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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说殿下残暴不仁,忘恩负义,难怪被驱逐……”
“哦。”
燕七既惊讶又不平:“我和几名副将听到裴潜传来消息都气愤不已,殿下怎么……”
我笑道:“原来民间也知道真相了,赵誊觉得军中影响太小,必须令天下皆知么?”说罢拉着他下楼,“既然孱陵已下,水军便要直入湘江了,我们去找军师商议。”
裴潜等主力魏军势如破竹,沿路持续攻下沅南、益阳等城,不过等到兵临长沙,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宋然所帅大军已经入城,并且在城外安扎好了军队,一副以逸待劳姿态。
长沙地势多平原丘陵,并无高山阻碍,可说越军除了正面交战,几无借地形安插伏兵可能。然而周围河网密集,水滩沙洲繁多,也十分不利魏军骑兵驰骋,在越军人数占优情况下,更没有优势可言。
与大军会合后,我与众将商讨多次,也都认为正面接触无法避免,此时江原与江进军已在江夏作战数日,压力巨大。我若不能取胜,便无法北上接应,反复思索后,私下对于景庭道:“我必须见一下宋然。”
于景庭把书掉了:“安危不提,殿下难道此时还抱有幻想,觉得宋然会归降?”
“没有。”
“田大人密报不断,殿下难道不怕……”
我冷静道:“田文良事总会有解决一天。”
于景庭看着我点头:“我明白了,不过还是要谨慎。”
我握住他手:“于兄,后续筹划事交给你,我现在就去,越没有准备越好!”
我带五十名箕豹军出营,快到两军分界地时,派一名箕豹军前往宋然帐中传信,约他在交界处湘江岸边见面。
眼见远处越军营帐连绵不绝,往来军容严整,齐贵有些担心地道:“殿下,我们事先没什么准备,这么去了会不会被越军围攻?”
我用肯定语气道:“不会,我自有分寸。”
又等片刻,果然有一队人马驰骋而来,为首正是宋然。他没有穿铠甲,只带了二十名护卫,并不像,可是我奇怪地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气息。果然,宋然还未到近前,便有箕豹军惊呼:“殿下!他——”
我冷冷揪住马缰,面向宋然,几乎按捺不住怒意:“两军交战,总要留使者一条性命,你将他杀了算是何意?”
宋然五指一张,新割下人头落在我脚下。他平淡地看着我道:“我只是提醒殿下,从现在起,战斗已经开始。”
我咬住唇边:“宋大哥,你永远比我决绝。如果是这样,何不趁今日我毫无准备,直接派军队来杀了我。”
宋然眼神微微晃动:“我怎么会伤害殿下。”
“你已经伤过了。”
宋然沉默许久:“殿下早知道,除此之外,我无路可走。”
“对,我知道,因为我完不成你彻底报仇愿望,你只有投奔赵誊。”我用力把马缰握在手心,“可是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你知道我突然听到父皇崩逝消息后什么心情?”
宋然静静道:“是先帝身体染恙,没能撑过冬日。”
“说谎!”我猛然抽出长剑,直指向他,宋然身后护卫与箕豹军同时剑拔相峙。我没有顾及,只望着宋然:“我后来得到确切消息,是你亲手将药酒送到他嘴边!”
宋然并不以被戳穿为意,表情依旧冷静:“因为我突然明白了殿下用意,于是不想再等,皇上跟我一样,他也等不下去了。”
“你不只要为祖辈平冤昭雪,还要继续在南越建功立业,所以不给魏留下准备时间?”
“建功立业已对我毫无意义,时至今日,早就没有希望,又何谈追求?”宋然目光如冰,“我只是在做自己眼前该做事,我要江原死,殿下难道看不出来?”
我愣了一瞬,继而沉声道:“你是为南越,还是为自己?若为南越,我无话可说,若是出于私心,这样做只会错上加错!两形势你看得清清楚楚,南越江山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我一直做不都这种事?”宋然再次面无表情地反问,“没有前路,自然也不需要退路。南越结局与我无关,可是不妨碍我针对魏军和江原。他此时在江夏水战,殿下着急想去帮他么?”
我审视地望着他眼睛:“你言下何意?难道你认为拖住了我,就能要了他性命?”
宋然眼睛不看我:“殿下不用再追问了。”
我冷冷道:“好,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可说。你要他死,除非从我身上跨过!”
宋然用一种奇怪纠结眼神看着身侧江水:“原来江原在殿下心里已经如此重要,令你放弃嫡皇子身份,放弃继位机会,甘心在魏受人利用。可是,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伤到殿下。”
我凉凉地笑:“宋大哥,你真不知道杀了江原就等于杀了我么?今日站在你面前,早不是过去对身边人毫无戒备之心赵彦,假仁假义话不需再说。回想从未与宋大哥真正对决过,两军交战之时,就让我们比出高下罢!”
宋然紧绷双唇,既不说赞同,也不出言反对。突然,越军营中响起急促号角所有人都转头望去,却见一大队全副武装骑兵冲出辕门,眨眼便到近前。
我看到为首高举旗帜上飘舞着一个“迟”字,知道是副帅迟英率军前来,转而看向宋然:“宋大哥,对决是否从现在开始?”
宋然面色沉冷,扬起马鞭上前拦住了迟英军队。我对齐贵道:“你也吹几声号角,看看能引来谁?”
齐贵半信半疑地拿出牛角吹响,角声悠长地在江面传开,不一会,果然远处江雾中有船只渐渐驶来,箕豹军们都松了一口气,这时迟英却气急败坏地独自冲过来,宋然紧贴他身旁,令他处处受制。
迟英勒马停在我面前数丈处,讥讽地冷笑:“宋然,怪不得瞒着本帅偷偷出营。直到现在你还与这叛败类暗通款曲,就不怕皇上降罪!”
宋然冷冷道:“我怎么做,轮不到迟副帅指手划脚,皇上自有公论。”
迟英重哼一声:“你仗着武艺高强阻我擒杀这逆贼,难道不是包庇?”
宋然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他身份永远是赵氏嫡系皇子,血统比今上还要纯正,更轮不到迟副帅出言侮辱。”
“大胆!”迟英立时大怒,“你信口胡言,可知犯了欺君之罪!”
宋然猛然横刀在他身前,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刺透。迟英立时不敢妄动,宋然缓缓道:“你不信可以回去问皇上,没有宋然,他能不能如此迅速地登上皇位?”他目光中没有一丝暖意,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冰水中浸过。
这样毫不掩饰言辞,反而令迟英听得不寒而栗,他声音抖动起来:“你……你居然……我在建康竟没发现……”
宋然这才一笑,却令人更觉寒意阵阵:“你若聪明,本帅留你一条性命,我们仍然并肩战斗;假若迟将军想不开,也可以试试回建康回禀皇上。”
迟英眼睛瞪得像两只铜铃,最后战战兢兢道:“末将……末将全凭主帅差遣。”
“哎?这不是迟英迟大人么?”远远地一个声音从江水上飘过来,于景庭站在船头上,身后站满了剑拔弩张箕豹军。他又看看宋然,笑道:“原来越军两位主帅一起来见我们殿下,早知道该替殿下准备几坛好酒,邀二位一起上船来饮。”
迟英目眦欲裂:“于景庭!你投敌卖,居然还敢出现!皇上登基之时,还特别奖赏了江陵于氏,哪料到你如此不知廉耻!”
于景庭悠悠颔首道:“我追随殿下投敌了,迟大人很舍不得么?放心,当初私下送给迟大人享用珠宝银钱,我不会追讨。”
迟英又羞又怒,宋然冷冷道:“迟副帅何不领兵回营,准备与越军交战?”迟英不敢违逆,灰溜溜地拨马回营。
于景庭却面色郑重地转向宋然道:“宋将军,你擅长谍报,箭法了得,奇谋战术无不通晓,可是你少了一样东西,于是所有才能都失去意义。这样东西也许还能找到,不找话就再也回不来了,望你三思。”他拱拱手,又转头问我,“殿下骑马还是乘船?”
我笑笑,下马在燕骝耳边叮嘱几句,纵身跳到于景庭船上,临走对宋然道:“我要将这名士兵全尸带回去安葬,希望宋大哥能够归还。”
宋然挥手命护卫回营去取,自己却立在岸边不动,仿佛在思索于景庭话,又仿佛已经将自己彻底冰封。我背转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