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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蔓想了想,先红了脸。有些赧然,而后又抬起头来哼唱起来,声音清亮活泼,满是快乐的情绪。虽然有些地方跑了调,但是听起来倒有几分野趣。
“小姐,荷蔓哼的不好听。”荷蔓脸蛋红红的,也看出小姐的调笑,不肯再唱。只是执拗的看着清欢,不再言语。
清欢不再推辞,复又回过头去看那天际的月。
双唇轻启,轻灵的歌声就流淌了出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声音飘飘渺渺,像是无根的浮萍,掉落的羽毛,夕照的日光。轻轻扬扬,纷纷落落。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没有欢喜之意,没有悲戚之感。只涓涓流淌着几分静谧,几分浅淡自持。
清欢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的歌便是这一首。已经算是老歌。孤独,想往,却依旧怀着纯善的希望。然后被亲近的朋友偷了毕业论文,险些毕不了业。终于明白,情谊一事,并非一对一的投资。不是买国债,是赌博。可能下了注,却什么都得不到。
说回来,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赌博,我们可以做的,不过是不停的下注。
清欢很久没唱过这样单纯的期望,连自己都觉得傻。但是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被爱,被疼宠,被呵护。被小心翼翼的捧在众人的心窝上,总算又渐渐开始相信,这世间的美好,还是可以不计成本。
于是,可以无怨无恨,无忧无惧的唱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清欢淡淡的笑开了。这一笑,似春水映月,碟栖花间。盈盈脉脉,摇曳生姿。
直直的看傻了一边的荷枝荷蔓。
“小姐,你真好看。”荷蔓傻傻的呢喃,说完了才好似醒了过了。红着脸,捂住自己的嘴。
清欢又笑:“我倒是觉得荷蔓更可爱一点。”她说的是真心话。荷蔓性格活泼又有一点小迷糊。这样的性格让她想起来前世的一个叫青晓的朋友。十三岁分别,二十岁在公车上遇见。彼此相视而笑。清欢见多了冷漠的擦肩而过的故人,这个微笑令她觉得珍贵。青晓告诉她,自己在D校上学,成绩不好,只是一个大专。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在旧金山留学。言谈间很是甜蜜的感觉自然而然的流淌开来。一个词闪现在当时的清欢头中——娇妻。这是个娇妻一样的女孩子。在爱情中备受宠爱。
所以,即使面对生活中种种叵测与无奈依旧可以甜美微笑。只因为被爱,所以有所依傍。菟丝草,也是一种娇滴滴的幸福。如同张爱玲所说,如果墙上的一只钉子都需要女人自己钉的话,那真是女人的悲哀了。
清欢在前世极不喜欢的作家便是张爱玲。总觉得这个女子太繁复,太精细。为了爱情可以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少了一点粗犷质地的生命力。
“荷枝荷蔓。你们也该到定亲的时候了。有没有意中人,小姐给你们准备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清欢是真的这样想。伺候娘亲的端静端柔早已经过了嫁人的年龄,以后再有因缘,也多半是填房或者做妾。她不愿意看着荷枝荷蔓也把大好的年华浪费在自己身上。他们,该有自己的人生。
“小姐,不要取笑我们了。”荷枝荷蔓一起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不肯看她。
“哟。荷蔓也知道含羞了?”清欢笑,“没有意中人也可以说说,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好给你们留意着。”
荷枝荷蔓清楚小姐的性子,也知道小姐是真的在为她们打算。遂红了眼眶,又笑了起来。
羞怯而腼腆。
清欢心里暗叹。这样的少女风情,自己虽是再活一次,也不可能再拥有。
此时,一只雪白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落到亭子的一只檐角上,柔白的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像是初冬落在泥土地上的第一片雪。
清欢唱完尾音,挥挥手:“你们下去休息吧。等会儿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回头想想,过两年小姐安排你们嫁人。”想了想又说,“今日不必安排守夜。”
荷枝荷蔓娇嗔着应声下去。小姐极少用吩咐的口吻说话,但是但凡是小姐的吩咐,一律不可询问,不可违背。
四下无人,夜色更深。清欢将手指圈起放在嘴边,一个清越的哨声。那鸽子就飞了下来,亲热的落在了清欢的肩膀上,还用小脑袋去磨蹭清欢的脸颊。
清欢忍不住痒,咯咯的笑,伸手捧了鸽子在手,温柔的叫了声:“初雪。”名曰初雪的鸽子就咕咕的发出一个应声。这是雪鸽,传说中血鹰和灵鸽的后代,自出生便哺以雪莲精华。灵力非常,可通人意。ZEi8。Com电子书
清欢用手指摩挲着初雪的嗉子:“初雪,苏老头叫你送什么给我了?”
初雪似乎是听懂了清欢关于苏老头的这个称呼。眼睛里透着一点顽皮的笑意。扬扬翅膀,一个白色的绸缎条子就露了出来。清欢伸手取了出来,展开,就着月色而看。苏南山亲笔,笔力清隽挺拔,虬劲有力,偏偏一撇一勾都带着几分飘逸。
吾徒欢儿:
为师回幽谷去了,你三师父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不能再耽搁。三年以内,若你得空,便来看看吧。你三师父苦恋一生的那个女子闺名溯雪,姓韩。若你能找到,或许能有转机一二。
另外,为师在书房看到一本书卷,上书寒鳞。定要好自珍藏。你为女子,体质过于阴寒,不可习练。定要找阳刚男子,无任何内力基础者。谨记。慎之。
照料好自己。有事求救,勿要逞能。
师。
清欢将条子收在袖间,伸手和初雪玩,心里却是一动接着一动。一个声音从心底冒出来:“出去。出去。出去。”从微弱,渐渐变成雷鸣般的巨大声音,震得耳膜生疼。周遭愈发静谧,只是一颗不肯安分的心,鼓动的声音似乎从身体里传了出来。咚……咚……咚……仿佛要传到宇宙天际中去。
清欢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离开的心。这样的心事一直都在,只是牵绊太深,不舍废离。尤其是家人的安危,后来又有了伙伴的前途。而现在,还加了百里彻的一番情意。
于是,心跳渐渐缓慢下来。声音渐渐变小。
终有一天一定要走的,但是不是现在。
那一天,家人安危无需担忧,伙伴前程各自奔赴。而百里彻,到时候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舍了一切陪自己走。倒也有趣。
清欢静下气息,忽又想到苏南山提到的寒鳞。能让这老头这么慎而重之加以嘱托的必然不是凡物。既然此刻想到,不如先去找上一找。
清朗和清欢自从有了自己的院子就不曾用过静喜园的大书房。那里便成了父亲办公的地方。此刻夜深,父亲歇息在娘亲那里,静喜园便没有多少人伺候,两个园前看守的小厮都坐在门口打瞌睡流口水。
清欢很轻易的便走了进去,肩上停靠着撒娇的初雪,见着没人,便不时的咕一声。几个转弯,便是书房,正要进去。却见旁间的茶舍亮着一豆灯。
「026.深夜波折」
“靖哥哥……”将军夫人林锦华迷蒙着眼望着正要起身的丈夫,“做什么?”说着自己也要起身来。
纳兰靖和急忙伸手拦住妻子:“林川刚说有加急军报,你先睡吧。我去看看。”
林锦华朝外看看,一个弓着身子的青年男子的影子正映在窗棂上。大概就是林川,心疼丈夫这么晚了还要起身,自己便也挣扎着要起来:“我帮你泡茶也可以啊。”
“不用了,”纳兰将军索性压住妻子,“你休息吧,小心明天头疼。我去去就来。”
林锦华红了脸,只好应是。乖乖的不动了。
纳兰将军满意的轻啄了下妻子的额头,起身穿衣。出了门,领了林川往静喜园的书房去。送信的人还在那里等侯。
“知道是什么事么?”纳兰将军头也不回,脚下生风。可见是真的着急,边境平静这么多年,可千万不要再起波澜才是。
“属下不知,不过大概不会有兵战之虞。送信的是林白程将军信使,不是军中的传信使。”林川神情严肃,隐隐有几分担心。他和林平都是和将军上过战场的。林将军信使来,代表,不是出了兵乱,是出了内祸。
纳兰靖和闻言神色也是一紧。林白程是自己至交,生性谨慎,素有军中智囊一称,连他都不能自己解决,要向千里之外的自己传信,证明事情确实已经有些严重了。心中着急,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了几分。
七转八转,终于看见了书房的正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