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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磊抬头一看,“艳子,你来了。”又看一眼墙上的表,说:“快下班了。你稍等我一下。”
刘艳温柔地说:“我不着急。”然后,她坐到门口的椅子上安静等候。
这时,赵春雨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张磊跟前,嗓音甜润地说:“写完了吗?”
张磊将手中的本子交出,赵春雨接过一看,眼前一亮,不禁大声地说:“哇,你的字真漂亮,简直跟书法家一样。太谢谢你了!”
刘艳的脸刷地变得很难看了。她忽地站起来,走上前去,“下班了,可以走了吗?”
赵春雨一愣。她没有注意到,刚才刘艳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走出门去,刘艳质问:“你是收费部的人,怎么帮保洁的人干活?是不是看人家漂亮,就主动帮忙?”
“瞎说啥呢?”张磊解释说,“赵经理忙着安排绿化的事,让我帮她写一份材料。”
刘艳知道张磊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半开玩笑地说,“一定是。我猜得准没错。你要是敢搞什么办公室恋情,小心我收拾你!”
“真拿你没办法。”张磊怕刘艳又吃醋,便说:“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喜欢我。”
刘艳笑了,轻擂他一拳,“你敢说我是傻瓜,不和你好了。”
张磊拉着刘艳的手,说:“你应该相信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对我那么好,在我的心里,没有谁能取代你。”
“甜嘴巴,花花心。”刘艳心里舒服多了,“走吧,去我家。我爸想见见你。”
刘大鹏下午开完会,因为感冒头痛,便直接回家休息。待到刘艳和张磊进门时,他已经喝了两大壶茶水,感觉身上出了很多虚汗。
“叔叔,你好。”张磊初见未来岳父,多少显得拘谨。
刘大鹏仔细端详这位小伙子,果然英俊不凡。他不由得点点头,说:“到家了,就不要客气,随便一点。”
刘艳问:“爸,你脑门上咋那么多汗?”
“一点感冒,刚才喝了热水,发出点汗,感觉好多了。”刘大鹏见张磊仍呆立原地,“坐下说话。小艳,快给……”他手指着张磊,却说不出名字。
“叔叔,我叫张磊。”
刘大鹏用手点点女儿,意思是说她不懂事,连朋友名字也不介绍,“去给小磊倒点喝的。他喜欢喝什么,就给他倒什么。”
一会儿,刘艳端来一杯白开水,她知道,张磊平时只喝白开水。
刘大鹏看了一眼杯子,对这位朴实的小伙子顿生好感。他随和地说:“我听小艳说,你一个人做生意,起早贪黑,还要照顾母亲。现在的年轻人,能做到这点,确实不简单。”
在张磊的想象中,刘大鹏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有可能难以接近。他曾听刘艳说父亲以前脾气暴躁、独断专横。今天见了,才发现刘大鹏很和蔼,一点架子也没有。
张磊谦虚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养家糊口是我的责任,照顾亲人是我的义务。毕竟我妈养我不容易,我理应给她更多的回报。”
孝子感言,触动了刘大鹏的心弦。一个人如果不孝,不可能有朋友,不可能成就大业。难以想象,一个连父母都不爱的人,还指望他对谁付出真心?刘大鹏想起含辛茹苦的母亲,想起自己当年为了赚钱,背井离乡,而要孝敬母亲的时候,她却永远地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亲人健在,往往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没有在母亲的病榻前,尽一份人子之孝,竟引为一生憾事。
刘艳见父亲若有所思,便问道:“爸,你不舒服?”
刘大鹏说:“我没事。你去告诉保姆,快点把饭做好。”
刘艳答应一声,去了厨房。
刘大鹏继续和张磊聊天,“听说你为了照顾母亲,放弃了上大学,你不觉得可惜吗?”
张磊淡然一笑,“也没什么可惜。我妈身体不好,总要有人照顾。我不太赞同,像媒体宣扬的那种所谓的感动——为了供孩子上大学,家长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甚至拖着病体去挣钱。我做不了那样的人,就算上了大学,我也不会心安理得,那不是在学习,而是在吸亲人的血。我认为,学习是一辈子的事,什么时候学都不晚,不必急于家庭最困难的阶段。我认为,亲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说得好!”刘大鹏暗暗佩服。没想到,这个年轻小伙子,居然如此有情有义。他为女儿找到这样的男朋友而感到高兴。
刘艳走出来,好奇地问:“你们说啥呢?”她盯着张磊问:“没说我坏话吧?”
刘大鹏说:“小艳,你眼光不错。以后你们好好相处,爸爸祝福你们!”
一语表明立场。做父亲的没有任何意见,对小伙子非常满意。刘艳兴奋地看着张磊,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扑到他的怀里。
刘大鹏说:“你们抽空去北京一趟,让你妈也见见小磊。顺便看望一下你姥,她现在身体也不是很好。”
刘艳一边答应,一边坐到张磊身边,偷偷用手指捅了张磊的肋下。张磊微微咧了一下嘴,没敢吭声。
刘大鹏看了一下表,说:“给你小弟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起吃饭吧。”
“打过了。”刘艳说,“强子晚上参加同学聚会去了,要八、九点钟才能回来。”
刘大鹏站起来,似乎有点遗憾地说:“算了,不等他了。我们吃饭。”然后他又对刘艳说,“去把茅台酒拿来。今天高兴,我要和小磊喝两杯。”
吃完饭,聊了一会,刘艳和张磊出去溜达了。
刘大鹏接到一个应酬电话,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喝着茶水,看着电视,八点半一过,终于把儿子盼回来了。
刘强沾了一身酒气。但实际上,他没有喝太多酒。都说:“相见不如怀念。”今天,刘强深刻体会此意。许多同学早已失却从前的纯真,变得越来越世故。言谈举止,俗不可耐,散发着更人作呕的铜臭味。刘强很失望,连喝酒的兴趣都没有了。尽管只喝了一瓶啤酒,但出于安全考虑,韩雪和王梅坚持不肯让刘强驾车。刘强只好将老爷车寄存,打车将她们先后送回家。
刘大鹏拿出一个茶杯,给儿子也倒了一杯茶。
“爸,有件事我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刘强严肃地说。
“你喝酒了,喝点水回屋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不行。”刘强坚决地说,“现在我就想知道答案。”
刘大鹏预感到儿子要问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
“今天中午在公园里。我相信你也看见我了。”刘强午休的时候,闲着无聊,便到分设附近的公园散步。走到湖边时,他坐在一条长椅上。忽然,他发现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父亲正和一个女人凭栏而立。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侧着脸,看不清她的全貌,但从体态上能够看出,她是个中老年妇女,应该与父亲的年龄差不多。两人不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那个女人挽起父亲的胳膊,父亲则轻轻摸了一下她的手。那动作是如此自然而优雅,就象老夫妻之间的默契。刘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很好,几十年相濡以沫,父亲怎么可能另有新欢?就在刘强思忖之际,刘大鹏无意间扭过头来,向刘强这边望了一眼,他连忙又把头扭过去,和那个女人低语一声,两个人便匆匆离开了亭子。
“那个女人是谁?”刘强刨根问底,“我想,你们不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
“她叫赵一红,是我的老同学。”刘大鹏如实相告。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恐怕也不止是同学关系这么简单吧?”
刘大鹏似乎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暴躁地说:“你什么意思?你别忘了,你是在和谁说话。”
刘强没有让步,生硬地说:“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妈吗?你让我很失望。”
刘大鹏霍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地,他又坐了下来,平静地说:“小强,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那我就都告诉你。但我不希望你对你妈说,她身体不好,还要照顾你姥姥,她需要静养,需要一份愉快的心情,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扰乱她的平静。”
“好吧,我答应你。”
“事情还要从三十年多前说起,”刘大鹏陷入了往事的追忆之中。三十多年前,他刚上中学,正赶上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他象很多青年一样,“满怀热血”地投入到这场运动中。他和同学赵一红来到贫困的农村地区。但现实远没有幻想中美好。农村生活很艰苦,无法继续接受正常的知识教育,文化生活也几乎没有,过的却是“生产建设兵团”的准军事化生活。然而,爱情在人间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