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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界线-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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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看,黎静颖已被一群“好心”的女生簇拥在中间,众星捧月般的架势。那张脸在一大堆“你还好吧”的问候中恢复了血色,正楚楚动人地点着头。
夏树漠然地扔下书和残片,擦肩过去,踩着预备铃回到座位,老师刚好进门。
一个喧嚣混乱的早晨终于归于平静,但一切都远远没有结束的征兆。

课间。身边当然全是不友好的眼神。刚转来第二天就制造恶性暴力事件的女生,旁人看着无论怎样都没法喜欢起来吧?风间沉着脸坐在仅隔过道的位置。
夏树在座位上待得不自在,只好起身去教学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饮料。
 “你这种人还真是不好相处呢。”身后传来的男声。
夏树回头,正忙着大口灌可乐的程司叉着另一只手站在斜后方。女生闲闲地看了一眼便又转身去投币,按下按钮,面朝贩卖机一声不吭。
 “嗵”一声,铝罐的咖啡落了下来。
夏树知道他目光在随着自己的动作推移,不再去看,弯下腰掏出饮料,轻蔑地笑一笑,好像是喃喃自语:“被欺负的是漂亮女生,就个个表现得黄金圣斗士似的……被欺负的是别人,全都无动于衷。说到底,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啊?”程司听不太懂自己哪方面得罪了这不好惹的小女生,刚想开口随便辩解两句,却又被走廊拐角另一侧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打断。
程司绕过夏树往那边看,果然是黎静颖和赵玫。

 “……为什么不当面说?”黎静颖背对走廊转弯处,程司看不见她的表情,话语声听着也很模糊。他不知同样好奇凑过头来的夏树有没有认出她们。
 “我哪敢对你有什么想法?你是多高尚多真善美多无与伦比的人物?得罪你岂不是和全人类作对?”赵玫倚墙而立,阴阳怪气地大声说着反语。
这语气带了点市井的俗气,似乎是老城区泼妇骂街才有的调调。
赵玫和黎静颖一向交好,不知是怎么出了矛盾,但很显然,是赵玫单方面堵着气。看来今天是黎静颖的灾难日。男生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劝架,毕竟两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这么争争斗斗可不好看。但突然想起夏树几秒前才刚对自己“表现得像黄金圣斗士”极为不满,当场实践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也想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暂且先听下去。
黎静颖顿了一秒,把头别向一边,语气依然平静:“平时你不会像早上那样无动于衷袖手旁观。你明明知道昨天放学后我和大家一起去吃刨冰,不可能有机会撕她的书。”
赵玫看向黎静颖,摇了两下头,继而冷笑出声:“我说你,假仙也要有个尺度吧?别人看不清你,难道我会不了解你是什么人?其实那书就是你撕的吧?昨天我中暑回家后,你不是还推车回学校了吗?”
黎静颖半天没有声音,像被什么符咒钉在原地动弹不了。
程司实在看不下去,在赵玫惊讶的眼神中走出去:“够了赵玫。昨天我陪小静一起推车过来,再送她回的家。”边说边伸手环过黎静颖的肩,推了推变成木头人的女生,“走吧,回去上课了。”
整个过程没有再留意夏树的存在。
因此最后局面成了表情复杂的夏树和表情更复杂的赵玫的对峙。
很显然,赵玫并没有因为和黎静颖的翻脸而与夏树统一战线。在狠狠瞪了这个比讨人嫌的闺蜜更讨人嫌的“外来入侵者”一眼之后,赵玫也上了楼。


(三)
中午在食堂,赵玫带着两个女生准确无误地“不小心”撞翻了夏树的餐盘。“阿司只不过是因为同情才和你在一起,拜托你不要会错意,丑女。”
夏树不想再迎战挑衅,任她们推搡够了自己走掉。
没有和赵玫再起正面冲突,但不得不重新排队再买一份饭。
排在前面的正好是同班的女生,夏树只是看她眼熟,其实她也是坐在第一排不太爱说话的孤僻学生。
她还以为赵玫是在帮黎静颖出气,露出同情之色的同时也提出了善意的劝告:“你就别和小静对着干了。在这所学校里,每个班都总有一个或几个核心小团体。和她们搞对立没好处。”
 “这么说黎静颖才是核心团体的核心了?”
 “没错。但小静,怎么说呢,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跋扈的大姐大,其实她年纪是班里最小的,平均比我们小了一岁半,也确实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孩子,好在赵玫整天护着她。她人很单纯没心机,总之,你的书肯定不是她撕的。”
 “……”我并没有认为是她撕的。
 “小静那种人……呵呵,”对方笑起来,“就算你先平白无故撕她书,她都不会报复。”
果然如此。
夏树敷衍地跟着微笑了一下。黎静颖较赵玫口碑好得多,但更有可能是伪装得好。

在别人眼里又善良又宽容,实际却往往与所有人的认识相反。
被寄托了巨大期望的人,往往反过来让人心痛到底。
笑,可以代表快乐,也可以代表内疚。泪,可以代表珍惜,更可以代表诀别。
这个世界,这世界上的人,夏树看得太透彻。
一种无可名状的感伤忽然如同电流传遍全身,赵玫的讥讽在脑海中盘桓,“只不过是因为同情……”整个人又重新陷入泥沼,好像要不由自主地重蹈覆辙了。

 “是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吗?”
夏树回过神,摇摇头矢口否认:“不是,不是我的。”
那女生再次用怀疑的目光瞥了眼夏树的外套口袋:“哦……食堂里可以接听没关系啦,只是不能带进教学区。”
夏树直视她眼睛,半晌才语气笃定地说:“我没有手机。”
震动声明明是从夏树口袋里传出的不会有错,可为什么要坚决否认呢?女生觉得夏树很古怪,正犹豫要不要和她交谈下去,突然看见夏树身后站着风间。
虽然在班里并不算熟,可眼下到底也可以就势脱身,于是和风间搭讪,说起英语作业,顺利转移了话题,没再多搭理夏树。


(四)
凭什么才见过一两面就做出主观臆断。 
程司不是足够温柔的人,个性虽然开朗,但远远没到像阳光普照大地的那种程度。
风间也未必一定冷漠,对人不大热心而已。
关键是,他们好与坏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都不是在乎自己的人。都不是自己应该在乎的人。
太丧气了么。好像也是不太对的。心里牵出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另一头要系在什么地方还悬而未决。
夏树摊开掌心,生命线断得分明。上学前住过一阵奶奶家,她被带去给算命先生看,那人欲言又止退还了钱,奶奶大致能猜出吉凶,觉得非常沮丧。
连什么时候会死掉也悬而未决,却感受不到实质性的哀伤。
其他人遇到困难时,能够劝自己打起精神“只消过一阵,就会摆脱这样的日子”。而自己却做不到,因为“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日子”。说服自己“那只是迷信啊”,但潜意识里终究还是在意。努力呼吸空气,每一天都也许是最后一天,像是溺了水,不管不顾地向所有能触碰到的东西挥手拖拽,有时连援救的人也一起被拉向水底。
上天从自己这里取走的东西太多了,偶尔又好心地还来少许其他的作为补偿,夏树有时能看见一些发生在未来的画面,虽然事后会得到证实,不过还是缺乏真实感,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就叫做超能力,也许只是自己爱幻想罢了。
这样的,没有期待的,不愿相信的,未来。
还剩下多少?

隔壁班的女生还特地蹑手蹑脚跑来后门张望,叽叽喳喳的聒噪声中夹杂着“真少见”、“高二转学”、“从外地”、“原因”、“神秘”等关键词,夏树知道在说自己,没有抬头去理。
 “你也中暑了?”程司进教室顺便问。
夏树不知何来的“也”,只摇摇头:“郁闷着呢。”
 “怎么了?”男生拖过椅子坐下,有点感兴趣。
 “我奶奶叫我过来的时候吹了大牛,说圣华高中大有趣,每天下午三点就下课,周五下午还可以玩社团。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真的。”女生泄气地倒向自己胳膊,一小团脸颊被挤得移了位。
男生嘴里咬了根谷莠玩,呲牙笑一笑:“那样的学校也不是不存在。社团什么的,我们学校也有啊,不过我们学校嘛,到底还是比较关心高考升学率,毕竟这个才更重要吧。”
比较。更。
这些词汇让人想起窗外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
听说这种生物,要在地下蛰伏七年,才能钻出地面生存一天,放眼是满目亮眼的绿,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美的境地,它声嘶力竭地高唱,和其他同类较着劲,直到死去。也许是因为感到自己多么幸运,也许是……
因为体会到未来可能所剩无几,眼里的一切才与众不同。
别人以为无关紧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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