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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声音在家兴耳边响起。
“我是君兰、君兰-----您是-----家----家---”
“我是----家----家兴----”两人确实是非常激动,在电话上竟然都无法说下去了。
还是老孙善解人意,把家兴手里的电话听筒接了过去,说:“是沈翻译吗?你在哪里?我叫小李来看你。”
“你们在哪里?”对方问道。
“我们就在你的正南面,昭阳江边的无名高地上。”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君兰在电话上说。
“小李,你的好兄弟立刻过来!”老孙就对家兴说。
“我去接接他!”家兴说完立即上了无名高地。
家兴在无名高地上看到兵团指挥所方向,君兰正隐蔽地朝南面,向无名高地快步而来。这对难兄难弟在这个时刻、地点,又能碰到一起,真是连做梦也想不到的。两人相见,又相互紧紧拥抱着,都没有说话,而且都流下了眼泪。
此时的两个人是喜还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这两个青年还是像孩子似的,互相替对方擦去眼角边的泪水。见此情景,连在旁边的老孙和福喜排长,也被深深地感动了。还是做大哥的家兴,抑制住激动心情,说:“上次见面时间确实太短,心里话还来不及说就分了手,今天好好地补叙一下。”
家兴先说了在松江分别后的景况。他到了部队,入了朝鲜,从当电灯兵、电话兵、文化教员、现在组织上看重他,又让他升任了政治副指导员,而且还入了党。但是这些都无所谓,最最主要的是想家,想妈妈、姐姐,想弟妹,想锦绣。什么是相思之苦!这下真是有了深刻的了解,真是刻骨铭心!
君兰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讲述了对家兴的思念之情,汇报了分别后,上海方面的主要情况。然后,他从黄饭包里拿出了一个慰问袋,交到了家兴手里。
“这慰问袋是怎么回事?”家兴问。
君兰就把这个慰问袋是家兴母亲、姐姐亲手缝绣,特意要君兰带来朝鲜,就是隔千山万水,也要交到儿子家兴手中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今天,母亲的心愿实现了,这让家兴更加感到母亲重于泰山的一片心愿,
家兴打开慰问袋,里面有三样东西:一样是针线包,他就想起了在学校里读过的、唐朝诗人孟郊的诗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是母亲千里万里外送来的针线包,温暖着的儿子的心。儿子虽然远离母亲,但是慈母之心,确是时刻想着儿子,千里万里紧跟着儿子!激励儿子报效祖国,“精忠报国”!二是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七个大字:愿胞弟再立新功!落款是:姐姐兰珍。家兴看过,心里暗暗向姐姐保证,决不辜负她对自己的殷切期望!在慰问袋里,还有一大把水果糖。在家兴看来,这水果糖比世界上的任何糖果都甜蜜。他把糖果散发给了周围连队里的同志们,让大家都来分享他母亲对儿女的一份关爱深情!
君兰又说到也来志愿军中实习的锦绣和爱芬的现状。
“她俩在哪里?”家兴着急地问。
“开始,她俩分在志愿军野战医院,在东北安东;现在,听说也进了朝鲜。那个王有得也跟着来一起实习,还是她们两人所在的医疗小组的组长。要说麻烦,也就是在这一点上。我虽然已经当面给过他多次警告,但这到底能起多少作用?”
家兴听君兰说完,觉得这个姓王的真正是厚颜无耻!难道真是前世同他结下了的冤仇,要这一世来了结?实在是无可奈何!如今又是身在战场,要想解决这等事情,家兴也一筹莫展。
“君兰,那你知道现在锦绣和爱芬在朝鲜什么地方?”家兴真想能马上见到锦绣。
“前两天我在向昭阳江前线的行军途中,曾在一个大山沟里住着的一个野战医院里,打听是否有上海来实习的医疗小组。没想到,三问两问总算给我找到了这两位上海小姐。”
家兴马上就问:“她两人的情况还好吗?”
“看上去情况还不错,身体还都蛮结实的,就是晒得黑了一些。我也向她俩通告了你的情况,锦绣叫我转告你,她一切都很好,就是太想念你。我现在明白了,在这战场上流动性那么大,两人想见个面真比登天还难,这机会非常难得。我们两人今天见过面,还不知道哪天还能再见,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到也很难说。”君兰说到这里竟黯然泪下。
“君兰,不要这样悲观,我和你的命大着呢,老天会保佑我们平安无事的。”家兴嘴里是这样说着,可他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自从进了朝鲜,不说是九死一生,但遭遇的危险已有好几次。不过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虽然有时也想过平安回到祖国,但更多的时候,是想怎样完成上级交给的战斗使命,取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当然,现在能马上见到锦绣,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但谈何容易,要看机会和运气了。
“君兰,这个野战医院还会在那个地方吗?”
“这谁知道,什么叫野战医院,就是跟随部队不断流动的医院。”
家兴看看君兰面部那种无奈的表情,又说:“君兰,你比我幸运,还见到了爱芬,可我呢------”然后苦笑了一下,就不继续说这个话题了。两人就说起这场战争打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等。
这两人正说着,张荣来到家兴这里。张荣看到家兴正和另一个年轻的志愿军干部在谈心,此人好像很面熟,就问:“你是?”
君兰一眼就看出这是张荣,马上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个礼,说:“报告首长,你看我是谁!”
“你是?”张荣看着君兰深情地问。
“我是你的学生沈君兰!”
“君兰,听家兴说了,你也来了朝鲜。军装一穿,真的非常神气。听说过你当上了英语翻译,审问过几个美国兵?”张荣看着君兰夸奖了两句后就问道。
“已经审问过几十个美国俘虏了------”君兰正回着话。
这时,老孙跑了过来,打断了张荣、君兰的交谈,说:“沈翻译,兵团前进指挥所总机班小许来电话,侦察兵抓到了一个美国兵,俘管处叫你马上回去审问俘虏。”
这时已是下午四点,部队可能就要发起总攻了。张荣叫大家立刻回到各自岗位,进一步做好战前的准备工作。
君兰和张荣、家兴刚刚相见,但短暂的相聚后又要分手,特别是在火线上分手,确实难舍难分。
君兰一路走着,一路不时地回头,频频地挥手。这三人都在问自己,今后何时能相见?能否再相见?
君兰走了,家兴、张荣、福喜、老孙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去做他们各自负责的战前准备。
昭阳江上,夜幕将临,阴雨绵绵。江面上,江的两岸,异常寂静,静得使人觉得有些可怕。
忽然间,这宁静的气氛被打破了。江的北面,一长串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紧接着,志愿军的千百门大炮,轰隆隆地响了起来;江面上,一道道血红色的火光,划破长空,无数的炮弹,降落到南朝鲜军的前沿阵地上。
家兴和福喜排长在这无名高地上,观看这千载难逢的战斗场面,并且随时听老孙在不断地监听电话的过程中,从电话里传来的战斗捷报。
我军的进攻部队,在空前猛烈的炮火掩护下,迅速进入了进攻出发地带。据炮兵观察哨报告,南朝鲜军的炮兵阵地,先是被我强大的炮火压制,不久大部被摧毁,残余的炮兵,就拉着大炮撤出阵地,仓惶地向南逃跑了。也就是说,南朝鲜军的步兵,已失去了炮兵的支援。我炮火逐渐向纵深延伸,步兵的冲锋要开始了。
我军的阵地上顿时热闹了起来。电台、步谈机、报话机,全部打开了,来到了表面阵地。电台的发电机在不停地转动着,电台的的哒哒不断地向外发着电报。
干部们手握步谈机在高声地发布进攻、冲锋的命令。报话机的报话员在大声地呼喊着:“黄河、黄河,我是长江,我是长江,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回答、听到回答!”
“我是黄河、我是黄河,听到了、听到了,有什么指示,请说!”
又是一串串红红绿绿的信号弹升上了天空,“的的、哒哒”的冲锋号吹响了,在山谷里、江面上来来回回地飘荡着。我军指战员们跳出堑壕,走出掩蔽部,把身上防空伪装的东西,干脆全部摔掉。
这昭阳江的北岸,原来好似空无一人。突然间这志愿军似天降神兵,满山遍野,浩浩荡荡,涌现在阵地上。勇士们迅速地渡过昭阳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