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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鸿明苦着脸道,“父皇,除了青阳子和那个秦明还有口气,其他的几位奉供都……这仇咱们不得不报啊!”
“报,你想用什么报!?”文禛没好气地道,“那是两个大宗师,你打得过他们吗?自己没有实力之前,说这些都是空话。”
鸿明被他骂得直接噤声,穆见铭见状连忙道,“皇上,从京郊另外调来的两千兵已经都赶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文禛看了一眼宁云晋那边,宁敬贤已经为他打点好。他面无表情地道,“回京!有些帐也该算一算了。”
冬日的阳光就如同那昙花一般,一行人才刚到城门外,鹅毛大雪就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的让人连路都看不清楚。
这样的鬼天气让文禛担忧的望了一眼身侧,才发现宁敬贤早就已经先一步为宁云晋将衣物裹紧。宁云晋乖巧地整个人窝在宁敬贤怀里,面色苍白,嘴唇乌紫,若不是文禛还能听到微弱的鼻息,简直如同死人一般。
文禛神情黯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忘不了与宁云晋对视的那一眼,即使不是有意的,可是自己似乎又无意中伤害了他……
宁敬贤却误解了文禛的动作,那个同心结实在是让他担心不已。无论从哪一方面考量,他都不喜欢皇上与小二距离太近。他犹豫了一下,便道,“皇上,清扬如今受了重伤实在不适合住在宫里,不如由微臣带他回宁府疗伤。”
“去宫里,朕已经让太医们等着了。”文禛哪会让他如愿,见宁敬贤还面有难色,他直接道,“这是命令。”
事已至此宁敬贤也知道由不得自己,只得沉默的跟在文禛身后。
一路无语,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文禛直接带着众人进了西五所。那里果然已经有太医院的人候着,等宁敬贤将宁云晋放到床上,所有的人便都忙碌了起来。
文禛将其他人都赶到院子里,只留了宁敬贤与他一起等着。
宁云晋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两处都是大宗师亲手留下的,如果是寻常人此时只怕早已经消香玉损了。他腰腹间那条伤痕是由一颗锋利石头划出来的,足有一指半长,由于泡水太久外翻出来的肉都已经泛白了。
比起这处狰狞的伤痕,胸口的那处掌印果然更加麻烦,那是一个大宗师全力一掌打出来的,直接震得五脏移位,并且有极其严重的内伤,如果这处伤处理不好,即使人救回来日后也是个病痨子。
只看皇帝阴沉的脸色,满屋子的太医们就不敢怠慢,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尽管如此,文禛也能够感觉得宁云晋的鼻息越来越微弱,那张苍白的小脸让他莫名觉得十分心慌。
他捂着脸,痛苦地对宁敬贤道,“跟朕说说,说说他小时候的事。”
宁敬贤知道当皇上开始关注小二之后,便不再缺这方面的消息,但是早年的事和只有他们父子之间才知道的小秘密却不是外人能知道的。若是平时他哪里会愿意跟文禛说宁云晋的事,可如今小二生死未卜,即使清醒过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如今能够多一个人心疼他、为他祈福也好。
那边现在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忙着,没人能顾得上他们两个。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宁敬贤索性不再避讳,直接道,“那年冬天也跟今年似的,格外寒冷。微臣接了皇上的命令出宫,却被小二挣脱了襁褓,弄得我们两人一身湿淋淋的。臣怕孩子着凉,只得回府去换一趟衣服。”
“可是回了宁府,臣便得到消息儿子夭了。偏偏那时候臣的妻子也正在弥留之际,又想要看一眼孩子,臣实在没办法就将大皇子抱给她看。”宁敬贤陷入回忆中,仿佛想起了当初心里的挣扎,“其实那时候将大皇子的事禀告皇上也不是不行,可是兴许是夜里受了风寒,从第二天起他就一直病着,虽然臣知道皇上对大皇子另有安排,可是千里迢迢要将一个病着的孩子送过去,实在是不亚于要他的命。”
“当时太医已经说他可能会要夭折,那时候皇上也是进退两难,即使大皇子送回宫也得不到精心治疗。臣实在是不忍心他小小年纪还要经历那么一番折腾,与其那样还不如在宁府碰碰运气,便做了那大逆不道的决定。”
宁敬贤想到宁云晋那一个月的生死挣扎便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哽咽着道,“皇上您不知道那孩子自小就多么懂事,别的孩子自小喝的是奶,他却是喝着各种苦药。可他却从来不会抱怨,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你。他像是记得幼年的事似的,总是没有安全感,睡觉喜欢蜷缩着,只愿意黏着臣。”
“最早那一两年,臣怜他,总是将这孩子带在身边,可却从来没被他扰到过。他有时候夜里醒来,却像是知道臣浅眠,从来不会乱动,就那样闭着眼睛装睡。这孩子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也不想想,小孩子睡觉谁不是拳打脚踢,不时乱动的,哪会像他那样老实……”
宁敬贤说着说着两行泪已经流了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也都是慢慢处出来的,虽然宁云晋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父慈子孝相互关爱,让他们更甚于亲父子,此时见他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想到曾经有过美好时光,心里难受至极。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宁敬贤此时却任由泪水滴落在桌面上,“臣花了那么多功夫陪着他,宠着他,好不容易才让他恢复一些孩子的开朗,您那时候总说臣太宠这孩子,可是皇上,小二值得,臣是真的稀罕他。”
文禛知道自从宁云晋大了,他们便没再在一间房睡过。可是他却晓得,宁云晋那些习惯还一直在。即使是在自己怀里,除了少数累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也从来没真正睡着过,只是闭目养神一个晚上直到天亮。
他原本以为只是宁云晋不喜欢跟人同眠,却没想到这都自己当年造的孽。
文禛知道自己有段时间曾经打开过这孩子的心扉,让他接纳自己,那时候宁云晋喜欢与自己亲近,喜欢两个人肌肤相亲,甚至能在自己怀里熟睡,他还记得当那孩子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蜷缩在自己怀里熟睡时的表情……
也许是打小被抛弃的不安全感,让那孩子对于付出感情总是小心翼翼的,他不会轻易相信人、亲近人,但是只要那人一旦进入他心底,对于关心他的那些人,他总是恨不得能回报十份百份的好。
可是那美好的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如果说那一次争执破坏了两人之间的信任,那今天的误会只怕会让自己被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
文禛还记得那一夜宁云晋摔碎印章时的果决,当他说“都不要了”的时候,是真的想要彻底的决绝。自己能够给他的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从来不是那孩子想要的,若不是为了宁敬贤,他甚至连报效大夏的心思都没有,所有这一切他都能够毫不在乎地舍弃。
贪财却不恋财,重情却不受制于情,当自己唯一能够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反倒成为两人之间矛盾的根源时,文禛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挽回他……
他站起身,喃喃地道,“清扬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宁敬贤被他眼底的疯狂吓到,停止了回忆,“皇上?”
“朕去外面吹吹风。”文禛不想也不敢再待在宁敬贤的对面,在他面前只能越发衬得自己是个多么失职的父亲和情人。无论有多少不得已,自己永远不能将宁云晋放在第一位,舍弃过他、伤害过他都是不容置辩的事实!
出了宁云晋的房间,若大的皇宫文禛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这巨大的宫城虽然是他的家,却也唯独只有这里能让他找到活着的感觉。
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胡乱走着,宁云晋是个很懂生活的人,虽然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却已经让这里处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看得出来是曾经在这里好好经营过的。
宫里的规矩严,用度摆设都有定制,宁云晋虽然不能做大的改动,却到处都做了小小的改动,树梢上多了一些飘飘的彩带和旋转的风车,盆栽上绑了红色的丝线和各种络子,春天的时候他还使人在院子做了一个藤编的吊椅,足够一个人躺在里面,是他准备夏天乘凉的时候用的,最后反倒便宜了另外四个小子……
能够当得了皇帝,一颗心本来已经足够冷硬,不以物喜,不以物悲。可是当年在不得已情况下亲手送走的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他的心结,如今那孩子又误打误撞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