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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一白衣老者跃下马车,走到闭合的石壁间,熟练的轻轻敲击左侧下方稍稍凸出的一块山石。击声清越。三声以后,复又走回马车上去。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右侧石壁竟然出现一道狭长黢黑的肠道。
马车依次灌入。
石壁在第三辆马车没入那黑暗以后,轰然关闭。
马车车顶上挂了两盏灯笼,渐渐亮了起来。又是行车。
不久便出了甬道。
终于,那三辆马车驶进一座庄园。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小姐,夫人。慢些。”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先一步跳下了马车。那少女身着淡紫纱裙,肩披一件深紫镶绒流苏披肩。脚踩繁枝踏雪靴,腰缠罗兰轻蚕带。皮肤白皙,眉目如画。一弯柳叶眉,一泓秋水眸。似笑非笑,欲语还休。朱唇皓齿,如红梅轻点。身材玲珑,已经有了美好的曲线。
一个娇小的身影随后就着那紫衣少女掀开的车帘跳了出来。一身大红的衣裙,站在雪地上热烈的像一团火焰。长裙束腰,下摆用了花苞裙的样式,但是短一些,并未长及脚踝,而是尽到了膝盖。膝盖以下是一双火焰青凤长靴,上边处缀了一圈长长的银狐腋毛。女孩刚一落地,一个黑衣少年便出现在她身后一侧,将一件亮白的清风玉雪斗篷披上了女孩的肩头。
女孩回头暖暖一笑。素颜明媚,如春日花开枝头。
正是清欢。
清欢朝夜戟感激一笑,回头向众人交代:“今日晚了。溯雪夫人带着念秋哥哥和侍卫大哥先去休息吧。娘亲也先一步去后院打点一下。明日再见主人不迟。如琳,照顾好夫人。”
紫衣少女含笑应是。
清欢看她欢快笑容,也扯起嘴角,神情莫名。
这紫衣少女姓颜,名如琳。当真是颜如琳玉,色若晓春。
却是昏倒在深山老林之中,浑身浴血,身畔是横七竖八死去已久的尸体。三十多人,只活了她一个。
醒来神情呆滞,偶尔会忽然掠过一抹惊色,飘忽不定。身种三种奇毒,连白笙一时半刻都无法解除。总之,绝不简单。
但是日子过得太过单调总是不好的,清欢留下了她。
“欢儿,若累了就先去休息吧。师父们都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白笙依旧是一袭长袍,风度翩翩。
清欢淡笑摇头:“我想先看看三位师父。”
二师父已经很久不见,三师父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四师父还没有见过面。好不容易到了幽谷,怎么也要见个面才放心。
白笙点点头,上前一步带路。
幽谷处在山谷之中,四面皆是高耸入云的崖壁。谷间极大,清欢等人到达的是幽谷最靠外面的一处院落,四位师父偶尔来此处相聚。其他时候都住在各自的院子里。四处院子零星分布在幽谷各处,一时之间是不能找到的。
但是自从三师父病重,他们便都搬回了这里,方便照顾和陪伴。那是比手足更重要的存在。相识半生,情意深重。
此处院落依山势而建,狭长深远,名曰“悠院”。前中后分了三个部分。一处子衿,一处江兰,一处菁苏。清欢一行人安顿在江兰。四位师父的房间都在菁苏。
清欢随着白笙走进江兰,然后顺着走廊往后行,穿过一个荒芜的小花园才到了菁苏。
菁苏正厅正亮着烛光,也燃了温暖的炭火。
清欢随着白笙推门而入。
只见三个男子坐于厅中的红木椅上。正在喝茶叙话。听见门响,都转过眼睛来看。
清欢眯着一双丹凤喜悦的笑着,快步上前给三人行礼。
“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
小小的身影利落的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三人中有两人都站起身来扶住清欢,将她拉起来。
其中一人是青衣书生苏南山,还是老样子,只是照着与清欢告别那次看起来,好像清瘦了些。他摸了摸清欢的头顶很是慈爱的笑了笑:“丫头,辛苦了。”
清欢没出息的红了眼眶。一向是二师父最了解自己。于是摇摇头,声音还是清清朗朗:“师父瘦了。”弄得苏南山也是红了一双眼睛,心里还直嘀咕,这个死丫头,一见面就要我丢脸。
清欢转头去看另一个扶住自己的人,四十左右的模样,五官相当俊朗,卧蚕眉,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身形很是高大。清欢笑,又清楚的叫了一声:“四师父。”
正是红衣八卦原樗。
原樗端详着这个自己初次见面的小徒弟很是喜欢,尤其这个小徒弟虽然年纪小,却是落落大方,气度不凡。一双和自己相似的丹凤眼更是越看越亲切。这个孩子虽是初见却并不陌生,这些日子苏南山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这个小徒弟多精灵多聪明了。
于是一向与人保持距离的八卦红衣原樗,当下亲热的叫了一声:“欢儿。”
清欢笑眯了眼睛。看向苏南山身后的黑衣男子。
清欢走过去看着黑衣人格外冷峻的眉眼并不觉得害怕,反而亲昵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那只垂在椅子扶手上的大手之上,歪着头笑:“三师父。”
黑衣修罗季怀江年轻时其实本来是极活泼爱搞怪,亦正亦邪的性子。和原樗是很相似的。后来却越来越冷漠。一颗心在春天都结了寒霜,经过盛夏都不会溶解丝毫。受心境影响,一张本来邪肆张扬的脸也冷漠起来,很少笑。
此时却难得的勾了勾唇角,点了下头。
清欢却不知足,两只胳膊都杵在了季怀江盖着毛皮的腿上,小脖子伸的长长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停在季怀江脸前:“师父,欢儿很不可爱是不是?”
季怀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摇了下头。
“那师父为什么不扶欢儿一下,不叫欢儿一声?”清欢此时像极了讨糖吃的孩子,很是有几分蛮横无赖的架势。
原樗以为清欢不了解季怀江的情况,正要上前说明,却被白笙拉住了胳膊。白笙笑着摇了下头。示意静观其变。
四弟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也没表现出过什么情绪了。
他有预感,有这个小丫头在,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热闹。
季怀江有几分慌乱,眼前上一刻钟还在笑嘻嘻的小丫头此时竟然盈了泪水泫然欲滴的看着他,嘴巴撇下去,鼻子一抽一抽的。要哭了么?
这要怎么办?
清欢看清了季怀江眼里的情绪,一个抬头间竟然就没了泪水。又换上一副愉悦的笑脸:“师父,欢儿知道。师父是身体不好才不能来扶欢儿的。但是师父为什么不能叫欢儿一声呢?”
她盯着季怀江的眼睛,渐渐严肃了神情。
“季怀江。”清欢一字一顿的叫出黑衣修罗的名字,眼睛里似是敛了无数星芒,一时间光芒大盛,令人不敢直视,“当我看到白师父和苏师父为了你而寝食难安,辗转反侧的时候,心里很是瞧不起你。”
“我纳兰清欢,一个九岁的孩子,瞧不起你季怀江。”
客厅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全身都燃烧着火焰的女孩,内心惊叹着。
“你为了什么不肯积极的接受治疗?为了一份多年前的爱情?”
“我还小,确实不懂得爱情。所以不能理解你的痛苦。”
“但是我知道,人一生当中所得所失并不只有爱情。人,也并不是为了爱情而活着的。”
“这世间,有最险峻的山峰,有最广阔的海洋,有鱼跃有燕翔。有无数的美丽和惊奇。人这一生,有亲情,爱情,友情。有恩有义。佛说人生七苦,人生执念。我却认为,贪嗔痴都是幸福。”
“重要的不是得失,而是在过程中的经历。”
“你拥有的,人人欣羡。丰富的经历,高绝的武艺,重情重义的朋友。然而你却为了一份多年前,至今已成往事的情感要舍弃一切?!”
“我能理解你,却看不起你。”
“你太狭隘,太自私,太懦弱。”
清欢一字字一句句,丝毫不留颜面的话,好似晨钟暮鼓。
声声都撞击在季怀江的心里。
他看向站在一边的三个伙伴。他们是朋友,是兄弟。所以,这些年来他的颓唐都被照料。可是自己……他忽然想起无数的片段。
低下头去,觉得羞愧难安。
“但是,你不只是季怀江。你还是黑衣修罗。所以,我们心疼你。”清欢柔软的小手握紧了季怀江的大手,“师父,你怪欢儿么?”眼神清亮,虽是在问是否怪罪,却没有请罪的语气。
季怀江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还这么小,就已经这样通透,这样有勇气和胸襟。
他轻启双唇,因为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艰难:“欢儿。”
清欢欣喜的笑了起来。
季怀江看向身边也笑了的伙伴,再次开口:“对不起。谢谢。”
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