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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五指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用力。女孩的胸口在激烈地起伏,前额的发迹已经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
女孩的喉咙口干涩得出现血腥的味道,眼睛里也布满了重重的血丝,可是她不愿意停歇,也不能够停歇。她害怕,害怕一停下来就会被席卷而来的负面情绪湮没,害怕一停下来就会立刻陷入万劫不复。
怎么可能忘记呢!八年前那个恶梦一般的夜晚。
八年前,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雨,她无法行走,她只能爬,一步一步,她的手上全是水,雨水,汗水,还有血水。
她已经分不清了,手上沾上的浓稠的物质,是地上的泥沙,还是擦破皮肤的血污。
好难受,她难受得透不过气,鼻子里是倒灌进去的雨水,身上的衣服破碎地粘成一团一团,她努力地睁开眼睛,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深不见底漆黑,慢慢在她的脑海里蔓延。
夜那么黑,那么冷,她冷得发抖,但是她不得不逃,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恶魔,想要把她抓住,想要将她折磨。她拼命地爬,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在耳边起伏,她害怕地想要尖叫,但是声音却生生卡在了喉咙口,只能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呜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上天为什么这般不公!
生命渐渐从她的身上抽离,她甚至能感觉到死神就在她的身边,对她露出邪恶的微笑。身上好痛好痛,痛得她几乎就想要这么放弃算了……
最后的黑暗,终于吞噬了她的意识。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头顶上是雪白的天花板,周围是雪白的墙壁,身下是雪白的被褥,来往的人穿着雪白的衣服,戴着雪白的口罩,她的世界,在瞬息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心脏衰竭——她的诊断书上清楚地写着这四个字。
但是那个时候她根本不懂得这个词代表的含义,她根本不明白心脏衰竭所代表的含义,也不知道心脏衰竭的治愈希望是多么的渺茫。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来来往往的医生会特地到她的床边,亲切地抚摸她的额头,告诉她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变好的,但是他们怜悯和同情的目光,却更加令她害怕。
她不是真的不明白,她只是不愿意去明白。
从大人们的态度和眼神中,她想她能确定自己的病情有多么严重。她拼命忍受每天漫长的点滴,她乖乖地吃下那么难以下咽的药,因为她相信只要她乖乖做个好孩子,在日本的家人和朋友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她一直这么期待着,一天一天,从白天到晚上,直到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被最爱的人抛弃,她再也回不到她所认为的幸福的生活。
女孩的心瞬间凉了,那种刺骨的寒冷让她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晚上,她的世界崩塌了,她再也找不到能够继续支撑她接受这些折磨的理由。
日益消瘦的身体逐渐接受不了化疗和点滴的刺激,她的身上渐渐布满了青红交接的斑痕,有药物产生的副作用,还有身体开始崩溃的预兆。
种种的病兆仿佛都在宣告她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出于医德那些医生们又不能够把她真的放弃掉,但是谁都知道想要真正地治愈心脏衰竭只有心脏移植一个办法,但是谁都没有办法保证能够找到符合条件的心脏,还要能够在对方死亡之前的那一刹那接受手术。
即使活不下去也没有关系,即使立刻死掉也不会感到难过,面对着总是空空荡荡的病房,在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孤独后,她已经绝望了,对这个世界,对她的人生完全的绝望了。
反正怎么样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这真的是她当是唯一存在的感觉,直到一段美妙的旋律悠悠飘到她的病房。那些可爱的音乐精灵在她的眼前构造出一幅美丽的画面,蓝天,白云,高山,流水,妙不可言。
她的眼前突然豁然开朗,那阴云密布的深处悄悄划开一道缝隙,一缕金色的阳光呈现在她的面前,轻轻抚摸她的脸庞,给她冰冷的心带来了些许的温暖。
在护士小姐的帮助下,她来到了那个病房,羸弱的男孩坐在床沿,一把绛红色的小提琴架在他的颈项之间,而那些美妙的音乐正是从那个男孩的手中诞生。
见到有外人过来,男孩停下了自己的演奏。
清澈无瑕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你也生病了吗?
小男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和他的琴声一样招人喜欢。
女孩讷讷地注视着小男孩可爱的脸颊,还有他手上的琴,她好想摸摸看,能够给她带来生气的奇迹是不是也是温暖的。
——你不会说话吗?
男孩得不到回答,也不恼,只是接着问道。
女孩微微开启薄唇,却不知道从何回答,太多时间没有说话,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和别人交谈。
——我是光,今年七岁哦,这是我哥哥空,比我大三岁,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女孩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比他们大一些的男孩,在听到介绍自己的时候向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挠乱了自己乌黑的短发。
——我,我叫……
女孩的声音干涩地好像摩擦玻璃发出的噪音,但是小男孩却很高兴原来她是能够说话的,并且用频频点头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咬了咬牙,女孩一股作气。
——我叫夜,能教我,教我拉小提琴吗?
——你想学琴?当然好啊!
于是女孩的房间里多了一个常客,男孩说她的腿脚不方便,应该由男子汉来照顾小妹妹,执意每天都让哥哥陪他去女孩的房间里。
沉默寡言的女孩渐渐多了些笑容,当沉静在音乐里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幸福和满足的。
小男孩的琴技并不高明,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提琴能够给她带来快来,那悠扬动人的音乐能够给她送去温暖,这样,就足够了。
大半年的时间里,女孩已经把兄弟俩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两兄弟的父母在交通事故中逝世了,留给他们一间很大的公司,但是过于庞大的遗产也惹来了家族的觊觎,他们束手无策,只能任由那些衣冠禽兽将父母留给他们的东西一点点吞噬殆尽。
再然后,光被检查出患了脑癌。
在被送进医院的同时,公司也被他们的叔叔掌控住了,为了能够拿到足够光治疗的费用,他们迫于无奈签订的让叔叔代为保管财产的转让书。
可是谁都清楚,进了豺狼口袋里的东西,再要拿回来可就是比登天还难了。
他们从来没有在女孩的面前抱怨什么,就像女孩也从来没有在他们的面前抱怨过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但是谁都不愿意给对方造成困扰。维系着这群异常早熟的孩子的关系的,正是没有包含一点杂质,最最单纯最最干净的友情,或许还有亲情。
这样简单的生活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个午后,女孩突然倒在了两个男孩的面前。女孩的脸色一直是苍白的,这他们知道,但是那天女孩的脸上又岂止是没有血色,那是连一点点地生气都不存在啊。
再然后,医生护士在他们的面前川流不息。他们亲眼看到那个小小的身躯被放上了担架,女孩的身体难以遏制地颤抖着,她的五指紧紧攥着心脏的部位,精致的五官早就揪成了一团。
三天后,从加护病房出来的女孩才又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她的身体从以前更加纤瘦了,她的脸色也比以前更加惨白了。而两兄弟也因为这个变故从医生的嘴巴里知道了女孩从来没有说过的病因。
心脏衰竭,随时都会死掉的重病。
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命即将从他们眼前消失的无助,以及悲哀。
男孩更加用心地教女孩练琴,因为他发现知道在拉琴的时候女孩的脸上才会有快乐的表情,而他的哥哥则是会把最好的东西带给女孩,即使明明知道女孩在经济上并不匮缺。
半个月后,女孩依然被再次送进了加护病房,这一次似乎再没有那么好运,如果短期内没有找到能够移植的心脏,女孩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两个男孩隔着玻璃看到女孩毫无生气的脸,曾经比琉璃娃娃更加可爱的脸颊已经深深凹陷进去,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有十多天没有睁开来过了。
男孩每天在玻璃窗外为女孩拉奏美妙的小提琴曲,即使他知道女孩根本不可能听到,他只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