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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知道她一天到晚有着滔滔江水般的唠叨,所以除了在几个关键问题上(学习自然也当属此列),我一般都很听话。有必要说明的是我爸之所以放弃他一贯的暴力政策是缘于他日益陡增的年龄和日益老去的肌肉,他打起我来常常不如以前那么痛快淋漓了,而且有时作为打我的代价他还要冒着搭上半条命的危险用来气喘吁吁。
2
我就是在我爸对我的影响力退居二线的时候走上与铁为伍的道路的。
那时候,我常常和一个叫麻子的同学走街串巷去寻找一切含有铁元素或者铜元素的制成品。我们把捡来的废铜烂铁收集成堆在各自家中的屋里,等待周末的到来,卖掉,然后我和麻子的身影便会频频出现于学校门口那间飘荡着糖果味的小卖铺里,摇晃不已。
而这又让许多忙于参加奥数的同学艳羡不已,他们看着我们咬掉大块大块的巧克力,他们看着我们干掉大瓶大瓶的汽水,我知道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我还看到他们嘴里吞着口水。我喜欢看着他们离奇地吞着各式口水,因为这让我看不起他们,所以打那开始,我一想到那一帮学奥数的傻小子正吞着口水心里就舒服得像阳光照射着大地。不过吞口水虽说也很过瘾,时间一长,他们就不再单单寄希望于吞口水这种低层次的过瘾上了,他们希望能够切切实实地美一回,为此,他们中间开始有人偷偷拎着水果和大头鱼走向了麻子家并不宽敞的门房里,点头哈腰。
麻子对收买他的人眉飞色舞地说:“我们下午放了学就去捡铁,什么铁都捡,捡了就去卖,卖来的钱就去花,所以你就看见我现在这副油花花的样子啦。”
那个人在听完麻子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后立马就表现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抬起脚,扬长而去了——连点感谢的话都没留下。
当然这一切都是麻子事后对我说的,麻子在对我的整个叙述过程中可谓声泪俱下,我连连给他递纸,纸连连在他的脸下烂掉,——其难过的表情仿佛是我出卖了他。
泄密之后,我和麻子的捡铁生涯基本上处于山穷水尽的态势,也就是说黄昏的街头已不再是我和麻子的天下了,那个时候红霞满天的天下到处都是大批大批的少年,他们兴高采烈地提着锤子,背着袋子,汗在他们眉开眼笑的脸上滚来滚去都不擦一下,他们急着上路,他们在和黄昏赛跑,黄昏要是跑在了他们头里,他们就看不到黑铁和青铜了,这样那间飘荡着水果味的小卖铺他们也就去不成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他们和黄昏赛跑的同时我和麻子也在和他们赛跑,他们的人是那样的多,而且跑起来也不比我们慢,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像一块磁铁,走过的地方,片甲不留,所以他们走过的地方我们就不能走了。
要命的是他们像狗一样无处不去,所以最后我和麻子像老人一样无处可去了。
3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和麻子最后一次梦游般的游历生活。
那一天下午放学后,阳光像是呼呼睡着了,金黄色的阳光安详地洒在绿油油的水果摊上、黑溜溜的电线杆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同样无声地洒向我和麻子风尘仆仆的愁眉和并不开心的对话里,麻子在昏黄的光线里眯缝着眼睛对我说,到乡间的树林去看看吧,那里才是我们的地方。我没有回答,任何回答都显得多余,在我们并不开心的时光里。
我该找谁去告别 第五章(2)
到树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树林里则显得比天更黑,或者说黑得天已坍塌。一点风都没有,树木成林没有风。
麻子热得满头大汗,我的汗不多,但我也热得直跺脚,我跺脚的同时还跺到了脚下的硬金属,我于是叫了起来,麻子凑过来看了,是一根钯钉子,刚刚露出地面的。
麻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笑,他很久没笑过了,因此我感觉那是在哭,而且是很伤心,我这么想着麻子就已经抡起锤子敲上了。
崩出来的火星四处飞扬,照亮了我苍白不堪的脸。麻子擦了擦汗,他让我别老站着,让我帮忙。我说我害怕,这时我的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麻子说你的腿哆嗦什么。我说你敲的是棺木。
麻子听完哎呀一声,扔掉锤子,拔腿就跑。
看见他跑,我也慌忙跑了起来,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跑,我太累了,可是如果我不跑恐惧就会跑来找我,我一跑,恐惧就找不到我了。那一晚,麻子在月光点缀的黑夜里奔步如飞,我知道他吓怕了,而且我还知道,他这么一跑,我们的一切也都结束了。
这之后,麻子生了一场大病,不过病好了一切又都好了起来,而且数月后臂前还史无前例地贴上了三道小红杠,也就是说他当官啦。我虽然没有水到渠成地也去生场病,可是比起生病来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我的数学成绩已经趴在个位数里完蛋啦,而且其他的科目还正在拼命地下蛋。
我考得那么差,我爸又不打我,所以迎接我的将不再是热气腾腾的飞禽走兽了,用王小波的话说我中不了正彩了。所以那些日子我每天都难过得要命,就是这样我每天还要责无旁贷地准时收听我妈对我的嗡嗡嗡。
事实上我不仅那个时候没有中上正彩,那以后的整个小学时光也没有中上。那以后,我每天除了起早贪黑地在学校和家里、书桌和餐桌之间争分夺秒地打转,还要时刻准备着赶往我那已年老的爸爸为我安排好的形形色色的场子里,增进见识。那些地方不仅有画板、毛笔、钢琴,有时连双节棍都上了。与此对应的是,我妈妈恨不得一下子让我成为梵高、王羲之和贝多芬,另一下子又让我变成李小龙。
你说这么多的装备突然之间全部涌入了我懵懵懂懂的童年,我这是中正彩了吗?我人都快累死啦。
如果不是我上大学,我肯定对学校这个词永远没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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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找谁去告别 第六章(1)
1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拉了出来,我揉开惺忪的眼皮,不紧不慢地对着话筒打了一个哈欠,我说这是谁呀,没看见天还早着吗。听筒里传来扑哧的笑声,是赵彬彬。
“你就那么清闲啊,睡到现在,我就不行喽,我刚下了夜班。”赵彬彬向听筒里的我也打了一个哈欠。
“你现在一定是又困又饿吧,到我这来,我给你做早餐。”我嬉皮笑脸地讨好道。
“就你?我怕我饿死了你连米缸都找不到。”
“那你过来我请你睡觉总可以了吧。”
“你呀,满脑子就这个,哼,想得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心想就她这德行,还不如早点操了呢。我开始后悔那天晚上丧失良机,要是那天晚上我别老是惦记着厕所,上完倒头就睡,稍微动点手的话,说不定今天我就是拿棍子赶她也赶不走哩。
嗳,女人这东西就是怪。
2
下午我回学校取了两本书,一本是外国法制史,另一本则是骆子去年送给我的福尔摩斯全集。今年他还打算送给我爱伦·坡的,不过最后被我婉言谢绝了。
我要是不谢绝的话,说不准现在我又多了两本森村诚一、德克斯特的什么书。
这小子对女人倒不感什么兴趣,当然也是其外貌使然,整天只知道推理,哪怕是人家一不小心踩了他的鞋,他也要冥思苦想地折腾个老半天,以便能从中看清人家到底是什么职业有什么爱好等等,遗憾的是他除了推出自己的鞋子曾受到了踩踏外,其他的依旧一无所知。
如果骆子单纯就是推理也没什么,问题就在于他送给你一本关于推理的书后,还要硬缠着你和他讨论那些就连作者自己都不肯正视的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你要是稍不注意哪个地方说错了,那么他就会由衷地提醒你:“朋友,你要倒霉啦。”因为马上他就要让你对那个你出错的地方连续读上几遍,而且还要把你的智商贬得一文不值。
这也是我一直不想接受骆子的那些推理书的症结所在,我可不想被侮辱啊。我以前和现在是不懂推理的,并且我以后也不打算弄懂,我弄懂它干吗呢。我可不想为此每天和精力充沛得不知往哪发散的骆子争来吵去,总之一句话,我不想往骆子枪口上撞。我不想上当。
我拿着这两本完好如初的书走在温暖的阳光下,晃晃悠悠地走过每一条熟悉的街道。酒吧里喧声震天,连露台上都围满了花花绿绿的人群。我迎头走了进去,要了一杯啤酒,咂了几口,感觉也没什么,就失望