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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在暴风雪中挺直身体,翘首以待,脸上的神情从不满转为气愤,又从气愤转向担忧。她宁愿相信我遇到意外吧?她踮起脚尖望着风雪的尽头,她忧郁的眼神那么美,我想能够看到这种表情的只有我。此刻她是风雪中飘摇的铁牡丹,一个等待关爱的女孩。
最重要的是,她坚信我会来。
风雪中亮起了一丝光亮,吉恩的眼睛亮了,一团模糊的人影在顶着风雪向这里奔跑,懵懵懂懂地乱撞。“在这里!”吉恩挥舞着手臂,眼中充满惊喜。她是多么关心我呀。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那影子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扶着墙壁喘气。见到吉恩的身影,突然以惊人的速度闪现。不是有人提着灯,是娜娜。她幼小的身躯因为寒冷而簌簌发抖,法杖的杖头亮着灯一样的光晕,身上流转着法盾的光辉,但是那些都阻挡不了这刺骨的寒冷。她竟然冲进了自己掀起的暴风雪当中,一面猛烈地喘息着,一面死瞪着吉恩。
“你是谁!”她向着吉恩大声喊叫,我看见她眼中泪光闪烁。她为什么哭?谁欺负她了?难道除了我还有人欺负她么?
吉恩感受到了她的敌意,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得受到一个小妹妹的责难。强大的魔法力凝聚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她知道对手很厉害。但是真正伤害了她的不是眼前的小女孩,而是我的失约。失望使得吉恩的神情变得冷漠,并拢双指,对着娜娜扬了个轻蔑的飞吻:“亲爱的,你该回家找妈妈了。”
冰霜新星乍现,一团更加可怕的寒气撕裂了地表的砖石。但是吉恩如同雪花中的精灵,英挺的身姿冲天而起,随风飘舞如同雪花飞转,瞬间不见。
“回来!你是谁!”娜娜不甘心地大喊,蹲在地上大哭。
她大声哭了很久,嗓子哑了,反正在这样的风雪中没人听得见。暴风雪停了。她从路边找了辆平板车,将车锁一声脆响轰断了。她吃力地将车拖到老柳树前,那车子对她来说太高了,地上都是积雪,很不好拉。轰天巨响中,老柳树消失于这个世界之外。她将冻僵的我推倒,在平板车上冻好,艰难地拉着车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小姑娘拉大车,而我躺在上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亮后,平板车被丢在大教堂前,医学院的珊珊和一群学医的女孩说说笑笑,相互丢着雪球跑了过来。
她梳着俏皮的发型,穿着夏季的短裙,却系着长长的围脖。她比我们都大,已经很喜欢打扮,只有在这么反常的天气才能体会到如此穿着的乐趣。她踢起地上的积雪,雪花飞溅,裙子底下裸露出她纤细洁白的小腿。她用手掸落发丝里的雪花,和朋友们笑成一团。随即她看见了平板车。
“天哪!这个人快死了。”她慌慌张张丢了手里的雪球。
我不会死,我只是冻住了。
但是大教堂认为这件事情很严重。仙都医学院是教会成立的最高医学研究机构,在大教堂的副楼专门从事医学研究。
人类究竟可以承受什么样的寒冷?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仙都医学院动员了四十位专家学者,研究如何将我从冰棺中解放出来。有人建议用火烧,首先找个石匠来。我渐渐发觉,我不是他们要拯救的人,只是一个试验用的白老鼠。
“不要!住手!”珊珊推开门当着众多专家委员的面扑在我身上,阻止了伸向我的红烙铁,也将我从四分五裂的厄运中拯救出来。我真的好感激她。
她展开一张图表说:“我有一个计划。”
她得到允许并建造了一个特制的蒸汽房间,用水蒸汽温和地解冻。三天后,我安全地从冬眠中醒来,浑身发软,又觉得很饿。拿着一把勺子喂我喝粥的女孩一直对我笑,告诉我她叫珊珊,不过我其实早就知道。那种思想游离状态的冰冻我已经习惯了,自己有时候也很惊异。
珊珊荣获圣十字医学奖、仙都医学奖和最有价值的四项专利发明奖,从此多了一项洗浴方式叫做桑拿,又分为公众洗浴桑拿、保健按摩桑拿、桑拿药浴治疗、桑拿解冻技术,极大改善了民众的生活质量,影响到医疗、卫生、娱乐各个领域,成了许多地方不可或缺的存在。
在看护我的这几天里,四个主教、教皇本人、二十个学者都程度不同地热爱上了蒸桑拿,一周内人均减肥两斤,精神健旺大胜从前。这构成了惊人的广告效应,使得桑拿行业迅速在全大陆推广开来,教会、国库都因此获得了大量消费税和专利使用税,仙都国民生产总值从打仗造成的负的两个点一跃变成正的七个点,多年后,有人说桑拿室里的奇迹拯救了仙都。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一次约会的噩梦。
我被阿玛狄老师骂得狗血喷头,我没有告诉他我是去见吉恩,但是他自己猜得到。他再次警告我,未经许可,不许私下接触。在刺客训练营一共有八个级别、八种禁制和权限;每个级八个组,每个组的人都不认识其他组的人。这和管理警犬的要求是一样的。我想他也警告了吉恩。
当我能够回到更衣室,已经是一周后,一打开鞋柜,里面飞出十几把飞刀,然后是一颗引燃的炸弹在地面滚动。我从容地躲过飞刀,将炸弹丢进水桶。这点儿机关对我来说小意思,就和打情骂俏一般。
她给我留了一张字条:“我会杀了你。把我的书还给我。”
我在她的鞋子里留下回信:“那天我去了,但是出了意外。你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真漂亮,当你躲在灌木丛的时候我就在对面,但是情况特殊,我没法出来见你。”
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在回信中毫无保留地表示了她的惊讶:“你怎么能做到毫无气息的?我丝毫都未察觉,在你面前,我一定是很可笑了。”
“不。”我老实地承认,“其实我冻僵了。而你很华丽。”
她的心里释然,恢复了自信,但是依旧肯定我是个好刺客。能够忍受冻僵也不肯暴露的刺客,无疑是最有毅力的刺客。我决定不让她知道,我不是想藏着,我是被迫的。将我冻僵的寒气比暴风雪冷一百倍。
她问:“那后来呢?你干吗去了,这么多天才回来?”
我回复道:“我拯救了仙都。”
那一年是我最快活的日子,娜娜那次大闹之后似乎对我死心了,没有再找我。我和吉恩保持着鞋柜里的字条往来,相互刺探着对方的秘密,但是我想,我知道她的部分,比她知道我的部分要多。因为我的生活实在是不能再简陋了。
我的父亲是谁?我记得他叫“卡米奥”。母亲是谁?我记得她叫“翠茜”。他们长什么样子?在我的桌子上有个带像框的老照片,父亲穿着燕尾服,帅得像个吸血鬼;而妈妈穿着婚纱,仔细看脸上有雀斑,挽着父亲的手臂,好像抓到了长期饭票,笑得像只幸福的山雀。但是,这对于他们是干什么的,对于我们家还有没有别的亲戚,对于我堆积如山的疑问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我的父亲是路痴,母亲是惹祸精。有一天,他们俩半夜里大笑着一起走出去,说去打猎。他们一个跟我说,要是没回来就是死掉了,不用找了;另一个跟我说,这么大了,自己照顾自己吧。然后他们就走了,天亮的时候我发现他们死在院子里。我把他们埋了,后来那地方就长出很多很多的南瓜。
那一年我四岁。
对哦,想起来了,妈妈很爱吃南瓜子。一定是她口袋里塞满了南瓜子。
所以,我有什么能泄漏给别人呢?我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但是仅有的名字又不能让吉恩知道。保密条令要求我们自己保护自己的秘密。如果说天底下最荒唐也最热闹的,那莫过于刺客与刺客的恋情了。相互刺探着却又保持距离的刺激,也是一种变态的感觉。我们还好,我们属于初恋,比较浅薄。天底下的事情还是由浅入深好。
吉恩偷偷给了我很多书,那些书根本不是一般学员可以触及的。我努力磨练技艺,一年的时间我的表现就超过了所有同龄师兄弟,重新拾起了我的荣誉。
阿玛狄老师对我很满意:“嗯,虽然耽误了两年,但是你会有出息的。今年的夏令营要跟上,吉恩·朗斯顿也会去,我看你可以和她一组,让她教你点儿实战技巧。到时候我会提出让你进入中级教程,接触杀手规范。如果可能做得到,禁制权限就有商量了,或许我可以允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