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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豆芽菜在一起时的心情很平静,因为我不需要每时每刻动脑子,但是古人告诉我,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在回女生宿舍的路上,遇见了康柏蕙。
Chapter 16 (13)
只是背影而已,豆芽菜很确定地告诉我说:“那个不是‘那女的’吗?”
的确是“那女的”,康柏蕙的消瘦的完美体型让人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她的白色新西兰流苏羊毛披肩在眼前匆促消失,圣高大门外的黑色轿车很快陷入黑洞洞的路口。
我呆呆地伫立在小超市的灯光下,黑压压的蚊子在我的头顶盘旋不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聂冰灰究竟是何时站在我身后的,都毫不知晓。
“我去把图书馆的参考书送回去。”豆芽菜识眼色地把我交给了聂冰灰,“然后我顺路回宿舍了,你们慢慢聊。”
豆芽菜走了之后,聂冰灰带我去了维也纳扒房,点了两杯卡布奇诺。
大概十几分钟的沉默,我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他:“如果聂翔飞是你哥的话,那他绑架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我晓得他会故意撒谎,像聂冰灰这么精细的人,在不确定我究竟了解他多少之前,绝不会向我透露任何一件我好奇的事。我不再言语。与往常一样,他就坐在我的眼前,触手可及,却又那么遥远。
“上次我去你家,没看见他。”我的语气淡了,“你是故意趁他不在家才带我去的?”
“我爸给他买了房子,香榭丽舍。”
我说:“哦,好地方。”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又不知该说什么。不知为何,总感觉我和聂冰灰之间有一堵透明墙,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他见我不作声,沉默半晌,便一个人滔滔不绝起来:
“其实翔飞也是圣高的,今年高考,但是他高一下学期就请假了,这个假请得时间很长,两年。他出国了大半年,上个月回国,从十三岁开始出去一个人住,身边有很多保镖、小弟,和女人……”
说到“女人”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就是我所说的钢琴天才,7岁那一年他摔伤了肌腱,虽然之后一直尝试弹钢琴,但再也不能参加国际赛事,后来他彻底放弃了,在黑白两道混出了名堂——像我哥那种智商超高的人,在哪里都能有一席之地。”
“那他不打算考大学?”我终于忍不住好奇。
他摇一下头,“那么有主见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听从家长的安排,就太不正常了。我想大概就是因为他的自主能力太强,才会选择离开家。”
我不由自主地端起白咖啡喝了一口,咽进嗓子里才皱起眉头,只好扭过头去将嘴里的怪味道硬生生地咽下去,在身后的立式空调与墙壁的缝隙里,看见一本被灰尘腐得苍白的黑书。
我好奇地弯下腰,捏起脏兮兮的书页,提起来。当它完全曝露在绯红的灯光中时;一眼就认出,它是康塔塔的绘图本。
Chapter 16 (14)
我和他对视了一下,然后抽出面巾纸将封页上的灰尘擦掉,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我的背包。我勉强地笑了笑,说:“这本书曾在圣高轰动一时,没想到当它倍受冷落的时候会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
“刚才——”聂冰灰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刚才康塔塔的妈妈来学校了,我在办公室见到了她。”
我愣了一下,假装一无所知:“她妈来干什么?”
“办康塔塔的毕业手续,想拿毕业证,想要一份今年文化祭钢琴金奖的证书——据她所说,拿到圣高的毕业证和金奖,是康塔塔生前的愿望。”他的表情很不自然,朦胧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悲伤,“可是教务处拒绝了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为什么?因为她死了?”
“她只念了半年,事实上圣高也从没有过这种先例,主任也酌情考虑过,但是在校园网上,有关于康塔塔的是非话题太多,给学校教育方面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是的,在决定转来升高之前,我曾连夜翻看过圣高的校园网,康塔塔几乎成了每个主题帖的焦点,每个人都在说康塔塔的坏话,有些不堪入目的帖子被删除,有些谩骂讥讽得不太露骨的帖子被顶在上面。一夜之间,塔塔的形象毁于一旦,甚至连她最受欢迎的书也很快被人遗弃了。
我没头没尾地失神了,“塔塔是个好姑娘,她应该拿到圣高的毕业证。”
聂冰灰无奈地抿住嘴唇,“但校方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康塔塔的作风已经成为负面教材,根本不可能满足塔塔妈妈的任何要求。”
“别把自己置身事外行么?”我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提醒他说:“这家学校是姓聂的,难道你连一个小小的毕业证都没办法弄到?”
他突然情绪恶劣,“我爸的确是董事会主席,但他不能只手遮天。你觉得我会替康塔塔争取一份毕业证,然后大功告成从此一切归零吗?黎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也不想冠冕堂皇地说这件事触犯了我的原则,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怔怔地望向他没来由的恼火,索性甩给他一句:“算了,反正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喉结迅速地蠕动一下,“对不起,我今天心情很差,你应该知道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语气僵硬地否定他的假设。
其实我明白,傍晚的饭局中聂翔飞在他爸的面前表现出对我的好感,一定给聂冰灰带来不小的困扰。他一直想向家人透露与我交往的事,但犹豫这么久,终于被哥哥捷足先登了。
“你真的不知道?”他略带埋怨地正视我,忽然按住额头苦笑一下,“我觉得,最近我们之间的谈话很有问题,可是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也发现了?”我点了一根烟,说:“问题出在你的身上。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自从那个阿芷出现之后,我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你。”
“我和阿芷之间没什么,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OK,关键是我们出现了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的关键。”我拗口地理清了纹脉,有点绝望地说:“既然我们之间都有问题,彼此都不肯退一步给对方让出空间,那就继续这么相处下去,我想早晚有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站起身拎起我的背包,和那些喜欢在饭桌上掉头就走并希望男朋友追上来的女生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今天我不该见你,或许由始至终我都不该遇见你,所以,我先走了。”
“黎离——”
他叫住了我。
我知道他会叫住我。
仿佛一名高傲的芭蕾舞者,我扬起了白天鹅一般修长的脖子,“你还想对我说什么?”
“还是、分手吧。”
一万吨水银,轰隆隆地倾注我的身体,宛如一枚久远的琥珀,永不改变的姿势。
整座城市的光线黯下来,我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触觉让我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事物,也看不清楚过去和未来。
维也纳扒房的背投电视,正在播放新款相机的广告:一个小男孩从游泳池爬上岸,摘掉泳镜,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有美人鱼!
黑暗之中,我淡淡地笑了,我说:“好。”
Chapter 17 (1)
闹钟才响过十几分钟,大概7点45分,女生宿舍楼下传来鼓噪的车鸣与熙攘人群的嘈杂声。我沉浸在冗长的噩梦中,听见豆芽菜惊慌的尖叫从窗台清晰传来。
一个血红色的念头击碎我的梦。我惊慌地睁大眼睛,凉丝丝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眸。
晃眼的阳光中她的身影有一些朦胧,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我舒了一口气,说:“死丫头站在窗前鬼叫什么?大清早的就开始周扒皮模仿秀?”
豆芽菜不出声,蹬蹬蹬地跑过来,掀开我的棉被,我浑身无力也来不及挣扎,被她像拖尸一样从床上拽起来。
“你要杀人灭口吗?”我上半身匍匐在书桌上,哀求说:“我求你,让我再睡两个小时,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都随便……楼下怎么那么吵?”
豆芽菜的表情很扭曲,口齿不清地喃喃几声,索性抡起胳膊指向窗外。我游荡身子趴在窗台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俯视下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七、八辆黑车排队停在远处的篮球场上,旁边是教务科的大楼,也就是学生会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