是清幽。石秋举步走到湖岸,双手抱胸,站了好一会儿。校场中有比武之声远远传来,他转身望着更远处的霜云楼,刚想举步,背后便传来一声轻笑。穿透空气,像水雾一样飘散在他身周。
他回头,素衣荆钗的红儿嘻嘻一笑,走到他跟前:“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石秋想微笑,那笑却阻在唇边,最终只是动了动嘴角,“有事与苏楼主商量。”
“什么事?”红儿瞧着他,把手叩在背后,“这几天来你除了在湖岸转来转去就是闷在房中不出来,你要去找苏楼主,前几天为什没去?”
石秋听出了她语气中有些不乐,道:“我身负师命,事事须斟酌,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红儿皱起眉头,“这里的人个个说话弯来拐去,我确实是不明白。”
石秋道:“怎么,你在这儿不习惯?”
红儿眼中闪出一丝狡黠的光芒:“我是不习惯,这里的人吃东西寡淡得很,也不喝酒,衣服轻得像云一样,只不过,就算再不习惯,我也会留在这儿的。”
石秋无奈地道:“你能拿住寂寞在这儿习武,将来也终有一日是会有所成的。”
红儿笑道:“我不寂寞呀,只要你在这儿保护我,什么寂寞都不敢来找我的。”
石秋转身不去看她:“我不会一直留在这儿的。”
红儿依旧水泼不进:“那你一年来看我几次,直到我武功练成了,就和你一起到外面去。”
石秋不一笑:“一年来看你几次?我并非剑湖宫中人,这次一出去,只怕再没回来的机会了。”
红儿的气息忽然一沉:“……那你住在那儿?”
石秋道:“我住在很远的地方,你找不到的。”
红儿沉默了,笑容在清秀的脸上慢慢消散。校场中有长剑相交的清灵响声,她站在石秋身旁,仿佛全身都凝固成沉沉的一团。石秋从没在她身上发现过这种感觉,他不由得有些不安,转首一看,只见她双眉拧在一起,似乎努力地在思索些什么。
“你怎么了?”石秋道。
“听那些师兄师们说,昨天晚上银镜楼的陆楼主铸成了一把剑,那把剑一定很厉害吧?”她的话有些没头没模
石秋一惊:“昨?那把剑已铸成了?”他仔细看着红儿的神,揣测着她是否已知道他即将成为那把剑的主人。
红儿却没有露出戚容,只是道:“那把剑很厉害吗?”
石秋道:“……陆楼主铸的剑,必然是神兵利器。”
红儿瞧着他空空的右手:“那你的剑呢?比陆楼主那把剑怎么样?”
石秋一顿:“我的剑是我师父所铸,恐怕及不上出自银镜楼的名剑吧。”
红儿又思索了一会儿,道:“那么你的剑法比起苏楼主呢?”
石秋也不隐瞒:“论剑招我与她应在伯仲之间,但论对阵机变,我却比她差了不少……小丫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红儿道:“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学剑,不留在剑湖宫,你答应吗?”
石秋一时怔住了:“跟我学剑?”
红儿又露出了那副认真无比的神:“是啊,跟你学剑一样可以将来报仇,又不用留在这个铁笼子一样的剑湖宫……”
“不行!”石秋断然道,两个字如两把锤子沉重地打在红儿身上。
“……为什么?”红儿眼里有一层闪动的光亮浮起。
“……”石秋道,“这不可能,不留在剑湖宫,你就去找你的族人,和他们一起过。”
红儿似乎被他的话镇了一下,很净有说话。石秋看了看她,忽然发现她眼中有一颗泪珠悬而未落,朦胧的一片浮在睫毛下。他心里忽然一软,有什么念透乎要冲口而出,但却生生被他咬住了。
“我去找苏楼主。”他转身,向前走去,视线边际最后一次闪过红儿的脸,穿着那轻如云雾的弟子服,她当真很漂亮呢。只是当时难忘的,终究有一天会再笑着提起,何必执着?虽是如此想,石秋脸上却泛起了一丝无可言说的寂廖,一如苦竹居萧萧的竹影。
一双手从后抱住了他,叩得紧紧的。刹那之间,远处的山岚似乎都变了模样。“你……”石秋说不出话来。
红儿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些微的哭腔,从背后传过来:“我阿娘说了,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认定他,不管他死也好,活也好,一辈子心里只有他。”当她说前半句的时候,声音仿佛是空心的,然而后半句却突然一下下敲打在石秋心上。
死也好,活也好,一辈子心里只有他。雪湖之畔,远远的有几个素衣弟子看见他们的身影,驻足了片刻,也就离去。脸上炕清是什么样的表情。石秋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忽然变得很清晰。然而他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什么,任那呼吸之声渐渐淡去。
良久,他轻轻拉开红儿的手,不太用力,但不容反抗。他慢慢的,却是坚定地向前走去。
画屏之后,侍儿思召正坐在椅上打磕睡,石秋轻轻敲了敲画屏之框,思召一惊,睁眼见是他,吐了口气。她站起身,走到画屏边:“石公子,有事吗?”
“苏楼主在不在?”石秋道。
思召道:“我在这儿等了她一个晚上了,自昨日被宫主唤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是吗?……”石秋道,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思召见他如此,便道:“姑娘这阵子为了剑湖宫的安全,也常常有这样的事儿,公子若有急事,不如去大殿找她,这个时辰她或许会在那儿。”
“多谢。”石秋道。走出霜云楼,他向着湖畔登船处而去。这银镜楼中铸剑有成,也是件大事,想必自有她忙碌之处,但此一去,试剑之事便迫在眉睫,他一步一步走着,忽然想回头再看看那片方才站过的地方,红儿是不是还没有离去,又或是,她还要再停留多久,才能离开?
但他只是向前走着,虽然长桥试剑已在心中反复思量过无数遍,但他竟有些微的紧张。脑中片影掠过,是卫庄主殚精竭虑地铸剑,日督促他勤奋练习,却终是逾越不过那冥冥中设于他们头顶的天堑。鸣风山庄弟子的身份抵不过寒一杯残羹,可是就算他拼尽全力,又能如何?
石秋摇摇头,船行摇曳,沿着离湖岸二三十丈远的线路向着东岸而去。自他成为试剑之人后,本应受到囚,但苏婉云并没有命人看管他,因此雪湖北岸他仍可以自由行动。只是今日登船向东,竟也无人阻止,湖心之中,仍然是大雾弥漫。
几个人影匆匆地自大殿而出,向着北岸与东岸之间的一个什么所在疾行而去。石秋登上岸来,望着这几个人的身影,然便询问,只跟着接应的弟子去往剑湖宫大殿。深入湖心的试剑桥上并无一人,清幽之气笼罩着宽阔的桥身。
又是几个弟子自侧殿中出来,娶没有进入大殿,而是向外走去。神都有些焦急与紧张,脚步更是快得如衅一般。石秋看在眼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莫非是那铸成之剑出了什妙错?他心中不觉一动。
大殿中仿佛有些阴暗,但也并非没有光线,石秋直至走到殿中,才发觉那是因为剑湖宫主不在。百足炉之中依旧有袅袅青烟升起,玉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