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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定。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低头慢慢的吃着喝着。
杨牧已经好些年没来吃过肯德基，第一没这机会，她朋友不多，而且就算跟朋友一起出来也是去酒店吃正式的西餐。第二没这闲情，很多时候她都宁愿自己在家做，因为平时在外面的应酬已经让她厌倦了，甚至是一提到‘酒店’这个词她就头疼。所以，在家吃自己做的，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却能够让她安下心来。不必像在酒桌上那样，你来我往的虚与委蛇。
春水倒是常吃，她主要喜欢肯德基的气氛和环境。在这里她能看到各色人等，对于作家来说，这里是观察人、寻找灵感，较为合适的一个地方。
第四十章 肯德基
肯德基。
几乎没有任何营养食物的肯德基店中，春水和杨牧相对而坐，外面的世界已经进入黑夜，店中仍然亮如白昼。春水感觉可乐的味道依然很不错，肯德基特有的味道，在别的任何地方都喝不到这种似乎加了勾人调料的味道。虽然知道可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春水还是喜欢它的味道，算不上非常喜欢、非可乐不欢，但隔个五六天不喝心里就不舒服，总感觉冥冥中远方的‘可乐’在呼喊着自己。陈决说可能是有瘾了，说可乐中有类似罂粟之类的东西，不过春水不相信，可乐这么多年的东西了，怎么会有这种物质，要是给查出来不得倒大霉。陈决又说，你别不信，不然怎么会让人喝了有瘾？春水也就不再辩论，只在心里不以为然，继续喝着自己的可乐。
“这种东西你还是少喝为好。”杨牧看春水似乎很享受喝可乐的时光，善意的提醒道。
“哪有你们懂得生活，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高兴吃什么就吃什么。”春水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话中带刺。
杨牧无奈的笑笑道：“我们才叫不懂生活，这段时间不忙还好，有时需要在外面请人吃饭的时候，那酒就当茶喝，一喝就得醉的家都回不了。”顿了顿，杨牧又道：“而且，我们干这行的女人还得时刻提防，总有一些醉酒后就原形毕露的…畜生，你说这样生活，叫会生活吗？”
春水放下可乐抬头看着杨牧，心里隐隐多了些同情，但转念想想又反问：“那是你自己选择的生活，世界又不单只有这么一种行业。”言下之意却是说你们自己愿意拿笑脸和身体去换钱，怪不得别人。
“呵呵。”杨牧苦笑道：“像你这样的家境当然不会明白，至少你上学时候是由家里拿钱的，你可以安心的听每一节课，在课堂上不用担心中午没钱吃饭怎么办，学费还没交怎么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已经开始兼职做编辑了，基本上不用家里给生活费。”春水一说到大学时代就很自豪，虽说是兼职给哥哥的公司做事，但不管怎么说还得自己努力，对当时处在困难时期的《传说》杂志来说，如果没有她这么个对文学无比热爱的学生一篇篇稿子的通宵达旦审阅，在一群只奔效益而来的股东手里，恐怕公司早就垮了。
杨牧露出惊讶的神情道：“你在学校的时候已经进入《传说》杂志社？”
“那时候是兼职的，不过那时候杂志社刚刚起步比较困难，我算得上是编辑部的顶梁柱了。”春水毫不吝啬的夸奖自己，一点不担心别人会觉得自己傲慢。
事实上，杨牧只讨厌傲慢的男人，但却喜欢傲慢的女人。在她心里，男人都属于满瓶水不响，半瓶水晃荡的类型。而大部分情况下，只有真正有实力的女人才会傲慢，因为女人天生忧郁，只有在非常有能力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比较可以，才会傲慢的对别人说自己有那些成绩。
“你也真是的，为什么那么严格的控制媒体对你进行采访，不然我也不会认为你只是个富二代，有着优越的家庭支撑所以才会有今天。对不起。”杨牧典型的职场女人，连认错的时候也要顺带说明是对方的原因，所以自己才会犯错。
春水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她家境很好是无法否认的，‘书香门第’用来说她家是最适合不过的了。据哥哥说，文…革前夕，嗅觉敏锐的太爷爷带着所有家当迁往香港，成功躲过了文…革对知识分子的洗劫。直到八零年才带着儿子辈孙子辈的一大家子回到h市，一同回归故乡的还有数以千计的古董、十几车的书籍和黄金白银。这在八零年代已经属于巨富，至于太爷爷又是如何在乱世中保存下这么多家当，父亲没有跟春水说过，哥哥好像知道更多一些，不过从来不跟她多说。
从小到大，大她五岁的哥哥都是她的守护神，像一尊永不会倒的佛像，给春水帮助，教春水做人。曾经年少的时候春水问过哥哥关于家史的事，当时已经从清华文学系毕业的哥哥，非常认真的说了一句话，让春水记忆犹新：春水我跟你说，家里不缺钱，更不缺治世救国的书籍，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快乐、幸福，其他的你不需要多问！
在这点上，春水有点受伤，从那以后她就不敢再多问。后来想想她也就释然了，她知道在这个世界，女人是不能知道太多的，有些事，只能男人知道。
“为了生活不被打扰，我必须这样，否则各种流言蜚语会让我失去方向，失去自己。”春水解释。
“也是，聚光灯下没有人能够安心做自己的艺术。”杨牧给牛奶中加几颗糖，一边搅一边回想自己的过去，自己从上高中开始，就是边工作养活自己边学习。
那时候，她在很多娱乐场所都当过服务生，各个公司上过班，卖过各种商品，接触过各色人等。她现在常会自己对着镜子自嘲，除了身体没卖过之外什么都卖过，除了没给上司解决过生理需要之外什么事情都解决过。整个高中三年，学校没去过几次，因为没时间，所有课程都是自学。后来却惊艳全校的考入一本名校。
而这一切，是因为身为政府人员的父母双双离世。父母曾经在h市政界很有名，不是因为官位高，而是因为铁面无私。根据小道消息所传，父母就是因为这样得罪太多人，所以才有人买通杀手取了父母的命。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杀手当时就直接去公安局自首，随后便伏法。
这些往事，杨牧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陈决。
进入恒远地产、遇到陈决、考入大学，这些是在同一年。从这年开始，杨牧的事业开始蒸蒸日上，大学校园中知识分子的扎堆熏陶，她的生活才真正开始出现阳光。回忆完这些往事，杨牧轻轻叹口气，仿佛有积淀了几千年的寂寥。
春水看她脸色黯然，丝毫不同于一贯的气定神闲，好奇的问：“想什么呢？”
杨牧抬头看着春水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想我的过去，打工是主业上学是副业的生活。”
“你也是边工边读上的大学啊？”春水。
杨牧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回答，是因为不想回答，她不想拿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博得别人的肃然起敬。可是这下可勾起了春水的好奇，立刻追着问：“快说啊，难道是传说中的不上学也能考上大学的天才级人物？”
果然是艺术家，杨牧心中感叹，觉得这个小妮子的直觉真是不可小觑。不过她仍旧只是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厉害，跟你一样的，上大学时做点兼职。”
春水‘哦’了一声，显然不信，但也没有再问。强忍着内心的好奇，她不信自己能够逼出杨牧这个职场女强人不想说的话。所以之后她就没有再跟杨牧说话，开始观察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为她下一部小说的开端做准备。来来往往的表情，来来往往的动作，来来往往的衣着打扮，这些都是素材。对一个作家来说，善于观察发现是非常重要的，然后就是思考分析，最后才是将这些落于纸上，呈现出来给读者看。跟做人有异曲同工的特点，多看多想永远是最重要的。
………
黑暗的天空被宏峰广场无数盏灯照的很亮，春水和杨牧从肯德基出来后便各自打车回家了。结束此次见面，两个人的关系比以前近了不少，毕竟女人之间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越培养越坚固。跟男人不同，男人之间的友情不在于交往时间的长短，而在于一起干过什么事。
八点．
春水回到自己的家，打了个电话给公司，查了查公司那帮没上进心的员工有没有还在的。电话响了好久才通，果然不出所料，编辑一部只有张洋这个看起来傻傻的，但做事很认真的女孩还在，其他人在下班的第一时间就飞了，丝毫不会浪费自己娱乐的时间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