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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对视三分钟,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夕阳跟散步的老人一样悄然离去,瓷砖上也越坐越冷,毕竟入秋了。两个女人慵懒地伸伸胳膊抬抬腿准备到处走走,从淮海路横竖叉开一片都是林小翘的地盘,走到哪个小巷子都不怕迷路。襄阳路南北方向与淮海路交叉,路两旁整齐地竖立着斑驳树干的梧桐树,树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有脆生生十分过瘾的,也有潮湿棉软毫无动静的。两个人就深一脚浅一脚沿落叶走下去。谁家的晾衣服竿子从老房子里长长支出,水珠不管不顾成串地滴,凉飕飕淋了两人一脖子。两人嘻嘻哈哈跑了一道,笑声湮没在来往车辆的喧嚣中。
崔嫣长得高,当时来上海怕撞上谁家短裤袜子什么的都得低头走路。对了,从你家搬走后,她跟他的芭蕉老公怎么样?
能怎样?重新认识或者尝试放弃,感情滋长需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不是分与合这么简单,也不是对与错这么武断。
当初她大刀砍电线的魄力跑哪儿去了?武月呢,武月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有令贤还有又梗又温柔的李格俐微。你不知道我们排演起话剧来有多疯有多投入有多相见恨晚。李格俐微的病说好了五年的,如果五年之内再不相遇,或许这辈子也就无缘碰面。不过,见不到反而更加想念,不了解才不会痛苦,这也很难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却往往自以为精明,争先恐后奔向事实真相,惟恐晚一分钟就少赚了去。
可不!如果不过是游戏,为何不遵守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
忘记我发给你的那封信?我们走进游乐场,彼此都不认识,有什么关系,来吧,让我们尽情欢笑,让我们携手走过一程又一程,让我们真诚投入地游戏。可是一旦底细泄露,也就失去游戏的地基,也就是曲终人散时。
不然会痛苦?
是,不然会痛苦。
你啊,满脑袋妖筋。
妖筋是什么?
妖怪的妖,筋骨的筋。就是你从大脑伸向四肢,由心脏伸向筋骨的歪水。
哦,妖筋,我爱妖筋!
没有漆黑的夜,都市里甚至缺乏静谧漆黑睡熟的夜;没有青苹果,这里其实没有纯粹酸和清香的青苹果;没有透明,没有空气不包裹着无比嘈杂的声音与浮尘;没有一望无际的大,何时何地不用转动眼珠子就可以看见视线的边……哦,没有,没有,这个城市没有纯粹,这让人失望,让人丧失信心,让人放弃努力。这就是我们生长繁衍的城市,丧失纯粹却混沌而苟且偷乐的城市,看,灯光闪耀为抵抗你因目光空洞而寂寞,交通嘈杂为避免你因沉思而深刻,平庸所以温暖,浮躁所以不会煎熬。
林小翘与庄好深夜辗转到江边,终于找到一块高地,没有栏杆的大台阶,十分令人满意。风起来时秋意就更浓了,江水隐隐地泛着波光,有淡淡的水腥味飘来。她俩迎风而来,冷却无比地愉悦。
完成这个阴谋之后,你其实感觉痛苦,不是吗?
痛苦,但并非纯粹的痛苦。就仿佛你快乐,也不是纯粹的快乐。
那么什么纯粹?
只有瘦是纯粹的。
嗯?
我们站在这里,需要骨骼内丰腴的精神。
哪位酸诗人撰的?
我,可不可以?
两个女人站在风中哈哈大笑,笑弯了腰,笑得肚子疼,笑得远处的树都探头朝这边张望。没有比这句话更酸更可笑的话,也没有比这句话更纯粹更彻骨的话。两个女人笑着笑着就安静下来,忽然不约而同想起一个故事。话说一个男人有块钟爱的怀表明明放在屋里找不到了,这块表对他意义非凡,他翻天覆地地找,翻遍了屋子每个角落,还是没能找出来。不得已,他找来几个孩子帮忙,悬赏找表。其他孩子跟男人一样到处乱翻,却毫无所获。只有一个孩子蹲在地上静静地听,直到听见怀表嘀哒嘀哒的走动声,然后循声走去……
或者,有时候需要静下心来,听一听,想一想。消瘦也是有声音的,竟如此纯粹。
第十章 … 恰·恰·恰
第十章 … 恰·恰·恰 林小翘用钥匙拧开房门,一股长久未住人的土尘味扑鼻而来,她不嫌弃,反而大口大口地呼吸,她喜欢且强烈需要这种真实。她跨进屋反手拉好门,禁不住张牙舞爪、歪七扭八地大叫了两声,塞头当,塞头当(Settle down)!她为自己骄傲为自己叫好为自己喝彩,是的,这就是林小翘贷款买的房子,林小翘是户主!这里用旧的水龙头,落满细灰的大理石,连这里需要扯掉的墙纸那里支出的细铁丝都是林小翘一人的。
林小翘花很短的时间定下这套两室一厅的二手房,又是首期又是交易费七七八八花了不少钱,终于拿到钥匙打开这个七十平方米的房子。她哪里住过这么大这么空的房子,她四下巡视,腿脚不闲,一会儿小跳一会儿大跳,一会儿转一会儿劈叉,唉哟一声跌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到底是老胳膊老腿不比当年了。林小翘边自怜自爱地叹息边爬起身,满脑子是对这七十平方米的规划,向南的大卧室头等大事得摆个梳妆台,阳光好才看得清楚,对,就搁墙角,旁边松软坠地的窗帘可以遮挡夕阳,免得晒坏了又是水又是膏的瓶瓶罐罐。小卧室当书屋,竖满墙的书架,摆林小翘一人的书,从第一本刚出版的处女作摆起,对,满墙满屋的书,作者林小翘!屋当中摆一张写字台,林小翘自个儿就被满屋的书香恬然的音乐环绕着,她思如泉水涌,键盘劈啪作响清新动听……
塞头当(Settle down)的感觉真好!早知道感觉这么好,何必苦苦相求!林小翘又禁不住仰头大笑了两声。
忽然很怀念那时301的邻居,如果他们在,一定可以冒出更多新奇的念头。常令贤最爱咋呼,搞不好把木地板贴到墙上去,李格俐微不是做舞台布景的嘛,让她画,爱画哪里就画哪里,林小翘配合她一起画,怕什么,这是林小翘的家,林小翘说了算!武月别着急,这第二部小说就以你为原型,排成话剧当然免不了你第一男主角的位置!干脆就把这阳台封了,地面抬高三十厘米作舞台,窗帘当幕布,帅呆了!
林小翘的想像力发挥到极致,脸上笑的肌肉也亢奋起来,一跳一跳的,恍然发觉根本没有人可以分享。她松弛了神经,简单地走到窗前,初夏的阳光投射进来,想起什么关于刘迈的情节,又有些忘记了。最初见面缘于庄好房子的装修,这过了多久,也该装修自己的房子了,可以享受那些琐碎的细节吗?应该会!林小翘暗暗点头。
到后来,留下刚好的寂寞,这个下午的这一刻,天空刚好飘过一片云彩。
风和日丽的周末下午,阳光出奇的明媚,庄好家厨房门背后挂的日历上写了一行字:适于乔迁。是的,庄好信这个,这个日子是她为崔嫣和芭蕉老公特意挑的,双号吉利还叫得响亮,虽然稍有抛弃之嫌。不过,开始找房子、收拾物什的是这对夫妇。庄好并未阻拦,觉得这样也好,不管是何原因,这对夫妇已经分床太久。
两幅24寸彩色结婚照相对一夹被人随手塞进后车厢一个小小缝隙,庄好本想招呼句小心,却还是生生咽回肚里。
车子太小坐不下,你不用送我们过去。芭蕉老公拉上车门,向庄好摇摇手,手掌短而厚实,是温暖的吧,或者还泛出让人亲切的略微潮湿感?多少女人追寻这种安全的温度与湿度?又有多少女人得到了却并不以为然?崔嫣从芭蕉老公身侧探出头,什么都没说,车就缓缓开启。庄好看得懂她眼中的无所适从,天啊,一对结婚三四年的夫妇,她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庄好在太阳下呆呆站了半晌,看车子缓缓消失在拐角,感觉两个人的气息越来越远。
到最后,留下。
恰好的寂寞。
恰好的温暖。
恰好的沉香在手心盈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