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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置信地说:“为什么?”
郭璞神色凝重地说:“因为他们的外表,和进山之前相比都衰老了二三十岁。”
我怔怔地看着郭璞。这时候蝉娘正好把烩好的鲈鱼放在食盘里托了上来,我们便暂时中断了话题,开始饮酒吃鱼。
虽然蝉娘的烹饪手艺很好,但我的脑海中一直在盘旋着刚才的谈话内容,就连鲜美的烩鲈鱼也没下几箸。
重现的金谷园,一夜之间变衰老的过路人,这真是神奇而又恐怖的奇闻。虽然我以前曾听说过很多神怪轶事,但还是这次的怪事给我的震撼最大。
我的心思全都飞到了天目山,转眼间就做了决定,我必须去亲眼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我立刻急切地对郭璞说:“景纯,我对你说的金谷园怪事很感兴趣,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一同去天目山调查一下?”
郭璞喝了口酒,笑着说:“我猜你就会很感兴趣,果然如此。那么,我们明天早晨出发前往天目山吧。”
我大喜说:“再好不过了!”
郭璞说:“但是,除了我们两人之外,还有另一人也会同行。”
我问:“是蝉娘?”
郭璞笑了笑:“明早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实话,我当晚没有睡着,整夜都在卧床上辗转反侧地想着那座神秘的金谷园。
次日鸡鸣之后,我就匆匆梳洗,换上旅行用的藤鞋和长裤,赶往朱雀航旁的郭璞家。
推门进去,在影壁下我看见郭璞正和一位陌生女子谈笑。见我出现,郭璞便指着我对女子介绍说:“来了来了,这位就是我所提起的那位才高八斗的干令升。”
我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女子。她穿着单碧杯文罗裙,带着一根青色的玉笛。虽然女子的眼角已经有了些微的皱纹,但神态气质都恬淡高雅,依然还是个美人。
我对郭璞问:“这位女史是?”
郭璞说:“我来介绍吧,她就是要和我们一同前往天目山的旅伴,名叫宋祎,是乐坊的大师。”
乐坊的大师?我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了,调查灵异事件和乐坊有什么关系?
宋祎恬淡地向我施了一礼,说:“贱妾早就听说过干令升的大名。人们都称你是为神怪作史的‘鬼之董狐’。”(董狐是春秋时的著名史官。)
我不由苦笑:“这还真是个不务正业的丢脸绰号。”
郭璞大笑起来:“有什么不好的,就算是那些在朝堂上一本正经的高官贵人,回家时也三五成群地和妻妾儿女津津乐道你的《搜神记》啊。”
郭璞笑完之后,说:“既然我们三人已经到齐了,那么现在就出发吧。”
秦淮码头和郭璞家很近,我们到码头租下了一艘小帆船,随后便乘船沿着秦淮河向东南行去。不知是否郭璞用了什么法术,途中风帆始终被风吹得鼓涨饱满,就连船夫都啧啧称奇,说几位客人运气真不错。我朝郭璞看去,但他却只是微笑不语。
秦淮水道从句容转由破岗渎南行,又由运河通入太湖。这样从水路直接进入吴兴郡,比陆路要节约两三倍的时间,也是很多人首选的旅途路线。
帆船犹如滑行般飞快地在水面上前进着。我坐在船上,看着两岸摇曳的芦苇丛,飞在空中的白云和鸟雀、以及在清澈的河面下游动的鱼群,不禁感到心旷神怡。平常整日都忙于案牍工作,偶尔能出来几天在这江湖之间泛舟,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上船之后,宋祎一直静静地坐在船沿,偶尔被一阵强风吹乱了鬓边发缕,就抬起纤手重新拢起。这优雅的小动作让我不由产生一阵好感,越来越觉得她真是位恬静的美人。
这时,郭璞微笑着对宋祎说:“碧空晴日,泛舟河上,此情此景如此风雅,不知你可愿吹奏一曲助兴?”
我也连忙说:“倘若能听到宋女史吹奏的妙音,想必是一大乐事。”
宋祎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她将玉笛横到唇边,但并没有立刻就吹,我一边注视着她一边安静等待,耳边只听见风帆鼓动和河水拍打船舷的响声。
不知不觉,在这风帆与河水声中,若隐若现地传来了缥缈的笛声。笛声虽小,但却并没有被风帆与河水声所盖过。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尽力从嘈杂中捕捉这若有若无的笛声。
不知道是因为我注意力集中,还是笛声确实变大了,我感到宋祎的笛声变得越来越清越嘹亮,令人心魂皆醉。不愧是被选入乐坊的大师,我的 心中充满了赞叹之情。不过,就连这赞叹的情绪也渐渐被笛声所淹没,我感到世间万物仿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帆鼓动也好,河水击舷也好,已经全然听不到了。天地之间,只有我和这笛声在永恒的黑暗中存在。
笛声渐渐地变小下去,就连我的意识也随之沉入了黑暗之中……
“令升!令升!”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郭璞的喊声。我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外面的阳光令我有刺眼的感觉。突然,我注意到河面上金光闪闪,太阳已经在彩霞簇拥中落到了远山的边缘线上,现在难道已经是黄昏了吗?
我揉了揉发麻的脸颊,疑惑地说:“怎……怎么回事?”
郭璞大笑着说:“令升,真有你的。上午宋女史吹笛的时候你居然睡着了,而且还一口气睡到了傍晚。”
什么!我感到眼前发黑,慌忙朝宋祎望去,她也以袖掩口微微发笑。我差点没一跤从船上跌进水里。居然在听她吹笛时睡着了,而且还不知道我是否做了打呼噜、流口水、说梦话之类的丑事。这回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不理会郭璞的大笑,恼火地转过头,这时才发现船夫已经收起了帆,用竹篙撑船向前方的一个渡头驶去。
郭璞说:“我们已经到太湖岸边了。从这里上岸,步行一会儿就能到吴兴郡的郡治乌程。”
我们都安静地等着帆船靠港,船夫把桥板搭在船沿和堤岸之间,我、宋祎、郭璞先后上了岸。
郭璞拿出船钱给船夫。我朝宋祎看去,她又恢复了那种恬淡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夕阳下的远山。
我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宋女史,上午真是失礼了。我……”
宋祎看着我,微笑着表示并不介意。
我问:“你的笛子吹得这么好,不知师承于哪位大师?或者是自己学的?”
宋祎沉默了片刻,说:“贱妾小时候是在洛阳……”
她还没说完,郭璞已经走了过来,说:“我们得快点赶路了,晚上在乌程住宿一晚,明天就要进天目山。”
我问:“对了,那些在天目山遇到怪事的人,是吴兴什么地方的?有没有乌程的人?”
郭璞说:“遇害者当中确实有一个乌程本地的商人。吴兴郡的周太守对此很有兴趣,前几天写信通知了我,我这才知道此事。”
我说:“那么,我们今晚可以先去见见那位乌程商人,了解一下情况。”
郭璞笑了笑:“正有此打算。”
我们继续走了不久,道路前方就出现了笼罩在夕阳下的乌程城池。
乌程虽然是郡治,但也只是座江左常见的水乡小城。地面总是有点泥泞,好几条水道从各处水门纵横贯穿全城。在布满行人和小商贩的街道旁边,往往都可以看见撑篙从水道驶过的小船。
虽然是本郡的周太守写信通知郭璞这件怪事,但如果我们去拜见太守的话,他一定会大摆筵席招待我们,宴会上会有很多不认识的官吏或者士族找郭璞占卜算命,又会有人请求听宋祎吹笛或者让我说些神怪轶事,然后大家开始讨论哲学和人生,来一通玄虚缥缈的清谈。对这种莫名其妙而又浪费时间的社交活动,在下干宝可是敬谢不敏。郭璞和宋祎两人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所以进城之后,我们就直接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先安顿下来。
周太守在信里告诉了郭璞那名遇难商人的姓名和住址。我们在客栈里吃了点食物,顺便向老板打听到了去那个地址的途径,随后就一同出门前往那个名叫刘二的商人家。
在黄昏的夕阳下,我们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越过一条水沟,终于来到了刘二家的宅院前。
在竹篱笆围绕的庭院中,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