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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一个月,我陪在何何身边。何何在美国过得一点也不如意。那个帮她出国的美国老板在何何去了第七天就坦白地说,他看上了何何,想要何何为能够出国付出一点。何何不是那样的人,在与那个可恶的老板谈了几次,也未果。何何只好放弃了。我们所有的积蓄也随之一空。我安慰何何,没事,人没什么损失就好,钱总会自动送上门的。
我再也没有见到唐米,也没给她打过电话。但我仍时常从冬瓜那里了解着唐米的生活,我知道我是那样的关心她,但却又是那样地伤害了她。
冬瓜说,去做人流时,唐米没有掉一滴泪。但她流了好多血,那个取出的婴儿快有三个月大了,唐米没有看一眼,只向医院的医生要了那个铺在她身下的白床单。
我哭了,不敢想像唐米一个人手执那个带血的床单,心里是怎样的落花纷纷。我给唐米一封一封地发电子邮件,希望他能原谅我。
唐米在我发了48封邮件后,给我回了话:
我恨你,真的好恨好恨,我以为我从来不会恨你。我说过,我愿意做你的情人,如果可能的话。可你把我的梦与爱全毁了。我恨你,不是恨你没能陪我去医院。也许我不说出一切,你到死也不会知道的。可我还是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因为你有必要知道一切的。还记得我说过有个恶棍把我最珍贵的处女之身霸占了吗?那个人是——冬瓜。你会很惊讶吧,他追了我好久,我没答应。那时正好你来了,我就更想逃避他。可他是那种内心很疯狂的人,他说我要是不答应他,他就会把我心里的那个人找出来,然后杀了他,他真的能做得出来的,因为我太了解他了。他先后打伤了三个追求我的男人,还让其中一个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他答应我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在过生日那天做出决定,否则,他会做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我怕你受到伤害,一直不知怎么办。生日前一天,我想把一切都给你,你却无情地走了。就是那一晚,他——弓虽。女干了我。
后来我怀了你的孩子,最怕最怕的事就是让他知道,其实我是多想生下那个婴儿,因为——能给你生个孩子是我惟一可以为你做的了。可不幸的是,你让他陪我去医院……
以前不想告诉你这些,是怕你找冬瓜算帐,我不想你为我做傻事。现在,你还要找他吗?在我人流前后,是他——一直陪在我左右的!
看着屏幕,我惊呆了。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三天三夜,我没有走出家门。何何以为我病了,鞍前马后。我告诉何何,我想回家。何何要陪我一起回去,我说我只想一个人回去,顺便静静心。
回到威海,我没有找唐米,而是径直去了冬瓜的小屋。冬瓜见到我,一脸的阳光。我看着他,看出他那样真诚的眼,看着他见到我仍不动声色的表情,我有一百个理由杀了他,可有一百零一个理由退却。我不敢相信,这个在学校时被人揍得哭哭啼啼来找我为他报仇的冬瓜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来。
冬瓜显然不知道我早已知道一切了,很热情地拿出他画的《爱飘飘》给我看。他说:我就知道女主角非唐米莫属的,你看,还真是这样。那天陪唐米去医院做人流,唐米拿走了那个床单,我才有了这些构思,只是不知道你觉得怎样。
匆匆地翻着他的漫画,最初一页,男主角还是长长的飘逸的发,到了最终,却成了光头,光头的身边,有一个白色的床单,床单上有一抹嫣红,刺眼的红——像一朵桃花,开得凄艳。
冬瓜说,这个故事一定很迷人,只是题目与故事情节不太符合。
我说:是的,一点也不符合。
那应该叫什么名字好呢?冬瓜在一边问。
我哭笑,吐出一个字:劫!
第一章 半支烟
第7节 满眼梨花白(1)
烟雨午夜,总是有一些落寞披上肩头,我和小艾相隔一肩地走着。
一肩的爱情有多远,两颗孤寂的心从不敢去细想,犹如尘埃忽悠地飘着。于是就想起带雨的梨花,在一个炊烟凫凫的村庄外,驻足,满眼的梨花白,摘了,握在手里,颤栗着,从我的手心滑落一地。
小艾就是那一枝烟雨梨花吧。
“格子外”的灯还亮着,门却上了锁。三天前的模样一成不变,案头上的文稿厚厚的一层,秃顶的笔还在那只笔筒里,从前没有用过,今后也不会再用了。那笔,两只,各用过一次,是去参加一次招聘时,我和从不相识的小艾在那家公司的门外买的,在填写履历表时用过,而后相识相爱。两只笔,从此就成了我们爱的见证,只是没舍得用,就搁置一个精致的笔筒里。
小艾纤纤的手在我的暇思里开始抚摸她的藤椅,然后她动了动桌上的鼠标,电脑屏幕保护退隐了,露出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为她设计的桌布:青山绿水间,一角的红木椅,一枝梨花,优雅地开着,花溶香暖。
小艾没有看我,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背影上。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娴熟地点燃。淡淡的烟草味萦绕着,我想,也是烟雨般的脆弱吧。
记忆出没的地方,我找到了那个每天以抽烟打发时光与生命的自己。在一间租来的屋子里,我与寂寞为邻。小艾来了以后,我们有了这间“格子外”。我们没有工作,每天把希望都甩给爬格子。小艾说,在格子里我们要开创自己的未来,在格子外,我们会爱得惊世骇俗。小艾说,爱情是她的一切。于是我们把我们的文字工作室起名——格子外。
现在,我不抽烟,没有“格子外”时,我一天抽三包。
小艾说,你抽一支,我就抽一支,直到戒了为止。她果然如此。为了小艾,一年后,我戒了烟。她也很少抽了。
窗外两三点星光,我瞥眼看见小艾将烟头摁灭,我说:“戒了吧。”
又是满眼的梨花白,有一滴泪滑过脸颊。
19岁的小艾不该有苍白的青春,30岁的我,至今还学不会波澜不惊。有过那么一刻,我想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我需要她。
可我没有。小艾有个心愿,20岁那年的生日正是梨花开的季节,她希望有一个男人可以陪她去看梨花。有这个心愿的时候,小艾才只有18岁,天真浪漫的年代。
我想,那时我灰色的人生蓝色的忧郁袭击了她。
明天就是小艾20岁生日,听说西子城的梨花白如云朵,大片大片的。
我说:“去看看吧,他在那儿等你。
半年前,麦达从美院毕业,回到威海。由于没有工作,他就赖在“格子外”,口口声声地说:“我可以陪你们说说话,你们太死气了,另外,我还可以给你们无偿做点美术编辑方面的工作,你们可是得大便宜了。”小艾在一边对我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说,你这表弟可是个难缠的“大头鬼”。
22岁的麦达,有着阳光一样的个性。来到“格子外”后,他还真的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在我们埋头策划文案时,他还会摇头晃脑地为我们出点子,往往能赢来满彩。
9月的威海已退去了热气,空中的云也极抒情地飘着,麦达就常坐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小艾聊天。小艾常常心不在焉的,麦达就说,你才19岁,怎么老气横秋的?麦达这样说,我的心就会隐隐地疼。我承认,自从,小艾与我在一起,19岁的她却有着29岁的心。碰到她的同学,她常常避开走,因为我们在她的同学面前尴尬了几次。她的同学有一次大惊小叫:“艾艾,你怎么一下子老了很多似的,长得水灵灵的,眼神怎么看都有点灰……”所以每次再老远看到她的同学,她都会扯着我的手,避开。我知道,小艾是怕我难受。
我会有疼的感觉,也心疼小艾。
麦达并不太明确我和小艾的关系,毕竟我们平时很少逛街,很少一起散步,更没有太多的打情骂俏……有的只是心灵深处的密而不宣,和默默的爱。
所以这就注定了麦达给我们的隐痛向深处走去。
那天去海边野餐,我被麦达拉了去。我知道小艾想去,所以我也没有太多推辞。麦达不停地用石头敲打着身边的“海蛎子”,然后在海水中轻轻一撩,就往嘴里放,然后极夸张地咀嚼。小艾瞪着眼,“这样也可以吃?”“这样吃才有味道,不信你可以试试……”小艾就真的手拿牡蛎肉,学着麦达的样子有滋有味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