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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叠好,为什么连一本随便乱放的脏衣服或者臭袜子也没有?
“好诡异的哥特风格。”目光从垂下来的北欧风格吊灯上收回来,“难道是传说中的幽闭恐惧症患者的房间?你的品味挺特别啊。”
“不然怎么会爱上你?”他的双手纠缠背在脑后,打哈欠说:“欢迎女主人突击检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上楼检查……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Chapter 5 (2)
“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有点儿倍受打击。”我难以置信地扫视一尘不染的大理石,“你雇了清洁保姆或者钟点工?”
“我不喜欢与陌生人独处。”
“你有洁癖。”我断定。
“家是要住一辈子的,当然要自己打理才行。”他阴阳怪气地站起身,莫名其妙地把脸凑近我,突然在我的唇上啄了一口:“老婆大人是要用一辈子的,也要好好爱护才行。”
仿佛被蛇咬了一口,我一把推开他,“不是说去约会吗?还不快换衣服?”
他点了点头,解开睡衣扣子,露出白皙宽阔的胸膛。我赶紧遮住眼睛,脸颊滚烫仿佛工厂里的炼钢炉,他的唇角勾了勾,竟赤裸身子抱住了我,“中午去郊外,先喂我点儿吃的,怎么样?”
我魂飞魄散地说:“好。”
一顿饭而已,他居然开心地笑了。那个笑容很明朗,好像小孩子。我打开冰箱准备食材,很久之后,他穿了一身白色GUCCI从楼上下来,拿了一把大提琴。
仿佛贵族动漫里的音乐王子,我吃惊地看着他,眼神突然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他的手腕上。是的,他是一个连聂冰灰都不得不承认的音乐天才,如果不是伤了手腕……
十分钟之后。
“拜托,你能安静一会儿吗?”我不耐烦地说:“或者乖乖地去学画画!大少爷,可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思?听了你的琴声会让我想自杀!”
聂翔飞坐在椅子上怀抱大提琴,尽管我扯开嗓门也掩盖不了如同安魂曲一般令人窒息的大提琴弦音,他目光闪烁地说:“你真的有想自杀的冲动?”
“嗯——嗯——”我抑扬顿挫地答。
“那就说明我已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GLOOMYSUNDAY》。匈牙利作曲家赖热谢赖什创作,被莎拉布莱曼等众多歌手翻唱。”
“关我什么事啊。”我举起菜刀,胸口发堵地说:“再听一遍,说不准我会自刎。”
他骄傲地仰起下巴,“传说之中这首歌被称作‘魔鬼的邀请书’,许多人听过之后不是心脏暴毙就是自杀。你有这个感觉,说明我的演奏很成功。”
我怨气横生地将煮好的粥放在餐桌上,“吃吧。”
“咿嗒嗒KI麻丝。”微眯眼睛忽然睁开,他举着饭勺愣住,“这是什么?一碗粥?”
“好眼力。一碗粥。”我点头。
“拿来喂鸟的?我必须要吃饭才能饱,糖醋排骨,寿司,天妇罗,澳洲牛排,随便什么。”他一脸严肃,好像我触犯了他做人的原则。
“既然是早晨就应该这个暖胃的骨肉相连青豆粥,你懂不懂食疗?”
Chapter 5 (3)
“你有没有诚意?”他发脾气地推开碗,“第一次给我做饭就糊弄,以后我就要饿着肚子上班,吃饭也要抢儿子的……”
“阿拉嗖阿拉嗖!”上帝,为什么这个幻想狂与我心目中的死神完全判若两人呢?见他毫不妥协,我随手抄起辣椒酱与调味料,一股脑地倒进粥碗里,用一根筷子发泄地搅啊搅,“你要遭天谴的,你知道非洲有多少难民没有饭吃吗?”
“那他们还有钱烫头发?”他顶嘴,我愤怒地端起粥碗,往塑料垃圾桶走。
“你要干嘛?”他“霍”地站起身,夺过我的粥碗,从餐台拿起羹匙,将被调味料染得色彩斑斓的肉骨粥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
我看着他的怪异举动,“你还真是命贱啊。”
“唔,我喜欢吃调味料。”他狼吞虎咽,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饭的样子,喊道:“愣着干什么?让我这么强壮的男人吃粥?还不快给我做饭去?”
我的上帝!
初春,阳光普照,明晃晃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挥洒在彼此僵持的脸上。
我在餐台前将卷发挽一个结,像康柏蕙年轻时的那个发型,俨然一副名厨的模样,餐台上摆着煮熟的虾,鱼铺老板送来的新鲜的三文鱼,水煮香菇浸泡在酱油、糖、酒调味之后的煮锅里……电饭煲的指示灯亮了,我掀盖子,脸凑在袅袅热气的饭香中陶醉地闻了闻。
我转过头,见聂翔飞正深邃地凝视着自己,心脏咕咚咕咚跳起来,我黑着脸问:“喂,你在这干什么?”
“等吃饭啊。”
“三十分钟以后才可以,你上楼自己玩吧。”
“不要。”
“你这个无赖。随你便吧。”
“寿司、寿司、寿司、寿司……”
难道这个男人患了人格分裂的怪病?我将盛出的米饭用烧热过的海带醋拌匀,再加些日本清酒,嘀咕说:“如果没有海带醋,白米醋也可以;如果没有日本清酒,用白葡萄酒代替也可以。然后再放些糖,洗掉原醋的冲酸味道……”
“好像综艺台《教你学烹饪》的节目……”他忽然打断我的话。
“当然,都说我有明星范儿。”
“主持人是个欧巴桑。”
“……”
“喂,黎离,我把结婚誓词背得滚瓜烂熟,你想听听吗?”他的嘴唇忽然凑近我的脖颈,我措手不及被米饭烫了一下,一种缠绵悱恻的温柔语气,“我要和你结婚。越快越好。”
哦,“我要”,不是“我想”。周身蓦地僵硬,大脑空白地假装没听见,我恍神地说:“醋要一点点的加下去,一边加一边拌,像这样——”
Chapter 5 (4)
我一边用木勺子在电饭煲拌饭,一边喋喋不休:“如果是大木盆就好了,这样米不会冷得很快,可惜你家没有……醋要加到米中有酸味为止,味道可以重些,因为等米冷了,味道会淡下来……”
一直很安静。我疑惑地抬起头,他仍近在咫尺地盯着我的脸。我恼羞成怒地说:“死黄花鱼,我不是学校食堂的阿姨,让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一辈子?”他双手搭在我消瘦的肩,邪肆地说,“奉陪到底。”
我的心脏突突直跳,呼吸局促,我的死神仿佛彻掉面具,他的灵魂从漆黑的瞳迸射而出,直袭我的呼吸。他的身上淡淡散发着POLO味道,心底突然罪恶地萌生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两个人的生活,也蛮有趣的。
那天中午,聂翔飞带我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说是神秘,其实只是偏远郊区的一个狗场。他呆呆地坐在远离工厂的二层楼小办公室,捂住鼻子,不停地打喷嚏,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这个症状明显是宠物过敏,据说是过敏性鼻炎。
他和貌似狗场主人的老人熟络地聊天,并没有谈及狗场的来历。但,我看出每个员工都对他很尊敬。傍晚的时候,我和老人一起去草地饲养场,才发现,原来他精心策划一个约会,就是为了让我遇见我的宝贝乖。
是呵,那条刚满月的小狗躲在墙角,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像宝贝乖的狗狗。当我站在一群小白狗中央,大声呼唤宝贝乖的名字,它突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尽管跑几步就会摔跤,也决不放弃地跑到我的身边,我蹲下身子抚摸它的小脑袋,它的毛茸茸的小尾巴就仿佛一束甩来甩去的菊。
我哭着抱住它,说:“乖,你回来了……”
后来,聂翔飞告诉我说:“这里所有的狗,都叫宝贝乖。”
……
奔驰停在香榭丽舍,我抱着小狗跳下车,看见坐在门口台阶上的白翼。
他看见我之后愣了一下,然后从容地对戴着口罩打喷嚏的聂翔飞微笑,说:“我来拜托你,这些东西先寄存几天,我没有地方放。”
他没有应翔飞的邀请进去坐,临走时他朝宝贝乖的头上抓了一下。彼此贴近的距离,我看见他憔悴的眼睛微微的肿着,胡渣子长了一些,仍是一袭黑衣,脸色很差并且嘴唇干裂。只是惊鸿一瞥,他的黯淡目光落在我无家可归的眼神上。
记忆里的白翼,永远是华贵而高傲地令人望而却步,我从未见过他那么忧伤的眼睛,原来,一个人的改变竟是这么可怕的事。
远处的那双幽蓝的深瞳,错觉似的划过一抹冥紫的钻芒,我的背脊倏地冰凉,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