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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张学良的身子软软倒下,颓然坐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两眼之中,全是慌乱,只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突然间,涕泪纵横,道,“怎么可能?我爹那么强的一个人,怎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
这消息于张学良而言,实在直如天塌地陷一般。
他自幼时,张作霖已经起势,及至他长大成人,张作霖更已成为雄踞一方的东北王。在他心目中,自己的父亲智勇双全,愈挫愈强,殊为一时之枭雄,即使要死,也必然是轰轰烈烈,有千万人陪葬,抑或是逐渐衰微,用一段漫长的时间,来让人们慢慢习惯。
谁知这时竟毫无征兆地就给日本人暗杀了……
他哭得伤心,陈真受他感染,想到朴静美的惨死,也不由黯然泪下。可是现在情况如此危急,哪还有时间供他难过,便擦了擦眼睛,强忍道:“汉卿,大帅一世强横,却被日本人以诡计暗算,我知道你难过,但现在,大厦将倾,必须是你力挽狂澜的时候了。”
张学良又急又怕,道:“我哪里可以……我爹……”
陈真用力握住他的手,道:“你可以,你一定可以!你是张作霖的儿子、安国军少帅,你身上流着东北王的血,你的身后,是三十万安国军将士的支持!四万万中国人民的期待!汉卿,东北是中国门户,神州根基,日军垂涎已久,为了保护它,大帅以身殉国,你难道要让他十几年的努力,全都落空?”
张学良抽噎道:“我……我……”
想到父亲如此强大,尚不能自保,自己一个几乎没打过仗的人,却又当此大任,更不由得从心底里慌了起来。
陈真道:“你难道不想为他报仇?你难道要让日本人称心如意?难道你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日本人杀了张作霖,不仅不需要接受制裁,反而还能得到占领东北,入侵中原的奖励!”
张学良狂乱地舞着手,叫道:“不行,不行!”
陈真看着张学良的眼睛,道,“汉卿,站起来,东北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你若是还有一分中国人的血性,你就站起来!”
可是张学良嘴唇颤抖,却着实站不起来。
陈真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实在未能预料,自己拼死救出的张学良,竟因父亲之死,而失魂落魄,完全没了志气。
——那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朴静美的牺牲,又有什么价值?
陈真心急如焚,当此之时,日本人久候张学良不至,随时可能加派人手,再来袭击;而张作霖遇害的消息,又随时可能传开,引发安国军的兵变。
分秒必争,他们实在是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了。
“汉卿,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得先赶回大帅府!”
他用力拉起张学良,这平日英挺利索的年轻人,此时像没了骨头似的,站都站不直。陈真顾不了许多,架着他就走,可是猛一用力,却又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自己都几乎跌倒了。
原来他重病未愈,又连番苦战,此前已经用酒逼出了最后的力气,这时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已经是骨软筋麻,再也走不动了。
他呼呼喘息,游目四顾,一眼看到身旁的轿车,不由大喜。
那汽车被他先前一个燃烧瓶点着,却只是在车前盖上烧了一气,把酒烧完了,把车漆烧完了,车体本身,看来却安然无恙。陈真过来把最后两点火苗扑灭,把那滚烫的前盖一掀,检视内里,果然发动机也好,电池电线也好,都没有半点损伤。
他把车盖放下来,回到侧面,再一次架起张学良,道:“说不得,得借日本人的车一用了!”
身为一个机械专家,偷车、开车自然都不在话下,“磅”的一拳先打碎车窗,正想要探手进去打开开车门,忽然间“噔”的一声,已有一截雪亮的刀刃,刺穿车门,扎进他的小腹。
——也就在这一瞬间,陈真忽然发现,原来在那轿车的后排座位上,一直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端坐于座位正中,身板笔直,面无表情,可是在这一霎那,忽然间咧嘴一笑!
陈真大叫一声,将张学良远远推开,自己向外一闪,将那刀锋,从自己体内抽出。
那一刀,虽然他在最后的关头拼命闪了闪,却也在他的腰侧,造成了前进后出,一个贯通的伤口。
陈真踉跄后退,退了两步,脚下一软,坐倒在地。
在这个角度,他刚好可以看到虫丸、蜂介、和蝠影的尸体。
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他曾经看到蝠影皮名往车前跑去,那时他还以为蝠影是想要再次挟持张学良。
——他曾经听到蜂介大叫“老大”,那时他还以为蜂介的老大就是“虫丸”。
——他曾经以为鬼隐七忍,他都已经见过了、打过了,可是他却忘了,那七忍中,并不存在“青袍瘦高个儿”这么一个人!
——鬼隐七忍中还有一个人!
陈真几乎要叫出来了,原来鬼隐七忍中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蝠影的救星,那个人是蜂介的老大,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坐在车里,无声无息地看着陈真放火,看着陈真将他的三个兄弟都杀掉。
而直到陈真彻底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他才一刀重创了他!
陈真浑身汗毛倒竖。那截带血的刀锋,慢慢缩回到车里去。刀身与铁皮摩擦,刮掉了刀身上的血,刮出令人齿酸牙倒的“嘎吱”声。
然后,那刀终于彻底消失在车门上的一道细缝里。
车门震了一下,打开,那个持刀人巍巍然走出车外。
刀如明月,月证我心。
晦暗的月光,因他的出现而变得更加阴郁,隐隐地竟如涂了一层鲜血,泛出淡淡的猩红色。虽然这个人的样子变化有点大,但他绝对就是曾与陈真大战两场的疾风佐佐木!
陈真一瞬间只觉得嘴里又涩又苦:“没什么每次都是你出来捣乱……”
口中这样说,心里却忽觉一阵释然,原来当日他与佐佐木小辽河一战,佐佐木战败后失踪,从那时开始,陈真的心里,其实便也已有了来日再战的准备了。
佐佐木仍然穿着一身传统的武士裙裾,头上却包着雪白的绷带。绷带自他的两眉上包起,又从他的下巴、脖颈处兜住,使得他的一颗头上,只露出一张灰黄色的长脸。
“我的名字,是佐佐木龙心。”佐佐木举刀向天,道,“我这次的任务,是保证轿车车厢内的安全。我应当不择手段,杀死任何妄图救走张学良的人。”
陈真几近虚脱,道:“龙心……不错,龙心,我早就该想到,狼、蛇、虫、蜂、蝠、猪、龙,这才是七忍全貌……”
佐佐木森然道:“战胜最强大的敌人,宛如饮下最甜美的糖水。陈真,你今天的状态不好,我本来不打算现身,不打算杀你的。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打开车门,踏入我的领域。”
陈真定定看着他,半晌忽然笑道:“早就见识过了你的卑鄙无耻,我还会相信你的武士道义么?”他一挺身,咬牙站起,道,“你不过是在等待我最虚弱的时候罢了。”
佐佐木放声大笑,道:“能和你这样的知己,生死相搏,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毫不羞耻地豪迈着,猛地向前一纵,手中长刀一抖,白光如电,已划破黑暗!
他的刀,仍是那么快!
陈真却已油尽灯枯,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可是他又怎能坐以待毙?
“啪”的一声,陈真猛地向后坐倒,借这一摔之势,先闪开了佐佐木的一刀,又以甩起双腿,猛踢佐佐木持刀的手腕。
佐佐木大笑一声,持刀的手已经转开,反以刀尖斜撩陈真双腿。
陈真就地翻滚,激得泥沙四溅,竟是全然不顾体面,而以“懒驴十八滚”的功夫,闪开了佐佐木连续挥出的十七刀。
忽然间“嗖嗖”声响,暗器破空之声大作。佐佐木遽然后退,挥刀格挡,“叮叮”声中,一枚又一枚的忍者镖、手里剑,被他打落地上。
原来刚才陈真在翻滚时,已然滚过他此前与蜂介交战的空地。那地上散落蜂介的暗器,陈真便顺手捡起,射向佐佐木。
他虽不曾精研暗器手法,但昔日在精武门时,也算打过基础,每一枚飞镖以腕力射出,速度奇快,倒也逼得佐佐木无法进击。
陈真终于得暇喘息,便靠着路边的一棵大树,艰难站起。
这时他满身泥泞,发乱面污,其狼狈之状,哪里还像一代名侠?
佐佐木笑道:“虎死犹有余威,人却为了苟活而罔顾尊严。陈真,你竟是这么怕死的么?”
陈真双手握着满把飞镖,喘息道:“佐佐木,今天我就是在泥里滚,土里爬,也会拉你一起去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