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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俯视着坐在不远处沙滩上的娜娜莉,三木平静地闭起眼睛,随后,用手上的麦克风喊道。
“总督阁下。”
“我听到了。”
“在您作为总督到11区赴任的时候,我通过广播听了您在就任接见会上的发言。”
娜娜莉有些意外地叫出声来。
“是吗?”
“是的。不过,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很失礼——”
三木依然闭着眼睛。
“但您说的话,我听起来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
“创造一个善待日本人的世界——您当时是这么说的吧。可是,对于多数日本人而言,把日本人的世界夺走的,不正是你们不列颠吗?”
就凭这句话,自己被以反叛罪处刑也毫不奇怪——三木的内心这样想到。现在,三木没有使用扩音器,而是用通信器与娜娜莉对话。可是,通信记录会留下来的吧。无论最后怎样,自己的结局都是不会改变的吧。不过,即使如此——
对方不顾自身安危前来面对自己。
那么,自己不拿出同样的觉悟,是无法与之对抗的。不,那样的话,自己将留下某种决定性的、无法抹去的后悔——三木有这种感觉。
而这,是如同干瘪躯壳般的自己所无法承受、也无法认同的……
“总督阁下,您知道吗?对我们日本人而言,您,以及不列颠就是那样的存在,代表不列颠坐上总督之位的您,说什么善待日本人的世界,说什么不愿让我们受苦,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欺瞒和诈骗。”
三木语气肯定地说道。
坐在沙滩上的娜娜莉低下了头。
“是啊……”
少女那低沉的声音从通信器传来。
“我也对这深有体会。最近,我身边发生的事——”
“那么——”
“可是。”
娜娜莉打断三木的话,坚定地抬起了头。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放弃对接见会上所说的话的追求。”
轻快的海风吹过沙滩。娜娜莉的头发随风飘动。
三木睁开眼睛,平静地问道。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相信着。”
娜娜莉抬起脸,面对的正好是监视小屋里三木所在的方向。双目失明的她是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的,这一定是碰巧吧。可是,三木却认为这不是碰巧,而是必然。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毫无疑问,她在用失明的双眼观察世界。三木禁不住这样想到。
“三木先生,我无法改变不列颠过去的所作所为。可是,现在和未来,却是能改变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是这样相信着。”
这是过于单纯的想法。
三木可以因为她年轻、因为她幼小而对这句话一笑置之,也可以嘲笑她天真,不成熟。然而——三木脸上的,并不是那样的笑容。
他看着紧闭着双眼面对自己的少女那张美丽的面庞,平静地微笑了。随后,他这样说道。
“对不起,总督阁下。”
“什么事?”
“您真是个世间少有的诡辩家啊……或者说,您有可能成为超过您父亲的暴君。”
“不。”
娜娜莉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是11区的总督。仅此而已。”
“……了不起。”
说完,三木把麦克风从嘴边拿开,再次闭上眼睛,把麦克风挂到胸口,随后,他转过身。身后是他的前部下们,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三木的脸。
三木感到双肩无力。
“前园。”
“在。”
“你也听到了。”
三木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表情如实地反映了他的心意,讲述着后面该做的事。
觉察到这些,站在前排的前园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
“对。”
三木点点头,对他们说了那句话,那句在八年前,自己的部队被不列颠军完全包围时,自己说过的话,不过,他的语气和那时完全不同。
“放下武器投降。”
“明白。”
※ ※ ※ ※
窗外已是夜晚。
11区总督的办公室被电灯的灯光笼罩。与刚赴任时相比。现在的娜娜莉已经对这个房间相当熟悉了。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她都大致了解了。不会像刚来时那样,稍微移动一下轮椅就会撞到某个东西。
娜娜莉和平时一样坐在桌前,在她的前方,有一台正在发出微弱光芒的小型显示器。显示器在有些昏暗的房间中显出四角的轮廓。
“前几天的事非常抱歉,娜娜莉总督。”
——没关系,ZERO。
娜娜莉的心中回答道。在娜娜莉的轮椅旁,第六骑士阿妮亚·阿尔斯特雷姆正默默地注视着屏幕。
画面上的并不是即时影像,而是邮件录像。这是在中华联邦境内的面具男子ZERO通过秘密线路发给娜娜莉的。
“那么——关于前些日子你对我说的事。”
——是的。
“另外送来声音文件,您能听一下吗?”
那是关于娜娜莉和总督辅佐官罗麦尔小姐为首的11区总督府文官正在讨论的法案——为在11区里的不列颠人,名誉不列颠人、11区人定下劳动基准的法律,ZERO所陈述的意见。条例的每一项,甚至每一句,他都提出了恳切而细致的修正意见。全部听完,至少要用两个小时。因此,ZERO也放弃了附带影像送来的打算。那个时候,ZERO说“现在不能回答”,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由于要说的实在太多,短时间之内是无法说清楚的。……不,也许是因为——
只是,尽管这样也无妨,但娜娜莉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你现在正在听那份声音文件,你一定会感到意外。”
——确实如此。
问题就是ZERO的提议,他并没有反对娜娜莉想出的法案,ZERO自己在声音文件里也说得很清楚,应该改善名誉不列颠人和11区人的劳动环境。只是——
“为什么我会说应该让不列颠人、名誉不列颠人和11区人的待遇有差别。”
问题就在这里。
要举个例子的话,就是最低工资的问题。按娜娜莉的想法,是希望最低工资的标准统一设定。也就是说,无论是不列颠人还是名誉不列颠人、11区人,都是相同的金额。既然受雇于企业,三者的工资都不得低于这个标准。
不过,虽然ZERO并不反对设定工资标准这种想法,但他提出三者的工资要有差别。而且,不列颠人的高,名誉不列颠人的较低,11区人的更低。这简直就像ZERO要——
“听起来像是要助长差别吧。宣布建立合众国·日本,提出无论人种、宗教都拥有同等权利的我,为什么会说出对日本人差别对待这种话——你也许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这是为什么呢?
“问题在于我和你的立场不同。假如,我现在站在11区的最高位置,我就不会设定那样的法律,反而会和你想的一样,对全体国民设定平等的标准。不过……您最好不要这么做。您知道为什么吗?娜娜莉总督。”
画面中,戴着面具的ZERO稍微歪了歪脑袋。
“尽管失礼,但我还是要说。娜娜莉总督,你的地位并不是坚如磐石的吧。没有肯全力支持你的大贵族,而作为皇族,你的继承顺序也相当靠后。而且……你的身体状况又是那样。应该说,你当上11区总督——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不是吗?”
知道得真清楚啊,娜娜莉小声说道。的确,娜娜莉的地位不可能一直这么稳定。现在,由于有异母哥哥,也就是帝国宰相修奈杰在背后支持,还有父亲,也就是皇帝沙鲁鲁承诺不对她的决定做任何干涉,娜娜莉才保得住总督的位子。可是,这两人都是在国策和政略上要求极其严格的人。尽管娜娜莉自己也不太明白,但自己之所以仍然能够坐在11区总督的位子上,恐怕是因为这会给父亲和哥哥带来某种好处吧。不然的话,这样的自己应该无法继续担任总督的。尽管上个月在特区·日本发生的事件中,他们没有追究自己,但那种状况实际上也已是失态至极。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几乎没有值得信赖的同伴。”
“画面上的ZERO这样说道。”
“这样的你,如果实施将不列颠人和殖民地居民平等对待的政策,那将是非常危险。尽管受惠的日本人会非常高兴,但多数奉行差别主义的不列颠人会对你产生反感。特别是贪恋特权,通过压低殖民地居民的工资来获取巨大利润的贵族阶级,他们恐怕会对你恨之入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