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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这种安慰毫无用处,向晓欧的泪水像决了堤一样朝外涌。
以后的片段在回忆里有点模糊了,像相机的快门按得太仓促,留下一张人物边缘都影影绰绰的照片。
他记得向晓欧哭了很久;等她哭完,他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叫她好好睡觉;他记得他已经拿起夹克衫说“我走了”,她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双被泪水擦得晶亮的眼睛异乎寻常温柔地看着他,“再陪陪我。”
他记得曾经问过她“可以吗”,她没有回答,只是越发用力地抱着他;他记得两个人都笨手笨脚的,弄得很有点尴尬;最后,他记得第二天早上,向晓欧涨红着脸一把扯下蓝白格子的床单塞进脸盆,然后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他照着向晓欧的指示去下面一层楼的男洗手间洗漱回来,她还坐在那儿,看见他进门,脸又红了,下意识地抱起双臂,有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却很温柔,反而带点撒娇的味道。
“有人看见你吗?”
“没有。”鉴成把漱口杯放到桌上,把毛巾递给她。那是星期天早上,刚过六点,楼里还是一片寂静,但两个人多少有点作贼心虚;刚才鉴成也的确是一边刷牙一边东张西望,唯恐正好撞到向晓欧哪个男同事,人家偏好认识他,偏好也一大早起来,偏好很不识趣地问“咦,你怎么在这儿”,那可就不好回答了。
向晓欧慢慢地把毛巾晾到架子上,转过身,低垂着眼帘,鉴成走过去想拉她的手,晓欧立刻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脑勺靠在湿毛巾上。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向晓欧又含羞地瞪他一眼,“以后…再也不可以了。除非等我们结了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很坚定,个个字掷地有声。
“我知道了。”鉴成低着头闷声说。他其实也挺尴尬,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好尽量装得泰然自若。
他抬头看着向晓欧,向晓欧也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她的嘴角慢慢朝上抿起,笑了起来,给他把夹克衫拿过来,“走,去吃早饭吧。”两人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用力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个坏蛋。”
“我不是坏蛋。”他笑起来。
“就是。”她指指自己的脸颊,他凑过去亲了一下。刚才那份难堪这才烟消云散。
鉴成回到家里,外公外婆已经起床,问他晚上怎么没回来,他说去了汤骥伟家,时间太晚,就住在那里了。外公问“小汤什么时候去美国”,他说“快了”。
那是真话。上次和汤骥伟一起去赵允嘉工作的保龄球馆打两块钱一局的球,他说今年拿到了一所更好学校的奖学金,正在预备签证材料,争取一次通过,只准成功不许失败。汤骥伟还带了一帮口语班的同学,个个背景了不得,讲的都是留学的话题,鉴成插不上话,就坐在柜台边的酒吧椅上和允嘉聊天。
当时已惘然(吴越) 正文 第二十章 会笑的星星(3)
章节字数:9351 更新时间:09…01…10 11:41
“你怎么不去打球?”允嘉从胳膊肘里抬起脑袋,睡眼惺忪地看看他。刚才她一直把头埋着,半梦半醒。反正深更半夜,只有稀稀拉拉几拨客人,她打个哈欠,“快去打吧,下个星期就涨价了。”
“打了几局,有点累了。你怎么这么困?”
“白天已经值了一个班,现在是顶人家的班,那个女孩子亲戚结婚,去吃喜酒了,说按工资双倍给我,”她又打个哈欠,“夜班工资本来就比白天高。”
“那你再睡会儿。”
“不用了,”她甩甩脑袋,把手伸到脑后把头发重新扎了起来,吊得高高的一把,“跟你说说话,精神就好了。”
允嘉说起同事吃喜酒,提醒了他,他告诉她向晓欧的哥哥五月一号结婚,叫她和汤骥伟一起去。
允嘉答应了,眼睛转了转,问他,“他们的喜酒多少钱一桌?”
“好像…一千多吧。”
“一千多多少?”
“不大清楚。你问这个干什么?”
“算我红包该包多少啊。一千五以下就一百,一千五以上就两百。”
“算了,一百吧,”他笑着说,“其实你也算晚辈,又刚刚工作,不给都可以。”
“下次喝你的喜酒,我就不给红包。”允嘉微笑地又端了杯可乐给他。
“恐怕那时候你早就跟着乌克兰出国了。”他看看汤骥伟,他正眉飞色舞地和那帮同学说着什么,手势打得很夸张。
允嘉也看看汤骥伟,又笑嘻嘻地对他说,“那你要记得给我寄瓶酒来。说好了噢。”
四月份,鉴成和晓欧去苏州玩了一次。逛北寺塔的时候,旁边有个求签的地方,两块钱求一次,有三个签桶,分别是子孙,前程和姻缘。
向晓欧走过了又停下来,回头看看,对鉴成说,“我想求个签。”
“你不是不相信这些的吗?”
“抽着玩玩。”
向晓欧拿出两块钱放进钱柜,把“前程”的签桶拿过来用力晃了晃,晃出一张签,捡起来一看,签语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上签。
她来了兴致,“鉴成,也给你求一签吧。”
许鉴成的那支更好,是上上签,写着“乘风破浪当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向晓欧很高兴,说要给她哥求一支姻缘的。求出来,签语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是个中。
“我哥那么粗的人,还‘道是无情却有情’?”向晓欧笑起来。
最后,他们也给赵允嘉抽了一卦,谁料却是张下下签,签语写“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不用解都知道,那张签够差的。
向晓欧拿过去看看,也皱着眉,想了想,脸色又开朗了,“我想起来了,有种说法是姻缘签要自己求,别人代求就不准,你看我哥这张,也是胡说八道。”
“你不早说。”鉴成把那张签放回去。虽然不信这些东西,向晓欧也说了代求的姻缘签不准,他还是后悔花了两块钱,还替允嘉求来张下下签,给她知道了,八成会“呸呸呸”地瞪着眼骂他手气霉。他记得允嘉是很有点迷信的,也不知学的爸爸还是后妈,有时会相信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家里打碎了碗就不宜出门,比如星期五要扎桔红色的蝴蝶结,比如手表上的计算器坏了出来全是8,她也高兴一番,觉得大吉大利,他笑她,她还说“从0到9十个数,为什么不是别的,偏偏是8,一定有道理”。
不过,那两张前程签的确让向晓欧倍受鼓舞,“说不定我很快就会转运了呢,”回程的火车上,她把头靠在鉴成的肩膀上,“这学期教的班级比上学期的好多了,下个星期我就到系里去申请读在职研究生,我们学校虽然不太好,可是一面挣工资一面读书,也不错,”她叹口气,“我们家为给我哥办婚事,把底都快掏空了,现在我爸的工资也没了。”
向晓欧要他推荐“生动浅显”的英文读物,要给学生做泛读参考教材,他笑起来,“你不就是学这个的吗?”
她嘟起嘴,“我上次布置他们看‘简。爱’,还是缩写本,都说太难,看不懂。现在的学生水平真是越来越差,我们上大学时,一年级就看原版的狄更斯和托马斯哈代了。”
“‘小王子’怎么样?”
“‘小王子’?”
“是个童话,很有名的……”他开始给向晓欧讲“小王子”的故事,可能是时间久了,他讲得磕磕巴巴,还有些颠三倒四,向晓欧听到飞行员给小王子画羊的情节就有点不耐烦了,“好像不大合理啊,他画个盒子,上面有几个洞,就说那是只羊?”
“这是童话嘛,”许鉴成接着往下讲,思路却被打断了,“算了,我有那本书,你看看就知道吧。”
回到家,许鉴成从箱子里翻出那本“小王子”,那本挤在一堆衣服里,一股樟脑味,封面越加皱了,金发的小王子蒙上一层绒球。他把书理理干净,拿去给向晓欧。
一个星期后,向晓欧把书还给他,带着点失望的表情,“我不喜欢,这本书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她撇撇嘴,“作者好像在逃避现实,而且中心散漫,缺乏集中的思想,我看完一遍,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它究竟写什么。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跟学生讲解?而且它是法国人写的,法文翻译成英文,就不地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