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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夕颜抬头看天。
早就知道,自己一无所用。做千金小姐时,宣于重不舍得她学做任何事,便是学刺绣也怕针扎了她手而不让学,她所会之事就是读书写字下棋抚琴。便是跳舞与烹茶,也是后来在红馆中学会,但仍旧不事汤水俗事。入了贺术砥府门,长进的不过是伺候男人的手段。做了六王子妃,添的不过是调度主事之法。
自己一人,她便是无生存之道。
☆、第一百零三章 求死?
唇边不觉浮出一丝笑,笑的是自己,也是命运。它似乎总也要你去做那些你不擅长的事,一再一再的逼出你的潜力,然后离真实的自己越来越远……成为命运所希望的样子。
便是不做人的棋子,也会是命运的棋子……那么是谁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巧合吗,又或是命中注定,她要再回到这个地方?不远处的那座山,曾经常常出现在梦中。便是在那山脚下,贺术敦遥派来的追兵追上了他们,宣于重信赖的部下们一个个倒下,然后只剩她,被带回了王城。十五年了,并非刻意回避,却是如今才又回到了这里……
…………
……
贺术碹找到破屋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日。在屋后发现了昏倒在药罐旁边的茱萸,却找不到夕颜的影子。
一人检查了茱萸的情况对贺术碹说:“她背上的伤怕是没救了,坚持到这时候已是不易。”
“能醒过来吗?”
“属下尽力。”
老葛从前院绕回来:“爷,到处都找了,还是没找到。但是也没有马蹄印和大队人马来过的痕迹,她应该是自己走的。”
贺术碹沉吟片刻,然后对众人道:“你们去周边仔细查找,雨还没有停,她往哪个方向走了都应该会留下脚印。”
于是除了贺术碹和那个正在照看茱萸的人,其他人都再又朝四面散去。片刻茱萸轻哼一声醒来,看清贺术碹,立时脸上一阵激动想要起身,却又力不从心。贺术碹伸手轻按在茱萸肩头令其静下,便道:“她的情况是如何?”
如何?茱萸一愣,立时反应过来,就再次想要挣扎起来:“她不见了吗?!她……”一口气接不上,差点儿再又昏去。身旁那人连忙按住命门再又输入内力,贺术碹亦稳住再道:“已经在找了。不是被抓,应该是她自己走的。我需要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茱萸急急喘了口气,困难道:“她脚踝上有伤应该走不了多远,快些找到她……她还在发烧,也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要是昏倒在哪处……”
“我知道了。”贺术碹对茱萸说,又抬头示意了那人一下,然后也起身朝外走去。放眼四周荒无人烟,她会往哪处走?收到老六传来的书信已是送她入宫的五日后,知道她已经出了王宫,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回来找他。派人在城中四处打探,听说西门两日前的夜里曾有骚动,好像跑脱了两个女子。他立时追来,好容易才在这破屋发现了踪迹,却是没有她的身影。
丫头,你到底想怎么样?既许我后世,又何妨提前半生?便是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关,有我你又何须害怕?既知自己无生存之道,仍这般强韧是要如何?莫是要求死不成?
求死?贺术碹心中猛然一惊,眼望不远处的山林,记得山中似有座断崖……会吗?坚强如她,会吗?
脚下一动,步履如飞!他不信她会那么做,但却无法抑制心里的紧张——带着必死之心为爱而归,便是已将所有都放下,若得来的是背叛和伤害,那又该凭何而活?
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的脚步不够快,便是树枝划破了衣衫也顾不上……没错,是这个方向,石阶上泥泞的脚印证明了他的猜测。雨又开始变大了,他飞速前行,过了石阶上到山顶,紧跟着地上的脚印朝断崖的方向快跑。前方开始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随着他的脚步变得清晰。他看见她困难的移动左脚,又停下来抬头看天,裸露的左臂上似有血色,呆立雨中的单薄身子像就要倾倒……
下一刻,他将她接入了怀中。心,终于定下。
她看清了他的脸,却笑得恍惚。伸了右手到他脸上,衰弱的说:“你怎么破相了?”
大抵是先前山中速度太快被树枝划伤了脸,但他未有感觉,更不觉痛:“总比有些人寻死要好。”
她依旧笑:“我早些死了,或能赶得及来还你……”
他淡笑:“可我不愿意等。”
她笑着,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闭上眼的同时,一颗清泪滑下。
怀中滚烫的热度令贺术碹蹙起了眉,她左臂和左踝上被雨水冲刷得淡淡的血色再次悬起了他的心,贺术碹再不耽搁,背起昏迷的夕颜迅速朝山下掠去。
已近极限的茱萸看到贺术碹带回夕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色也迅速灰暗下去。老葛等人常年行走江湖,又怎看不出这死兆。老葛轻声对茱萸说:“茱萸姑娘,还有什么话要我们转达吗?”
茱萸轻轻摇头,灰暗又更添了一分:“我只想和小豆埋在一起……”光彩尽失的眼睛看着昏迷的夕颜,低低如自语:“这一世,总算是还给你了……我……再不欠你……”
…………
……
梦中多了茱萸和小豆,依稀是十五年前的样子……一群人,在一片白色的花海中追逐嬉闹。她急急奔去,被宣于重一下搂入怀抱。‘闺女,怎么学得这么野?’‘因为……我怕你们丢下我。’宣于重笑得温暖,刮她鼻尖。‘傻闺女。’‘我不傻,是爹爹心狠,丢下颜儿一个人。’笑意敛去,宣于重突然不见,花海和其他人也都不见。四周变成血红,贺术砥冷狠的脸出现。‘这就是背叛我的后果,臣服吗?’她吓得后退,贺术砥一把捉住她。‘臣服吗?’贺术础突然出现,被贺术砥一柄长剑抵着心口。‘颜儿救我。’‘不要……你骗我。’‘可是,你爱我,你不忍心看我死。’长剑慢慢刺入贺术础胸膛,白色的衣服上红色迅速扩大,她尖叫出声。突然贺术砥和贺术础的脸开始围着她旋转,‘臣服吗?’‘颜儿救我!’两个声音交杂在一起,像个漩涡不断向她收缩……
入目是贺术碹襟口,她再一次在贺术碹怀中醒来。
贺术碹依旧像不曾睡,微笑轻语:“终于舍得醒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以身相许?
喉咙干涸得发不出声,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来。贝齿被轻轻撬开,然后一股温热发苦的液体缓缓流入了口中。贺术碹的气息从鼻端传入,她惊于自己这个时候竟还能脸红。
睁了眼看向贺术碹,那个男人轻轻一笑,再又在她唇上轻吻一下。
她闭了眼,轻语:“……是不是以后我都要这么吃药?”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让我这么吃药。”
“你会生病?”
“我也是人,当然会生病。”贺术碹轻笑,撑着脸看她:“重点是,你已允了我‘以后’。”
“……”
“如果你的算术还好,应该承认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没有生存之道,也没有地方可去。那么以身相许这个还法儿,相信你不会再反对。”
“……你不是说过,带个女人在身边浪迹天涯很麻烦?”
“是说过。”
“而且你也知道,我不仅没有生存之道,便是衣食住行都要你照顾。”
“这也是事实。”
她睁眼:“那你……”
“好在我愿意,而你也能吃苦。”
夕颜哑住。吃苦不是重点,【好在我愿意】五字却轻轻刺痛了心脏。没有交换条件,没有要回报的愿意付出,可不是那时宣于重对她的宠溺?这个男人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所以才轻易就动了她的心……
她垂眼在他下巴:“你真差劲儿……救人就是为了让人以身相许吗?真是恶趣味……”
贺术碹闻言一愣,随即就笑了。一手抬了她下颌,便再俯吻唇上。言不由衷的话他听得多了,就只有她,是这般可爱。所以他喜欢吻她,也一吻她就不想停下来。
热度升到脸庞,夕颜轻轻推开贺术碹:“……我们在哪里?”
看到夕颜眼眸的回避,贺术碹只是淡淡一笑:“还在先前的破屋边。你烧得厉害,伤口也急需处理,所以我们就地扎了帐篷……也好等你醒来问问茱萸的事。”
夕颜一愣抬头:“茱萸?你们找到她了?”
贺术碹明白了:“她就在屋后给你煎药,是你没有发觉她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她的伤很重……遗言说要葬在与小豆一起,还说这一世还给你了,再不欠你。”
夕颜当即愣住,眼睛看着贺术碹的脸,思维却怎么也转不过来:茱萸的伤很重?为什么她没有发觉?她还一直在照顾她不是吗?然后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