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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沉默了，也许他们都想起了四年前那个不堪的晚上。他们一起走出了咖啡吧。晓朴首先打破沉默。他似笑非笑地说：“我们不会又得等上四年再见一面吧？”“谁知道啊，也许更久。走了，再见了。”康慧一甩自己脑后的马尾巴，“噔噔噔”地往酒店外走去，她的动作仿佛是在表达她会时刻捍卫自己的矜持和骄傲似的，晓朴这时才摘下假面，他的脸上满是失落和惆怅。
晓朴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他打开灯，只见妈妈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打瞌睡，晓朴走过去轻轻地在妈妈的背上拍了两下，萧母一下子醒了，见是晓朴回来了，忙起身去厨房给他弄吃的。晓朴坐到沙发上，这时他发现茶几上放着几张照片，拿起来一看，是同事小玲和萧母的合影。萧母端着南瓜刚从厨房出来，晓朴指了指茶几上的照片问：“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你们俩怎么会在一块儿照相的？”“上个星期，小玲来玩的时候正好带着新买的照相机，就拉我到外面拍了几张。晓朴，我觉得小玲这个孩子挺不错的，热情、活泼，是个热心的姑娘，你看她平时帮了我们多少忙？连这房子都是她帮着你找的。再说她妈妈也这么喜欢你，一点儿都没有小瞧我们家的意思。”“妈，现在没人敢小瞧我们了，我们哪儿比别人差了，他们凭什么小瞧我们？”“我是说人家小姑娘盯在你屁股后面也这么些时间了，你好歹也得给人家个准信儿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妈，我和她是不可能的，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得是更清高一些，更有气质一些的。妈，您早点睡觉吧，别管这么多了。”
晓朴打开小房间的灯，看见妈妈的床上放着一个大旅行包，里面放了一些妈妈换洗的衣服。“是这样的，今天和小玲的妈妈聊起来，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中心医院的护士长，我就托她帮我找份活，她说他们医院眼睛正好紧缺护工，明天就可以去上班。”“妈，你简直是在瞎胡闹，你现在身体才刚刚调养得好一些，怎么又要出去瞎折腾了？你这是何苦呢？你累死累活的能赚几个钱呢？我现在有能力养你了，你干吗还要去干这种低人一等的活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考虑考虑嘛。你知道吗？我平时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我的妈妈是在医院里做护工的。”说着将里面的衣服往外扔。“你干吗，你住手，我没觉得做护工有什么低人一等的，你要觉得我丢了你的脸，最多不要承认我是你娘就行了。”
晓朴最终没有拗过妈妈，她还是去了中心医院做护工。今天是萧母上班的第一天，她将一张填好的表格和自己身份证的复印件交给一个管理人员。等她一走出办公室，那个管理人员就拿起电话通风报信：“喂，王主任，你的朋友上次托你打听的人是不是叫郝凤啊，对，她是从贵州来的，我看身份证了，她现在到我们这边来做了，今天刚来报到，不会错的，就叫郝凤。原来萧铁成利用了他的关系在全市医院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寻找一个叫郝凤的护工。
这天，萧母正在病房里为她的病人剪指甲，一个护工走了进来告诉萧母外面有人找她。萧母走入医院的小花园，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儿的萧铁成。萧母脸色一沉，转头就走。萧铁成追了上去，想叫住她，又不敢大声，两人一前一后地跑着，萧母在前面越跑越快，萧铁成在后面不顾一切地追赶着，终于他不顾自己的身份了，大声喊：“嗳，你等一下，你别跑啊，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旁边有一些病人和路过的医生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到了中心医院楼顶露台上，萧母实在没处去了，才停了下来。萧铁成喘着气擦着汗说：“郝凤，你跑什么呀，让人看了多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现在的情况，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的了，我们活得好活得赖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有什么好多问的。”“郝凤，你别这样行吗？过去我哪怕是犯了天大的错，但也不能改变晓朴晓牧是我亲骨肉的事实吧？自从上次见过晓朴之后，我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我一遍一遍地回想着他的模样，我还拼命地想象晓牧现在的模样，我真的非常非常地牵挂他们。”
萧铁成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极其诚恳，萧母的态度稍稍转变了一些，她说：“好吧，那我告诉你，晓牧和晓朴现在都过得很好，这两个孩子一直都很为我争气，你就不用再牵挂了。”萧铁成还是忍不住问起两个孩子的工作，当听说晓朴在一家大酒店当公关部副经理，晓牧大学才刚刚毕业，在上海的一家杂志社当记者时，萧铁成显得十分激动，他没想到晓牧也读上了大学，还当上记者了，这简直是太出人意料了，因为他知道山里的女孩子能读上中学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大学了。萧母说：“晓牧这个丫头很要强，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吃的苦受的委屈不是你能想象得出的。”
萧铁成的确想象不出来，他想象不出来晓牧现在是什么模样？是开朗活泼还是文静内向的，是胖的还是瘦的？是高还是矮？他很急切地向萧母讨要晓牧的照片。萧母受不了他期待的目光了，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钱包，她从钱包里拿出晓牧那张戴着学士帽的彩照，默默地将那张照片递给了萧铁成。萧铁成看着晓牧的照片，他的眼睛渐渐地湿润了，他从晓牧大笑的模样中看到了她小时候的影子。“她看上去真好，郝凤，谢谢你，你把这一对儿女培养得这么好。”萧母的眼睛也湿了，她从萧铁成手里拿回照片重新揣进钱包里。“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回病房去了，病人还在等着我呢。”萧铁成叫住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他将那个信封递给萧母。“这里面有一张存折，存折里有十五万元钱，你们别看我在外面挺风光的样子，其实家里头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的那个儿子正在英国读书，一年的费用就得二十万，我的爱人也已经买断工龄退了下来，我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少。”“你这是干什么？谁说过要你拿钱出来了？我们不需要你的钱，你把钱拿回去！”“你别这样，这是我给两个孩子的一点补偿。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我也知道这些钱是远远不够偿还我欠他们的，但总是我的一番心意啊。你就算是为了孩子考虑也应该收下这笔钱，他们接下来都要成家立业，他们一定会需要这笔钱的。”“萧铁成，我告诉你，我们娘儿仨就是饿死也不会要你的钱的！晓牧和晓朴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让他们去接受一个死人的钱呢？”“好吧，我不勉强你，这个钱我先替你收着，你需要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来问我拿，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萧铁成说着将名片强塞到萧母的口袋里。他一松手，萧母便奔下了楼去。
清晨，康慧在卫生间对着镜子精心地化妆，她总是对自己描的眉和画的眼影不满意，一遍遍地擦了重来。她的情绪有些急躁，因为她今天要去美国领事馆签证。豆豆坐在马桶上拉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康慧说：“姑姑，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康母走进来替豆豆擦屁股，她朝康慧看了一眼说：“可以了，很漂亮了，我今天帮你去烧过香了，你这次一定能签得出来的。”
晓朴双手合十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襟危坐，他的电脑里正在放着一首情歌《初恋的地方》，“我记得有一个地方，我永远永远不能忘，我和她在那里定了情，共度过好时光。。。。。。”晓朴心里默念“阴面朝上就是签不出，阳面朝上就能签出”，他一松手，一枚硬币从他的双手间掉了下来，硬币是阳面朝上。那么说她这次能签出来？那么说以后就真的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晓朴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突然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康慧从美国领事馆门口走了出来，她的表情十分茫然。她在领事馆门口呆立片刻，然后朝马路对面走去。这时她的去路被一个人挡住了。康慧一抬头发现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站在她的跟前。康慧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