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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建党、建军、建国之誉于一身的毛泽东,竟然差点就让民团的清乡队解决了。
秋收起义部队在浏阳县文家市会师后,第一师师部副官杨立三看见毛泽东脚趾溃烂,问缘由,毛泽东回答是从安源到铜鼓的路上爬山扎烂的。
第二个是1935年9月9日,毛泽东说这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1927年的9月9日是个人生命的危险。1935年的9月9日则是丢失苏区之后、长征走到最艰难的时刻,中共中央和工农红军不是因敌人包围、而是因内部分裂面临覆灭的可能。在红军总部的朱德后来也回忆道,革命生涯中经历过多少坎坷,多少困难,但从来没有像这次那样心情沉重。
中共中央决定与四方面军分离,紧急北上。
9月10日凌晨,万籁俱寂。毛泽东等人率三军团、红军大学出发。
杨尚昆回忆三军团受命于凌晨2时出发。前敌指挥部作战室墙上有一张地图掉在地上,叶剑英把这张地图放在自己的背包里。叶剑英则回忆说,“我预先曾派了一个小参谋叫吕继熙(后改名吕黎平),把甘肃全图拿来。我把它藏在我床底下的藤箱子里。我起来后,把大衣一穿,从床底下把地图拿出来,就往外走。我先到萧向荣那里,他也刚起来。我告诉他,赶紧把地图藏起来,并说,这张地图你可千万要保管好,不要丢了,这可是要命的东西。当时,全军只有一份甘肃地图。我交地图给他的时候,离两点还有五分钟。”
10日凌晨,前敌总指挥部得知一方面军单独北进,急电张国焘。张国焘于凌晨4时致电中央,称已得悉中央率三军团单独北上,表示“不以为然”;仍坚持南下,拒绝北上。
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回忆说:
那天早晨,我刚刚起床,底下就来报告,说叶剑英同志不见了,指挥部的军用地图也不见了。我和陈昌浩大吃一惊。接着,前面的部队打来电话,说中央红军已经连夜出走,还放了警戒哨。何畏当时在红军大学,他跑来问:是不是有命令叫走?陈昌浩说:我们没下命令,赶紧叫他们回来!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使我愣了愣神,坐在床板上,半个钟头说不出话来。心想这是怎么搞的呀,走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呀,我们毫无思想准备呀,感到心情沉重,很受刺激,脑袋麻木得很。前面有人不明真相,打电话来请示:中央红军走了,还对我们警戒,打不打?陈昌浩拿着电话筒,问我怎么办?我说:哪有红军打红军的道理!叫他们听指挥,无论如何也不能打!陈昌浩不错,当时完全同意我的意见,作了答复,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他是政治委员,有最后决定权,假如他感情用事,下决心打,我是很难阻止的。在这点上,不能否认陈昌浩同志维护团结的作用。那天上午,前敌指挥部开了锅,人来人往,乱哄哄的。我心情极坏,躺在床板上,蒙起头来,不想说一句话。陈昌浩十分激动,说了些难听的话。中央派人送来指令,要我们率队北进;陈昌浩写了复信,还给张国焘写了报告。
打电话来请示的是第四军军长许世友。
也不同意红军打红军的陈昌浩,在那封给彭德怀的信中火气十足:“胡为乎几个人作恶,分散革命力量,有益于敌”,“吾兄在红军久经战斗,当挥臂一呼,揭此黑幕”,“立即率队返回阿西”。
彭德怀把陈昌浩的信报告了毛泽东。毛泽东说,打个收条给他,后会有期。
彭德怀问毛泽东:“如果他们扣留我们怎么办?”
“那就只好一起跟他们南进吧!我想他们总会觉悟的。”
北进中再次出现险情。险情出自徐向前回忆中何畏向陈昌浩的报告。
何畏是红军大学政委。陈昌浩从他那里知道红军大学也跟着北上了,立即命令他们停止前进。红大的学员主要来自四方面军,接到命令便停了下来。毛泽东等人走在红大前面,见他们停下来了,便也停下来,想问个究竟。
来传达命令的是红大教育长李特。李特当过四方面军司令部副参谋长,脾气急躁,身上从不离枪。他带着人追赶上来,问毛泽东:张总政委命令南下,你们为什么还要北上?
跟随李特的几个警卫员,手提驳壳枪指头按着扳机,气氛十分紧张。
毛泽东冷静地回答:这件事可以商量,大家分析一下形势,看是北上好,还是南下好;南边集中了国民党的主要兵力,北面敌人则较薄弱,这是其一。第二,北上我们可以树起抗日的旗帜。
说到这里,毛泽东话锋一转,对李特说:“彭德怀同志率领三军团就走在后面,彭德怀是主张北上、坚决反对南下的,他对张国焘同志要南下,火气大得很哩!你们考虑考虑吧!大家要团结,不要红军打红军嘛!”
在此两军对峙、千钧一发之时,毛泽东再次抬出了彭德怀。
李特脾气暴,彭德怀脾气更暴。彭德怀在红军中有猛将之威,这一点连李特都十分清楚。毛泽东这些话使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李特没有轻举妄动。他只是带回了红大中四方面军的学员。
毛泽东对这些又将南返的学员说:“你们将来一定要北上的。现在回去不要紧,将来还要回来的,你们现在回去,我们欢送,将来回来,我们欢迎。”
南下的红大学员,在毛泽东的视野中远去了。
北上的毛泽东,在红大学员的视野中远去了。
会师刚刚三个月的两支主力红军,在北上大门之前分道扬镳。
由此把第二个9月9日,深深浇注进毛泽东的生命。
第三个9月9日,是1976年9月9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这天下午4时向全世界沉痛宣告: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去世。
三、山丹丹花开
1923年11月,托洛茨基对访问苏俄的蒋介石说,国民党应该“北上,因为北方有更便于共同行动的条件”。
当中国工农红军开始北上万里长征之时,蒋介石是否还记得托洛茨基这句话?从这句话里他能得到什么启示?
1933年3月,共产国际执委会关于军事问题致电中共中央:“我们肯定红四方面军的主力转入四川是对的,认为在四川、陕南和尽可能在通往新疆的地区扩大苏区根据地具有重大意义。”
当毛泽东与张国焘就北上还是南下问题发生原则分歧之时,他们之中有谁知道共产国际的这封电报?
9月12日,中共中央在俄界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毛泽东说,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是应该在川、陕、甘创建苏区。但现在只有一方面军主力北上,所以,当前的基本方针,是要经过游击战争,打通同国际的联系,整顿和休养兵力,扩大红军队伍,首先在与苏联接近的地方创造一个根据地,将来向东发展。
6月26日两河口会议决定的北上川陕甘方针,被作出修正。
会议还一致通过《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决定将红一方面军主力和中央军委纵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任政治委员,林彪任副司令员,王稼祥任政治部主任,杨尚昆任政治部副主任。并成立了彭德怀、林彪、毛泽东、王稼祥、周恩来五人团指挥军事;设立了编制委员会,主任李德,叶剑英、邓发、王稼祥、蔡树藩、罗迈为委员。
这是一个非常时期团结所有力量的班子。毛泽东已经作了最坏打算:“即使给敌人打散,我们也可以做白区工作。”
9月17日,红军陕甘支队攻占天险腊子口,打开北上门户。
腊子口怎么攻克的?三十多米宽的山口,两边是悬崖陡壁,周围则全是崇山峻岭,无路可通。山口下面的两座山峰之间为一段深不见底的急流,一座木桥将两座山峰连在一起。过腊子口必过此桥,再无别路。
不打下腊子口,则北进的队伍只有回头。
红军没有回头。彭德怀第二天经过时,连声感叹:“不知昨天我第一军团这些英雄怎样爬上这些悬崖峭壁,投掷手榴弹的。”
50米一段的崖路上,手榴弹的弹片铺满一层,有的地方还厚厚地堆了起来。
能闯过这样天险的,必是真老虎。一军团主力二师四团主攻腊子口。战斗最激烈时,林彪亲到四团指挥,四团团长王开湘则亲率两个连从腊子口右侧攀登悬崖陡壁,摸向敌后。黑夜中正面拼杀正酣,一颗白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王开湘迂回成功!三颗信号弹又腾空而起,林彪命令总攻!
冲锋号声、重机枪声、迫击炮声和呐喊声随着历史远去了,唯王开湘在拂晓晨曦中洪钟一般的呼唤像洪钟一样回响:“同志们,天险腊子口被我们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