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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广宁失守,关外即无凭险可守之地,离人可随时陈兵关外,但臣一路所见,山海关一线的长城早已年久失修,城垣多有损坏,兵士也甲兵残破,士气萎靡,若离人于此时扣关突袭,则形势危矣。”
什么?山海关要是没了,那我这儿不也危险了吗?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跟朕说过?德宗虽不大关心国事,受的教育也不多,但这等常识性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看着皇帝扫过来的目光,大臣们有的坦然以对,有的则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如木雕泥塑般站着,根本不接皇帝的目光。
坦然也罢,不接也好,这都是有福之人才能做的,但主管军需的兵部侍郎唐学却没有这样的福分,他既不能坦然以对,也不能装傻闷着。
看着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万般无奈,唐学出班跪倒奏道:“臣唐学蒙陛下隆恩接掌军需司将近月余,臣已查明,山海关一带的城垣和兵甲的情况却如张大人所言。”
唐学老于世故,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仅把责任摘得干干净净,而且更向皇帝表明他是多么勤勉和尽职。怕皇帝忘了,唐学特意指出他当这个兵部侍郎还不到一个月,这些责任自然轮不到他来负,可虽然不到一个月,但他还是把什么事都弄得清清楚楚,没有辜负皇帝的厚望。
其实,这些情况哪是唐学查明的,上任的这些日子,他应酬都应酬不过来,那还有时间顾得上这些烂事,但他知道,张素元决不会无的放矢,也决不敢在这种场合说谎,另外就是张素元不说,山海关的情况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所以顺竿往上爬是不会错的。至于接下来皇帝必然要问的,诸如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上奏之类的问题,应付起来就更是小儿科,容易的很,而且皇帝自个儿也很快就会不吭声。
内书房积压的奏折没有壹千也有八百,从来就没谁真正看全过,写这类奏折以前都是例行公事,到日子就抄一份呈上去,哎哟,这些日子他兴奋的都有些昏头了,把这事给疏忽了,这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一个副作用,管事的差不多都换了,新接手的自然也就不大可能清楚这些环节,回头得赶紧补上,当然呈上的日期得往前提提。
果然,接下来演练的自然就是帝国朝堂上司空见惯的一幕。皇帝问,为什么不上奏?臣下自然回答,上奏了;皇帝自然接着问,既然奏了,情况为什么还这样?臣下自然也接着回答,没钱。
到了这时,就自该管钱的人出场,虽然没记错的话,他昨天才说过,但今天需要,今天也还得说。一串串枯燥的数目字过后,大臣们的目光自觉不自觉的就会往皇帝身上聚集,他们谁都缺钱,谁都想钱,但谁都没辙。
帝国人都知道,解决缺钱最好最快最应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皇帝的内库。内库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历朝历代每个皇帝都有,它是皇帝自个儿的小金库,以备不时之需,但皇帝能有多少不时之需,所以大都只是应景,规模也就自然很小。到了神帝这儿,内库的意义就有了变化,它不再只是小金库,它已成了神帝的小棉袄,贴身又贴心的小棉袄。
景宗登基后,他对神帝的小棉袄倒是不怎么在意,登基伊始,他就拿出一百六十万两白银补发欠饷并犒赏前线将士,但好人不长命,登基没几天,他老人家就倒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德宗成为皇帝后,小棉袄就又变得贴身又贴心。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一篇也就自然揭过。唐学虽然应对的滴水不漏,但他心里却并不好过。皇帝是永远不会错的,但事情既然出了,就总得有人有错,不用说,错的自然是臣子,所以在皇帝心里,他永远是有责任的。
不愉快的一篇揭过后,皇帝又紧张地问道:“张爱卿,那据你看,帝京现在很危险吗?”
“陛下勿忧,帝京目前尚无危险。”张素元断然答道。
听了这话,德宗悬起的心又放回肚里,浑身轻松了许多,没危险就好。
“陛下,臣在辽东听闻,离人目前正忙于迁都,酋首吉坦巴赤和一些王公大臣因此而产生矛盾,又加之因储位之争,吉坦巴赤不久前斩杀了长子赤善,使得离人内部动荡不安,何况广宁新胜,离人又抢占了大片土地,这也需要时间消化稳定,故此,臣以为离人不可能于此时犯我山海。”
张素元波澜起伏的讲述,终把德宗皇帝的心牢牢钩住,这也是他事先就定下的策略:先之以惊,后之以安,如此方能引动德宗皇帝少年人的心性,那他后面的话,德宗皇帝就会容易听进去。
德宗觉得张素元讲的比那些死板板的大臣跟他说的可有意思多了,要不就把他留在身边,没事听他讲讲故事一定很有意思,要不干脆把唐学换了,让张素元当这个兵部侍郎也不错。
德宗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继续问道:“张爱卿,那你认为今后该当如何?”
“陛下,方今之计,应当趁离人无意南侵之时,抓紧时间加固山海一线的防务,同时募集新兵,整军备武,如此方能永保帝京昌泰,如若朝廷没能抓住这一时机,那山海危矣,帝京危矣!”
“陛下,臣有本奏。”张素元话音未落,就见班列之中走出一人跪倒在地,高声奏道。
二十九章 山海
德宗原本正在兴头上,正要继续问下去,但这当口却被人打断了,心中极是不快。德宗低头一看,见是荣华殿大学士方以哲跪倒在玉阶之下,心头不快立时就淡去了许多。
方以哲官封荣华殿大学士,更是当今三位阁臣中最年轻的一位。
阁臣,人们素尊之为阁老,可见既身为阁臣,就必是些年高德劭之人,至于德劭不邵,那是见仁见智的事,尚不怎么好评判,但年高不高却是有目共睹。
方以哲能以四十出头的年纪就贵为阁臣,也就自可想见德宗皇帝对他的恩宠到底如何。方以哲之所以受到如此恩宠,既是因为此次拥立新君登基的行动中他冲在了最前列,为前为后,出力很多,也是因为他才华横溢,聪明绝顶,说话办事总能整到这位少年皇帝的心坎里。
此次,顾忠信提出要破格启用张素元,方以哲心里是极其反感的,不过虽然如此,他却也并没有直接出面,挑头反对顾忠信的提议,他最多只是打打边鼓而已。就为了个张素元而得罪顾忠信,得罪方中徇,甚至还有刘安,方以哲认为完全没这个必要,他倒不是怕,如果有必要,得罪他们也就得罪了,但若没有必要,那这些人就轻易得罪不得。
小土疙瘩想踢就踢,爱什么时候踢就什么时候踢,那都无所谓,但大土疙瘩就不行了,踢大土疙瘩脚会痛的,如果没有必要又怎能让自己脚痛?这是方以哲做人的原则。
方以哲明白,顾忠信、方中徇和刘安三人既然联手,那张素元就是挡不住的,他虽不能顺水推舟送个顺水人情,但也绝不能做吃力不讨好的傻事。不过虽然如此,但他也不希望张素元顺顺当当地就窜上来,那样他的心会受不了。方以哲原本打算看一出好戏,他在适时出来敲敲边鼓,那会多有趣,但没想到不单他不傻,谁都不傻,除了老梆子张盛祥出来碰了一鼻子灰外,竟再没人出来发难。
方以哲此时已然明白,今天不会有人跳出来给他当免费的枪使,让他看哈哈笑了,这些人堂下虽总是成帮结伙地胡搅蛮缠,但他们却没谁会跟皇帝玩这个,他们虽没他聪明,但也没有蠢到他希望的程度,别看他们私底下反对的要命,但要是皇帝金口玉牙说张素元好,那他们也会跟他一样说好的。
看不成哈哈笑,方以哲心里憋得慌,又眼见着德宗兴致越来越高,对张素元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他是个什么心情就甭提了。心里虽愈来愈怒,但方以哲还是决定忍了,这个时候亲自跳出来太不明智,首先是扫了皇帝的兴,同时也触了顾忠信等人的霉头,尤可虑者是张素元小嘴吧吧的,他未见得就一定说得过,要是反而让他妈这小子给他弄个烧鸡大窝脖,那他可就真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带窝火,现他妈大眼了。
劝诫人,不论是劝自己还是劝别人,看后果都是最立竿见影的方法,但再好的方法却也不见得总是有效,都总会有失灵的时候。方阁老虽一再给自己看出头的后果,又一遍遍跟自己说忍耐,一定得忍耐,但人终究不是泥做的,总有个火性,又何况是他方以哲,正青云直上,胆气跟火气都最盛的时候。
瞅这架势,方以哲是越看火越大,越听脑门子上的横纹就越粗。这些话都是他方以哲以前嚼剩下的,可他嚼这些的时候,德宗皇帝却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