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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明眸一转,皱眉问道:“皇上要怎么罚?”
李天逍见她面色悻悻,一笑,深眸看定她,慢慢道:“朕就罚云罗给朕说一句真心话吧。”
云罗心中一突,道:“什么真心话?臣妾平日说的话难道不是真心话吗?榕”
她心中隐隐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自从李天逍中毒又解毒之后看向她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他似乎抓住每个时机探寻她心中的秘密。而她的秘密原本就守得艰难,再刺探下去,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天逍正要说什么,忽然内侍在龙辇外道:“启禀皇上,德昭容求见。”
李天逍眼底掠过诧异,随即不悦道:“朕不是说过了谁都不见的吗?孥”
内侍为难道:“可是德昭容娘娘跪在路旁煞是醒目,奴婢们不敢不通传。”
李天逍沉吟一会,道:“把她拉起来,有什么事回京中再说。”
他好不容易安排下这虚虚实实的一招迷惑那有心谋逆之人,让他们在惊疑不定中仓促行事或者自乱阵脚,若是有人窥破了他不过是佯装中毒,那参与谋逆的人必定警觉缩回,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就难上加难了。
内侍不明就里,连忙应下。
云罗忽然道:“皇上,让臣妾去见见德昭容吧。万一,她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李天逍转念一想,沉声道:“好吧。不过云罗你要小心一些。”
云罗点头称是,匆匆出了龙辇。
她出了龙辇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在龙辇中与李天逍朝夕相对,那一双漆黑带笑的眸子竟然令她难以招架。
云罗由刘陵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凤辇中。不一会,刘月浅带到。
云罗仔细看了一眼刘月浅,几日不见了她似乎消瘦了许多,面上也似乎消失了从前那笑容与圆润。一个人前后判若两人,若不是遭逢了大变故就是有了沉沉心事不能与外人说。
刘月浅跪下拜见。
云罗笑道:“刘姐姐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见皇上呢?”
刘月浅抬眸看着她半晌,忽然问道:“皇上没事吧?”
云罗脸上的笑意不减,淡淡反问:“皇上能有什么事呢?”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面上笑意吟吟也没有半分破绽。
刘月浅面上也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她道:“跟着一个男人面上恩爱,心中却装着另一个男人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淑妃娘娘!”
只一句话就令云罗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凤辇中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凝固起来。凤辇摇摇晃晃,车轮吱呀作响,听起来令人心头渗得慌。
她目光如锥一般盯着眼前素净的刘月浅,慢慢道:“本宫听不懂刘姐姐在说什么。刘姐姐想对皇上说的话难道就是这句?”
刘月浅清清冷冷笑了起来,叹了一口气:“淑妃娘娘放心。这一句话臣妾不会告诉皇上的。皇上自然也不会相信臣妾说的话。他如今对娘娘宠爱信任有加,怎么会相信这种事呢?”
云罗垂下眼帘,长袖下手却紧紧捏着,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丝丝地疼。
是啊,他怎么会相信呢?他这么自信傲然,他给她的无边宠爱怎么会换回这样的结果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是那一剑错了,还是原本他与她在一起就是错的?……
“你若想探问皇上的事就来错了。”云罗抬头,神色冰冷,道:“等你出了这凤辇,你就无法与外人取得半分联系。否则,本宫拿你以谋逆罪论处!”
刘月浅脸色却波澜不惊。她静静道:“不怕死的人用生死来威胁是没有用的。臣妾早就生无可恋,活在这个世上也只是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棋子有棋子的命运,走到最后一步也就无用了。所以无论娘娘是早一刻惩处臣妾还是晚一刻对臣妾来说都是一样的。”
云罗拧着眉心看着眼前古怪的刘月浅,沉吟不定。她与刘月浅见面不过几次,初次见她美丽温婉大方,说话轻声细语,做事圆滑大方,举止有度,是个通透明澈的美妇人。可是如今她沉静了许多,可是却少了那几分鲜活气息。
她就像是被抽去了身体支柱,苟活在这个世间的一张漂亮躯壳,不知什么时候会轰然倒塌。
云罗忽然问:“发生了什么事令你如此看厌了世事?”
刘月浅低低一笑,一双清淡的眸子看着云罗,轻声道:“我若是娘娘,这个时候应该去阻止自己心爱的人去送死,而不是在这里探问臣妾的过往。”
云罗猛地一惊,直起身子,失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刘月浅眸光带着同情,淡淡道:“娘娘低估了对手的能力。她能寻到了那阿木这等有野心的人,怎么不会再寻找到如凤朝歌这样有复仇之心的人当棋子呢?”
“我知道娘娘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娘娘不明白那个人的心机有多恶毒。做下下毒行刺皇上的事败之后,她早就找到了替罪羔羊。就在御驾要回京的时候,她已把消息递给了凤朝歌,让他调兵绕道入梁。”
“皇上正要查背后之人,所有的人一举一动都可能引起怀疑,更何况调兵在这时候简直是正中下怀。祸水东引,皇上若是知道凤朝歌早就存了异心,恐怕雷霆之怒下一定会全力派人追击凤朝歌,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安知背后祸事蔓延,皇上再回头已首尾不能顾了!”
云罗听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又是一计!
她不知道凤朝歌竟然听信了殷寐的话调兵入梁国。恐怕之前殷寐与他约定好了同时行动,一个南下,一个在北边,到时候只等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出,这一北一南的起事就能让还沉浸在皇帝驾崩悲痛与慌乱中的晋国措手不及。
可是,李天逍根本没事!殷寐根本是拿了凤朝歌的性命去试探李天逍的虚实!
如果李天逍当真是中毒无救了,她便可以按照约定,施施然地逼宫造反,而如果李天逍没事,那凤朝歌就无辜成了这一次玉林草场行刺谋逆的罪魁祸首!
好个殷寐竟然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云罗恨得心都几乎拧起来。昨日凤朝歌前来问她就是得了殷寐的消息,来问李天逍是否中毒,而她拒不肯说则彻底惹恼了他。这一次南下调兵,他恐怕存了三分的怨气,七分的孤注一掷!
是她,是她害了他!
云罗心中若火在焚着,一刻都不能安稳。
她定定看着眼前清冷自持的刘月浅,心中越怒,面上却是越笑,柔声问道:“刘姐姐说的话本宫听明白了。只是不知这件事到底真伪如何。本宫也不敢轻易相信呢。”
刘月浅见她似乎不信,轻叹一声:“臣妾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娘娘不会轻易相信。但是,无论真假,娘娘若是不去试着挽回,恐怕将来会后悔莫及。”
她说完起身道:“娘娘若是想要扣着臣妾,这个时候可以命人来了。”
云罗忽然问:“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骗我入套?”
刘月钱低低一叹,眼底掠过水光:“因为我最爱的男人半年前病死了。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却只剩下一坛骨灰。他曾经说他要等我,等我从宫中回来,然后两人好好一生一世过下去。可是他和我都这么傻。我身为棋子,一朝入局,终生都不可能脱身。”
“是我与虎谋皮害了他。”
她看着云罗,眼底有死寂的神色,看着令人心惊:“这一条荣华富贵路是人吃人的路,越到了最后失去越多。我身不由己,娘娘也身不由己。若可以劝娘娘早点脱身,便早一日出苦海。”
她说完,施了一礼转身下了凤辇。
云罗愣愣看着,半天无法动弹,更不知要怎么唤住她。
凤朝歌。这三个字,曾经每日想起来心中都是痛的。她痛恨他无情无义,却更痛恨这个世道人人自危,朝夕不保。她曾经寻寻觅觅,可哪里才是真正的桃花源?
她眼中的泪忽地滚落,滴落在了腰间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在这里有她和他的骨血在慢慢长大,浑然不知世事如何变化。
爱恨纠缠,这是她和他前生的孽啊!
云罗擦干眼泪,对凤辇外唤了一声:“刘公公!”
刘陵匆匆赶来。她眼中有犹有水泽,声音却是平静清冷,道:“去,找来阿晋。我有性命攸关的事拜托他!”
刘陵一怔,急忙领命而去。
不一会,苏晋前来。云罗撩起帘子,看定他,慢慢道:“阿晋,帮我去救救朝歌……”
……
马蹄踏在路上,扬起滚滚尘土。
一骑十几骑,人人玄青服色,肩头披风猎猎,绣着一枚暗纹花,这花几乎与披风同色,在秋日艳阳下隐隐泛出丝线的光泽来。十几骑在山道中疾驰如飞,像是一团墨云向南边飘去。
当先一人着玄青服色,头戴紫金冠,身下的马儿四肢修长高大,长鬃顺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