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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于人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可也不敢伺候得太好了,万一叫她看上,陪嫁到准噶尔去,岂不亏大?这尺度还真不好掌握!
“楚言,楚言!”
“十四爷您不能进去。”
“滚开!别拦着我!狗奴才,把人弄哪儿去了?快说!”
院子里原本静悄悄的,楚言一边悠闲地翻着书,一边吃着新下的大青枣,被那突来的一声叫唤吓了一跳,咕嘟一下竟被一个枣核滑进咽喉,一时间,吞不下去,又咳不出来,卡得难受。
十四阿哥闯进屋里,就看见她满脸通红地握着自己的脖子,拼命想呕,贾威的拳头正要往她背上砸,想也不想对着贾威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再顺势往外一甩一丢,回身拉住楚言直问:“怎么了?他给你吃了什么?快吐出来!”
她也想吐,可惜吐不出来,只好使劲往下咽。那边十四阿哥大声乱嚷,慌得一堆不明就里的人跑来跑去,乱成一锅粥。
“咳咳,十四爷,咳咳,我没事儿,不过是噎了一下。”他不来,就没事。
十四阿哥松了口气,仔细打量,看见她脸上伤过的痕迹。没落疤,可新长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红,看得出来。得知她被太子的人带走,他就担着一分心,刚回京,她回宫头几天的事就传进了他的耳朵,听说她绝食求死,没顾上去见德妃,先就打听她的住处,闯了过来。再看她明显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可见这一段过的是什么日子。
贾威刚爬起来,就被十四阿哥一把提过去,啪啪又是几记耳光:“混帐东西,不知仗着谁的势,黑了心,瞎了眼。十四爷今儿不打得你开窍,不算完!”
“呀,十四爷,快停手!他已经开窍了,你可以停手了。”没威风两天,倒赔了两个月的小心,这贾威也挺不容易,还要挨打,怪倒霉的!
十四阿哥被她拉住,恶狠狠地伸出一只手,挨个儿点过去:“你,你,你,还有你,十四爷记住你们了。哪个再敢对她吹口气,碰一下手指头,十四爷杀你全家!倒要看看,有谁拦得住爷!”
贾威带头,一帮人哗啦跪下,磕头求饶:“十四爷饶命!奴才们知错了!奴才们瞎了狗眼才敢对佟姑娘不敬,奴才们已经知错,已经改了。十四爷大恩大德,佟姑娘宽宏大量,饶了奴才们吧。”
楚言也忙说:“是啊,知错就改,他们最近对我挺好的,十四爷别跟他们计较了。”为了维护胜利果实,她摆出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样子,严格控制饮食,大半时候只吃一点新鲜水果,全当减肥,倒也不觉得怎样。倒是这些人提心吊胆,费心揣摩,变着花样供应新鲜瓜果,时时陪着笑,处处留着心。她没真吃什么亏,就算了吧。
十四阿哥冷哼道:“看在姑娘的份上,今日先饶过你们。从此尽心服侍就算了,若敢有别的心思,指望谁也没用!好了,都给我滚出去,爷跟姑娘说话,你们也想听么?”
待到闲杂人等走干净,拉着她坐下,又是那个飞扬洒脱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十四阿哥,絮絮叨叨问这说那。
楚言惦记着他的威胁:“十四爷,其实,他们也没对我怎样。”
十四阿哥点点头,轻声道:“你的能耐我知道,顶多也就是头几天受点苦。太子找来的人不会是善茬,只不过还不是你的对手。”好在这帮人知道怕,先服了软,不然,她的犟劲儿上来,硬顶硬抗,弄不好真能活活饿死。
“既然知道,何苦还放那些狠话,平白落人口实。”
“落人口实又怎么样?我怕谁?这帮人鬼精得很,你只要有一点点疏忽,叫他们抓住了,必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皇阿玛还要过些日子才会回宫。我先放下几句狠话,他们心存畏惧,你就不用那么辛苦。这帮奴才,就吃那一套。”
楚言心中感动,不知说什么好。他看似大大咧咧,心里却明白,也细心。
十四阿哥叹息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软,想得太多,愣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小毛孩一个,倒摆起大人架子教训她!楚言不满道:“我哪有那么笨?”
十四阿哥摇摇头,笑道:“额娘有回说,太聪明了倒不如笨的好。就是说你呢!”
见她闷闷不乐,又笑:“依我说,还是聪明的好,太笨的连句话也听不明白,活活能把人闷死。我先给你透个信儿,阿格策望日朗觐见过皇阿玛,现在来京路上。你别急,我去找八哥商量,定能想个法子帮你逃过去。”
“我已经想开,十四爷就别操心了。再弄出什么事儿来,惹皇上生气,我也不好过。”
十四阿哥定定地看着她:“你想开了?预备去准噶尔了?八哥怎么办?你叫我别操心,也让八哥别操心?八哥能不操心么?”
楚言默然。
一位少女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两个忠于职守的太监上去推搡,不由分说要赶了她出去。少女一边与他们撕扯,一边扯着嗓子唤:“佟姑娘,佟姑娘。”
楚言走出来,认得是十三阿哥跟前的玉梨,忙叫他们住手。都被禁足在这小院了,麻烦还要找到她头上来么?
玉梨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佟姑娘,求你救救十三爷。十三爷为了你,已经在慈宁宫前跪了一个时辰。”
错
顾不上女子行动准则,对着过来拦她的几个人一阵拳打脚踢。那些人被十四阿哥唬住,不敢碰她。楚言逃出小院,向慈宁宫跑去。这一阵认真演戏,体力亏虚太多,没跑多远就觉得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口中全是血腥味,只得扶着宫墙大口喘气。玉梨赶上来,半扶半抱地拖着她往前走。
离着老远就看见一个身影昂扬地对着慈宁宫的宫门跪着,边上惶然地站着几个人。
秦柱磨破了嘴皮,十三阿哥还是一动不动,又急又慌,茫然无措,猛然看见楚言被玉梨搀扶着往这边儿来,欢欣道:“佟姑娘来了。”
十三阿哥倏地转身,眼中印进那抹身影就再也调不开,看着她一点点走近,心中涌起一阵欢喜,发现她的憔悴虚弱,又觉抱歉难过。
楚言挣脱玉梨的扶持,跑过来,用力拉他:“起来,快起来!这么跪着会把膝盖跪伤的。”
十三阿哥伸出双臂托住她,关切地上下打量:“清减了?还受得住么?”
鼻子有些发酸,她顿了一下,展颜一笑:“我很好,瘦点才能有翩若惊鸿的风采不是?十三爷先起来,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说话,可好?”
他摇摇头,微笑道:“改天吧,以后有工夫,咱们再慢慢说话。”
“十三爷,求你,别这样!我当不起!”已经带了两分哭腔。
“莫听人瞎说,这事儿与你无关。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将来不会后悔。”
楚言更加难过,一咬牙在他身边也跪了下来:“那好,我陪着你,你跪着我也跪着。”青石板地硌得膝盖生疼,象要裂了似的,他怎么竟能跪上一个时辰?
秦柱玉梨几个见状也都跪了下来。
十三阿哥眼中只看得见她一个。她怕疼怕累又傲气,最不肯下跪,就算礼仪上不得已该跪的时候,也是能躲就躲,能省就省。从皇上太后起,一干人都宠着纵着她的气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日头,这样的地面,她怎么受得了?落到太子手上这些日子,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失却了一向的健朗,平添一股娇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他握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抬起来:“楚言——”
她把眼一瞪,一脸的固执:“你跪得我就跪得,你受得我就受得,你几时起来我就几时起来。”
十三阿哥目光晶莹,喉间有些哽咽,心里却有一股满足。纵然不是他希望的那种情意,她仍是在意他的,为他付出的,为他做的,不比对另一个人少。与她比肩跪着,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一同等待那不知如何的结果,面对也许是怜惜也许是抛弃的命运。就让他自私一点,暗自体会记忆这短暂的幸福,留到日后回味怀想。
拉起她的手,十三阿哥轻轻一笑:“对不住,多谢!”多谢她肯体谅纵容他的率性。
她摇摇头,还以一个微笑:“多谢,对不住!”对不住他这些年矢志不渝的付出。
他们相视微笑,跪在烈日下的青石甬道,在其他人的监视注目下,竟能如花前月下闲情漫步一般坦然自得,旁若无人。玉梨的心微微地抽痛着,她也劝过他,也求过他,也跪在他身边陪过他,可他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只有猝然的一句:“走开,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