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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兵部钱侍郎皱眉反驳:“若是玉充媛心生怨恨,在族中与族长哭泣说我们苛待了她,万一月见族人兵戎相见怎么办?皇上,三思啊!”
章阁老怒气冲冲:“难道为了一个女人就要置太庙社稷不顾?”
钱侍郎恼道:“国中稳定才是江山社稷。太庙中的先帝定会体会皇上的一片苦心!”
底下吵闹纷纷,众位大臣们各执一词。
李天逍缓缓睁开厉眸,淡淡道:“此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备一份礼物遣几位使臣好生去与月见族长解释。至于玉充媛……她若要在族中就随她去吧。”
“另,岐国党项族人要派使臣入京,诸位大人好生商议看如何招待远方的来客。”
他说完,起身离去。
朝臣们看着原本还烦恼的皇帝忽然间下了决断,不由得面面相觑。
李天逍走出御书房,天色已近了薄暮。他站在高高的御阶上忽然四顾茫茫。老内侍上前,恭谨问道:“皇上要去哪个宫消散呢?是去凌霄殿呢,还是去太曦宫中?还是……去看大皇子呢?”
李天逍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为何这几日,朕没听见公公提起凤栖宫?”
老内侍闻言浑身一哆嗦,战战兢兢道:“奴婢……以为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见了淑妃娘娘……”他说完急忙跪地求饶:“皇上饶命!奴婢不该如此妄自揣测圣意!”
李天逍良久才道:“是不是有人要你这样说?让朕天长日久以后再也想不起凤栖宫中有一位叫做华云罗的妃子?”
老内侍浑身发抖,只得连连磕头,不敢再说一句。
李天逍仿佛没看见身边老内侍已磕头得血流如注。他看着那西边的方向,凤栖宫的飞檐翘起,凌厉地刺向天空。飞扬的姿态,凌厉的气势,就如她的人一样。
给他痛,却唯有让他忘也忘不掉。
“摆驾凤栖宫。朕看看她的伤怎么样。”李天逍淡淡道。
老内侍一听,如获大赦,急忙爬起来前去备龙辇。
……
李天逍到了凤栖宫中的时,已是傍晚。夏日已要过去,白日还残留着热气。他来到了殿中,殿中空荡荡的无一人,似乎所有的人都不见,连她也不见。
他走到了寝殿中,妆台上放着一个竹篮,篮子中有小孩子的衣衫,不过他巴掌大小,十分精致可爱。绢布也柔软得如婴孩的皮肤。他不由细细捏在手中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淡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皇上……”
李天逍回头,四目相对,陡然无言。几日不见,她脸上的血痕早就不见,唯有一道淡淡粉红的疤痕犹存。她着一身紫红宫装,微微隆起的小腹已有了些许臃肿的痕迹。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中的小孩衣衫,慢慢上前接过收入篮中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李天逍看着她眉眼间的疏离,收拢了空落落的掌心,勉强笑道:“朕刚来的。朕来看看你。”
云罗收好衣衫,淡淡道:“臣妾很好。”她回答的干脆,李天逍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云罗,你不愿再原谅了朕是吗?”他问。
云罗不语。
李天逍定定看了她良久,忽然道:“其实,云罗你心里都明白是吗?”
她比他想象中更聪明,早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更明白他即将要做的事。他唯有恼恨她太过聪明,看得这么通彻。
云罗抬起头,清幽的黑眸定定看了他良久,才道:“是,臣妾都明白。不过……臣妾若是再愚鲁一点,也许皇上就不会这么讨厌臣妾。”
李天逍苦笑了下,喃喃道:“朕怎么会讨厌你?”
云罗轻笑:“忠言逆耳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要皇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为了报仇值得皇上这样做吗?不过……这些话恐怕皇上都已经听腻了。”她说完转身,淡淡道:“所以,皇上请回吧。”
李天逍一怔,他似乎此时才明白,她是真的要将他拒绝门外。
“云罗……”他皱眉唤道:“难道你再也不愿意见了朕吗?”
云罗回头,黑白分明的眼那么纯粹,似要看入他的心底。他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她这么远,再也触摸不到。
“云罗,你若恼恨朕,朕不怪你。将来你便会明白朕的用心良苦。”李天逍说这一句的时候,觉得无比费力。
云罗笑了笑,低头轻抚小腹,道:“可是这一切与臣妾没有关系了。”
李天逍心中一突,涌起一股极其不适。他想也不想抓住她的手,眸光迫入了她的眼中,紧追不舍问:“什么叫做与你没有关系?你怀着真的孩子,你的荣辱都与朕有关系!”
云罗浑身一颤,他的手握住了她手指的伤处,痛刺入心。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失声道:“不,孩子不是你的!”
话音刚落,李天逍顿时皱眉,问:“云罗,你在说什么?”
云罗惊起回神,勉强道:“臣妾是说,孩子是臣妾一个人的。谁都夺不走。”
李天逍放下心来,失笑道:“云罗,你心中定是气极了朕。朕改日再来看你。”他说着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凤栖宫。
云罗看着他离去,这才如漏了一个洞的沙袋,软软地跌坐在了美人榻上。
这秘密便是她心中的魔,令她坐立不安,随着时日越长越发无法自欺欺人。空荡荡的寝殿,她缓缓痛苦的闭上了眼……
……
凤栖宫一如既往,中宫日盛,永曦宫也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新人旧人济济一堂。中宫刘皇后仿佛开了窍,每日在宫中大宴朝臣宗眷。
有一日,一位老王妃上前进言道:“如今凤栖宫中的淑妃娘娘有孕,二皇子无人看顾,皇后身为一宫之主,也该为社稷着想,为皇子再找适宜的母妃。”
皇后一听,叹道:“话是如此。只是本宫生怕淑妃不能体会本宫的苦心,反而责怪本宫呢。”
老王妃哼了一声道:“事关社稷,皇后为了皇上不该独善其身,要有一宫之主的肚量。”
皇后闻言惭愧道:“老王妃所言甚是。本宫会向皇上进言。”
老王妃一转头,看见身侧垂首恭谨的殷寐,笑道:“臣妾以为,太曦宫的宝婕妤可当二皇子的母妃。”
皇后笑道:“本宫也正有此意。”
中宫中前来的拜见皇后的妃嫔一听,都拿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眼神看着殷寐。殷寐连称不敢,想要推辞。
皇后道:“阿寐妹妹深得皇上信任,又端庄贤德。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的。而且这正好减了淑妃肩头的重担,何乐而不为呢?”
宴后,皇后入了寝殿,便命女官前去拟了折子要呈给李天逍。可是前去探听消息的宫人不过片刻便匆匆回来。
那内侍道:“启禀皇后娘娘,不知什么时候,凤栖宫的淑妃已写份请罪折子,求皇上把二皇子给了宁充容。这事是御前的张公公透露给奴婢的。而且看样子皇上已经有允的意思。张公公说,此事恐怕不成。”
皇后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铁青。她怒极,不再装娴雅端庄,一手扫落案上女官才写了几行的折子,乌黑洒金的松墨泼上雪白的宣纸,触目惊心。四周的宫人一见皇后发怒,战战兢兢,纷纷退下
“好你个华云罗!动作竟然这么快!”皇后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跪坐在一旁的殷寐脸色亦是沉沉。。
她们算准了云罗得罪了李天逍时机,趁着李天逍对她心中还有怨恨,打算夺去二皇子的教养权力,没想到云罗竟然猜中了她们将要做的事,提前把此事写进了请罪折中。
皇后气得胸前起伏不定,良久才问殷寐道:“如今怎么办?”
殷寐眼中神色阴冷,冷笑道:“好你一个华云罗!”她说完向皇后伏地叩头,冷冷道:“华云罗不得不除了!皇后,不然她将来生下孩子皇后又将置于何地呢?”
皇后捏紧手中的宣纸,狠狠地撕碎……
……
凤栖宫中,云罗看着抱着二皇子的闻芩,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闻芩先时不习惯抱孩子,可是过了一会,在嬷嬷的指导下,渐渐熟练。她逗着二皇子,脸上不知不觉散发出由衷的母爱。
云罗看在眼里,心中掠过欣慰。闻芩此人虽然心防过重,可是若是将她的命运与这孩子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她一定会善待他的。
“娘娘,你看二皇子对臣妾笑了!”闻芩高兴地抱着她上前。
云罗一看,果然小小的御风正张开没牙的嘴,冲着闻芩笑着。
真是个有福气讨喜的孩子。
云罗轻抚他的小手,眼中眸光隐动。这是海珠的孩子,比起海珠,也许眼前的闻芩更能保护他。
“御风喜欢你当他的母亲。”云罗笑道,“而且,皇上也喜欢御风。也许是第二个孩子,便不会有第一个孩子那么沉重。你明白吗?”
闻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