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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曲儿此时已脱了稚气,亭亭玉立,眉间含着淡淡愁绪,不再是从前那天真无邪小孩子模样的女孩了。
她冲云罗笑了笑,道:“华姐姐别多礼,叫我曲儿就行。”
云罗连忙道不敢。
李曲儿也不勉强她,道:“今年皇帝哥哥赐了我号,叫弄玉公主。”
云罗想起典故中的弄玉公主,心中一动,问:“可是出自萧史与弄玉公主的典故?”
李曲儿闻言神情落寞,道:“是啊,弄玉还在,萧郎已不在了。”
云罗听着她言语中的黯然神伤,不由心中跟着叹息。
李曲儿振作笑颜,对云罗道:“每年的夏日我都会在皇帝哥哥身边度夏,今年皇帝哥哥出去打仗了,没人照看我。我又怕拘谨,于是求了皇帝哥哥让我与你一起住几日,互相解解闷。”
云罗心中一动,问:“你可见过皇上?”
李曲儿一听这话,懊恼拍了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个记性!皇上托我带了东西给华姐姐,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她说着令宫女拿来一个包袱。云罗接过,不知怎么的心头怦怦直跳。
李曲儿笑道:“皇帝哥哥带着兵去打仗时路过我父王的王府,他于是来看了我,吩咐我到了京中把这些带给华姐姐。华姐姐,你快快打开,我也瞧一瞧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云罗打开包袱,里面却是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有一根碧竹箫与一封金泥封口的信。
云罗轻抚碧玉萧,恍惚中想起太子府中花树掩映下的亭间,那紫衫含笑的男子手执碧竹箫,对她道“华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眉眼俊美,朗朗一笑,天光都似乎跟着耀眼几分。
那样的男子生来不知要夺了世间多少女子的芳心……她低了眉,幽幽叹了一口气。
李曲儿看着这箫,忽地道:“皇帝哥哥真的很喜欢华姐姐,这随身不离的箫也给了华姐姐保管。”
云罗一听,心下思绪复杂。他当真是喜欢她,随身的东西一件件赐给了她,生怕她不知他的心意。可是他的情意越深却越发显得她天性薄情……这一环环比李曲儿当日玩的九连环还更难解……
李曲儿在一旁黯然道:“华姐姐真是好,有人疼着爱着。我想见那人却是再也见不着了……”
云罗看着她面色的凄然,不由问道:“公主你……”
李曲儿抬起清秀的小脸,面上早就泪痕点点。她哽咽问道:“华姐姐,晋公子真的死了吗?”
云罗心中一恸,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默默站了良久,抬头头来,眼神幽冷,慢慢道:“阿晋没死!没找到他的尸身,谁都不能说他死了!”
李曲儿看着她眼中的坚决,讶异地忘了哭……
……
李曲儿就在永和宫中住下。她天真烂漫,与云罗又年纪相近,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云罗与她聊过之后才发现李天逍其实甚是喜欢这远房的妹妹。每年的夏日都邀她入晋京中住一段日子。
李曲儿父亲是应王,母妃早早过世。应王深爱应王妃,这十几年都未再纳了新妃。他为人谨慎守礼,在封地中一向有很好的口碑。也许这便李天逍格外喜欢李曲儿的原因所在。
李曲儿在永和宫中渐渐为宫中带来欢声笑语。她喜欢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云罗听闻她的师父是一位世外高人,不由心神往之。李曲儿终究是少女心性,伤怀了苏晋的生死不明,几日后很快便露出天真活泼的一面。
有一日她遗憾对云罗道:“华姐姐,我瞧着京中都没有过女儿节,好想在京中过个女儿节。在我们那边女儿节顶热闹呢!”
云罗算了算日子,道:“女儿节不就是七夕节吗?”
李曲儿笑道:“但是在我们那边是有些不同的。就是女儿家成群结对去庙里拜观音娘娘,然后一起郊外采花踏青,父母会给未出阁的女儿戴上平安符。”
云罗见她眼中的热切,对她道:“这还不简单,我去求皇后让我们出宫一天,去观音庙玩一玩。也算是过了女儿节了。”
李曲儿一听大喜。
云罗第二日便带着李曲儿去了中宫。
皇后正看着大皇子在竹席上爬来爬去,和女官玩耍。如今大皇子已快要一周了,长得玉雪可爱。云罗看着他那三分酷似李天逍的眉毛,眼睛不由微微晃神。
皇后见李曲儿来了,问道:“曲儿在永和宫中住的可否习惯?”
李曲儿连忙道:“华姐姐对我很好,很是照顾我。”
云罗于是上前把来意说了。
皇后皱了皱秀眉,道:“如今天气炎热,皇上又还未回来,你们出去本宫甚是不放心。”
李曲儿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云罗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只带公主殿下去去就回,不会多惹事端的。”
皇后听了勉强答应。她皱眉对云罗道:“曲儿与皇上情同亲生兄妹,你可千万照料好她。”
云罗点头应了。
出了中宫,李曲儿如放飞的鸟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肆意欢笑的神色令云罗久久凝视。
少年不知愁,哪怕是生离死别也可以轻易地不再去想,偶尔想到也只是想着那时的些许酸苦,过后便忘却。唯有她,分明还不到双十年华,就已事事记在心中,嚼一遍苦一遍。
阿晋……
若是阿晋在,他和眼前的李曲儿,也许会慢慢倾心相许,该是多么好的一段姻缘……
云罗垂下酸涩的眼帘,在心中幽幽一叹。
……
第二日一早,云罗拿了皇后的手谕带着李曲儿出了宫。晋京中繁华,人来人往,摊贩商铺比比皆是。李曲儿在马车中兴奋四处张望。云罗见她心痒难耐,拿了纱帽一人一个。
她对她道:“下来走走吧。不然这马车都装不下你的好奇!”
李曲儿吐了吐粉舌,戴上纱帽就拉着云罗下了马车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海珠急忙跟上,屠三娘腰胖肩阔跟在身后,两人就如富家千金出来逛街一般,随意随心。
云罗一边走一边看着晋京的店铺,一家家生意兴隆。看来在这乱世中,也唯有晋国京城不受其乱,反而隐隐有了盛世的苗头。
李曲儿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她回头招呼云罗:“华姐姐,我们去看看前面的布庄!里面肯定有不少漂亮的衣服!”
云罗暗自摇头,她哪需要什么衣衫呢,宫中的只许穿宫装,旁的衣衫也只能做便装罢了。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却也忍不住跟着李曲儿往布庄走去。
布庄中琳琅满目皆是时新的式样,还有不少胡人的衣衫。李曲儿看得眼花缭乱。云罗看中了一套童子儒衫,正打算问店中伙计值多少银子。
李曲儿忽地一指方才店中伙计拿的一匹布,惊呼道:“姐姐,这是流云锦啊!是传说中一匹百金的流云锦啊!”
云罗看去,果然见那店中伙计小心翼翼地用白布将这一匹流云锦包好。方才那露出的一角,她看到了匹锦缎虽是素色,但是流光溢彩,如霞光般绚烂,当真是李曲儿所说的流云锦!
掌柜的听到了李曲儿的话,上前笑道:“这位小姑娘眼真尖啊,这的确是流云锦。是我们店中好不容易从一位织娘花重金买下来的。她一年也就只织一匹。别地方可没有了。”
李曲儿忽地道:“掌柜的拿我看看,我要买下来!”
掌柜的见两人衣衫不俗,想必定是贵客,急忙令店中伙计拿来。
那匹流云锦展开,只见淡淡月牙白,锦缎照上日光,看上去流光溢彩,光华万千。云罗忽地想起那一袭白衣如雪,不由慢慢放开了手中的锦缎。
李曲儿只是赞叹连连,问道:“掌柜的,这流云锦多少钱?我都买了!”
展柜的大喜,道:“姑娘是个识货的,这流云锦也不敢漫天要价,一尺十金。这一匹十尺,算姑娘百金。”
李曲儿正要说话。忽然布庄外走来两位女子,其中一位一眼看了那锦缎,忽地扬声道:“我出一百五十金,这匹锦缎包了给我!”
李曲儿一听,回头恼道:“你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啊?凭什么这匹流云锦要给你?”云罗回头循声看去,眸光不由一紧,只见说话的那女子蒙了半面,眼神凌厉。正是明敏郡主!
李曲儿却是不怎么认得明敏郡主,如今明敏郡主伤了脸,更是认不出她来。
李曲儿转头对掌柜的道:“掌柜的,你刚才说了一百金,我出一百五十金,你给我包好了送入宫中。”
明敏郡主一听,眉头皱起,讥讽笑道:“这位是从哪个宫跑来的野丫头。这流云锦的颜色女子穿了太素,男子穿才好看,难不成你要送给你什么相好的情郎?”
第一百四十章 流云锦(二)
这一句说得甚是不客气。布庄中的伙计与客人一听都不由尴尬转头。
李曲儿是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